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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圈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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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对我来说,我没有必要再留下来,可以离去了。

我把电话还给了陈先生,十分自然地向各人挥了挥手,准备离去,可是,我才跨出了一步,却有三双手,同时把我拽住,同时,又有三个人异口同声叫:“卫先生,你不能走。”

我大是惊讶:“为甚么我不能走?”

陈太太首先慷慨陈词:“我家安安下落不明,卫先生,她是知道你来剪彩才来的,这……你怎么能走?”

陈先生忙埋怨他的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子和卫先生说话。唉,卫先生,你总得帮帮我们。”

说法虽然不同,可是用意则一:不让我走。

我不是生气,只是愕然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天下竟然有用这种歪理来来缠的,虽然出于父母对女儿的亲情,但是也太不像话了。

老实说,若不是最近我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深切了解到为人父母者的心情,早已口出恶言,拂袖而去了,那会浪费时间在这里。

可是,陈氏夫妇的歪理还算是好的了,温妈妈更言出惊人:“全是你来剪彩出的事,你可不能一走了事。”

我更是无话可说,只是盯著她看,我自己也不肯定我这时的目光,所表现的是甚么情绪,多半是发怒和不屑,或者是冰冷阴森,总之,在我的瞪视之下,温妈妈骇然松手,向后退去。我再用同样的目光望向陈氏夫妇,他们也神情骇然,但是却仍然不肯放手,陈太太哭丧著脸:“卫先生,我家安安才复原,不能没人照顾。”

我真想告诉她,她的安安不是复原,而是有怪异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我说出这个假设来,只怕更难出声了。

我冷冷地道:“对不起,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我一手拂开了陈先生的双手,再轻轻一挣,挣脱了陈太太,身形略闪,已经在三公尺之外,转身就走。在我身后传出来的呼叫声,听来十分骇人,但是我决不回头,心中苦笑,我,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谁说太阳之下无新事?

约莫一小时之后,我已到了机场,最快一班飞往德国的飞机,要在六小时之后才起飞,我在候机室中要了一杯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禁用力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心想近来是怎么啦,老是被人莫名其妙地播弄  铁天音骗了我。

刹时之间,我大是恼怒  有一半是由于刚才已经动怒,但是总不能对陈氏夫妇和温妈妈发作,可是铁天音却不同,他既然欺骗我,我自然可以向他发作。

铁天音骗了我甚么呢?当时,我由于骤然之间,得到了少年时代好友的消息,心中高兴激动莫名,陡然涌上心头的往事极多,所以才一时不察,被他骗了过去的。

我一知道了铁大将军的消息,立时想和他电话联络。可是铁天音却告诉我,他父亲彻底隐居,决不和外界联络,除非是到德国去见他  这正是我现在在机场的原因。

可是,在这之前,我曾问他,关于伊凡那件事,他和甚么人商讨过,他回答是:“家父。”

他是怎么和他父亲商量的?当然是用电话。

可是他却告诉我,我必须到德国去。

虽然,和少年时期的好友,又是那么富于传奇性的一个人见面,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是,再愉快的事,若是被人骗了去做,也就变成不愉快了。

我一想到了这一点,就一口喝乾了酒,直跳了起来,拨了医院的电话,找铁天音:“就算铁大医生在手术室中,也把他叫出来。”

一分钟后,我听到了铁天音的声音:“我等你的问罪之师,等了很久了。”他竟然先发制人,我闷哼了一声,等他的解释。

他只说了几句话,我就无法向他发作了,他道:“家父每隔一些日子,会打电话给我,而我无法和他联络。”

这小子,相当可恶,他竟然这样说:“我以为当时,你就会问我,谁知道隔了那么久。”

我只好苦笑,现在的后生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含糊地道:“要不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缠住,我也早想到了  我在机场,见了令尊,可有甚么话要我带去的?”

铁天音忽然叹了一声:“卫先生,不瞒你说,我和父亲之间,并不是很多话说,代沟……这种现象,是一种必然的存在。”

他说得那么真挚,我也陪著他叹了一声。他忽然又道:“我才听得一个同行说起一件……医学上的奇迹,那是他们说的,我倒认为事情十分蹊跷,可以用‘卫式假设法’来处理。”

我不明白:“甚么事?甚么叫卫式假设法?”

铁天音的回答,很出意料:“卫式假设法,就是卫斯理式的假设法,也就是想像力天马行空,但却是唯一可能的假设,这是你一贯的作风。”

我略略一笑:“多谢捧场  那是一件甚么样的医学上的奇迹?”

铁天音道:“一个发高烧破坏了脑部组织的植物人,忽然完全复原。”

我呆了呆:“那是一个叫陈安女的小女孩。”

这次,轮到铁天音发呆了,他道:“你……真像是甚么都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你的假设是甚么?”

