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经历的旅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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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看到老舅的肚皮上有一条一寸多长的刀疤,方丈没说话,缓缓垂下了头。
“过年前两个月,我带着小路刚回到家里,二狗子就带着一个陌生人到我家来坐坐。突然间,二狗子朋友对我脖子上的白金链子非常感兴趣。”老舅停下来,点了只烟,继续说,“外公有两条你那样的白金链子,你妈给你的那条链子是兔子,我的是蛇。外公还没过世的时候,就让我两姐弟天天戴着。”
方丈不抽烟,只是听着老舅讲。
“二狗子朋友要我的链子看看,我给了他,想不到他爱不释手,不停地把玩……二狗子和他的朋友走了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二狗子就一直怂恿我把链子卖了。”老舅弹了弹烟灰说,“我也缺钱,也就答应了。”
老舅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过了半晌,说:“二狗子把我的链子卖了后,给了我一万五千块钱。起初,我还非常高兴,想不到链子能卖到这么多钱?我更想不到的是,一万五千块钱还不到二狗子卖到的钱的零头……”
“轰!”方丈脑袋嗡嗡作响,眼睛无法视物……
“三十多年的交情,他照样坑我……”老舅深吸了一口烟说,“三十多年啊,打小就一块长大的……”
方丈到后来,都没有听到老舅说些什么,只觉得脑子中思绪纷乱,没了主张。
老舅突然大笑起来,摸着肚皮上的刀疤说:“我活到今天,什么我都看透了……”
第四十四章 小路
“链子这么值钱?如何找到清妹,把链子要回来啊?”方丈肚子里问自己,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把链子给了周雪清。
“人啊,真叫人害怕……”老舅闭着眼睛说。
方丈和老舅又对饮了一杯。老舅说:“尚儿,你那条链子先留着,以后娶媳妇的时候,再把链子卖了。”
“嗯,我会的。”方丈心虚地回答到,“老舅,外公的两条链子是怎么来的?”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其实我姐不是属兔的,我也不是属蛇的。”老舅吐了口烟说。
老舅举起酒杯说:“尚儿,我们再干一杯!”
“好。”方丈和老舅干了一杯。
“吱嘎——!”门开了一条缝,下面伸进来一个小脑袋。“何尚哥哥……”方丈的小表弟喊着方丈的名字,推开门,欢快地朝方丈跑来。
方丈转过身子,一把将小表弟抱了起来,说:“哎呦呦,小路——!”
小表弟“咯咯”地笑着,方丈抱着他转了好几圈,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搂着不放。
方丈把小路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忽然,方丈瞧见小路的侧边额头上结了一大块血痂,于是,微微一笑,说到:“小路真调皮。你看,又把自己的头给磕破了吧!”
方丈去苏州前,还在毕业实习的时候,抽空去了趟九江外婆家里,在那里还见了小路一次,后来小路就被方丈的舅妈带到广东去了。
“不是我自己磕破的……”小路稚声稚气地、边摆弄着手指说,“是妈妈推我的……”
方丈疑惑地看着小路。小路也睁着乌溜溜地眼睛看着方丈说:“是妈妈把我推到地上磕破的……”
方丈一惊,目光如刀。看了看小路,又回头看了看老舅。老舅没有往方丈这边看,只是一杯一杯不停地干。
方丈微笑着抹了抹小路的脸,柔声问到:“妈妈为什么把你推到地上?”
“妈妈要走,我抱着妈妈的腿,妈妈就把我推到地上……”小路无邪地看着方丈;看着四周;看着这个腐烂流脓地世界……
老舅盯着酒杯,低头抽着烟,呼吸浓重。
“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小路斜着脑袋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妈妈去买你的衣服了,妈妈买完衣服就会回来了。”老舅边抽烟边回答。
方丈摸着小路的额头说:“现在还疼吗?”
小路摇摇头,回答到:“不疼了。何尚哥哥,刚开始我流了好多血……”
“小路乖……”方丈摸着小路的头说。
“何尚哥哥,我要你给我折坦克!”小路稚声说到。
“小路去外面玩去,大人们说话小孩不要听!等会儿何尚哥哥再陪你玩。乖!”老舅掐灭了烟头说。
小路扭着身子说:“我不!”
方丈抚摸着小路的头说:“小路乖,等会儿何尚哥哥折好多飞机、轮船、坦克给你,好吗?”
“好。”小路伸出手来比划说,“我要一、二、三、四、六、八……好多,好多!”
“小路。”附近的几个孩子推开门叫他。
“哦!”小路从方丈大腿上溜了下来,一溜烟儿跑了。
老舅一仰头,干了一杯,说:“不知道还能骗他多久?”
方丈给老舅倒了大半杯酒,说:“老舅……”
“满上!”老舅不乐意了。方丈没办法,又给老舅倒满。
老舅干了一杯,笑了起来,说:“老舅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窝囊?”
方丈一只手支着头,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就不应该去东莞。两夫妻一起去,回却我一个人回……”老舅举杯一口饮下说,“谁叫我穷呢……”
方丈不给老舅倒了。
老舅自己拿瓶子倒,方丈急忙按住酒瓶,说:“老舅,好了。一大早别喝这么多。”
“放手!”老舅有点醉态地说,“尚儿,今天难得我们聚在一起喝酒。别拦着我,让我喝,我高兴……”
方丈陪着老舅又干了一杯。
第四十五章 电影
“我倒是没事,打小就苦惯了的人……”老舅红着眼睛说,“可小路他……他还那么小……多可怜啊……”
冬季的天空,大部分都很阴郁!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出来。有些人是属于冬天的,而有些人是属于其它季节。
方丈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方丈他爸刚起床,方丈没跟他打招呼,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方丈躺在床上想事情,一直唉声叹