铁天音道:“据当时在病房中的护士说,陈氏夫妇,看到他们的女儿突然醒了过来,高兴得发了狂,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挤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在病房中乱叫乱跳。那护士想去阻止,必然要接近他们  ”

由于铁天音这时说的这件事,极其重要,所以要叙述得详细一些。

当时,一发现安安苏醒,陈氏夫妇大喜若狂,只知道抱著女儿又叫又跳,全然未曾顾及其他,所以他们在自我讲述经过时,也未曾说到病房中还有一个护士在。

陈先生经济充裕,他把女儿安置在一家贵族化的疗养院中,医院有各个国籍的医务人员,那时在病房中的护士,来自法国。

在机场听了铁天音说了一个哽概之后,我感到事态严重,所以立时离开了机场,约铁天音一起到那家疗养院去,会晤那个法国护士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法国女郎,态度亲切而温柔。

于是,铁天音间接听来的一件事,就变成了曾在场亲历者的叙述了,那自然真确得多。护士当时,惊愕之极,一则是由于她也绝想不到,由她护理的小女孩会突然醒过来。二则,是陈氏夫妇的反应,实在太强烈了,在医院之中,不能有这样的喧哗,所以,她忙去阻止。

当时的情形十分混乱,护士一时情急,自然而然,说的是法语,她是法国南部人,法语有南部口音。

她说到这里时,说了几句法语,我回了几句,尽量模仿她的口音,她笑了起来:“学得很好,但总是不像,那是很难学的,除非是土生土长,自小就讲的。”

她那时说的是:“请不要这样,把病人放下来。”

陈氏夫妇正在狂喜之中,根本连听也没有听到它的话,她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一遍,仍然没有用。这时候,坐在陈氏夫妇之间的小女孩,忽然向她眨了眨眼,道:“由得他们,他们太高兴了,虽然,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护士十分肯定:“小女孩说的是法语,和我一模一样的法语。”

护士当时并没有十分留意,事后,才想了起来,对人说起,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都说:“一定是你听错了。”

美丽的护士对我和铁天音强调:“我没有听错,我肯定没有听错。”

我之所以离开机场,就是因为听铁天音在电话中对我说到“一个护士说那小女孩会说法国话”时,心中陡然一动,这才有了决定。

铁天音在电话中语焉不详,等到由那位法籍护士亲口说来,就更加详细了。

我心头怦怦乱跳,和铁天音互望了一眼,我相信我们想到的是同样的事。

说话的口音,另一种地方的语言,是最难学的。只听说天才的莫札特四岁会作曲,但是他再天才,四岁也不可能会说中国浙江宁波话。

那么,四岁多的陈安女,怎么会说法国南部话呢?而且,她还说了,她不是陈氏夫妇的女儿。

她不是陈安安,那么,她是甚么人?

我和铁天音,在又细细问了那护士一会,得不到甚么新的资料之后,离开了疗养院。

开始两分钟,我们走在医院的满植花草的花园中,都一声不出。铁天音先开口:“这情形,像是有一个人的记忆,进入陈安安的脑部。”

这是我早已有了的假设,所以我立即点头。

铁天音沉默了片刻,才问:“是谁的记忆?”

我听得他这样问,就知道他是有了答案才问的。而我心中也有了答案,所以我向他望去,做了一个手势,我们俩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唐娜。”

唐娜就是伊凡的妹妹,一个极可爱的小女孩,曾随陶格夫妇在法国南部居住过。

唐娜和伊凡,不知为了甚么原因,在大风雨中来找我,没有找到,离开的时候,出了意外,只有伊凡一人被发现,在我赶到医院之后不久,留下了一番不可解的话,死了。唐娜和陶格夫妇下落不明。

我和铁天音的分析是:那又是未来世界的小机械人的把戏,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对抗的,只好再“苟安”下去,无法追究。

现在,情形有了新的发展  如果我和铁天音的假设成立,那么,唐娜一定也死了(通常只是人死了之后,记忆组才会到处游荡)。唐娜死了,她的记忆组在游荡的过程之中,遇到了陈安女,进入了陈安安的脑部,于是,陈安安就“苏醒”了。

所以,陈安安一醒,才会立刻要见我  真正的陈安女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但唐娜必然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

她要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就是伊凡临死前的那一些?还是她会有再进一步的阐释。

不论如何,设法和唐娜见面,太重要了,至少,她能告诉我,那辆在公路上疾驶的客货车翻侧之后,又发生了甚么事,她也能告诉我,何以他们一家人,会变得如此之衰老。

我不禁连连顿足,唐娜一再表示要见我,可惜陈氏夫妇不当一回事,要不是我忽然会去少年芭蕾舞学校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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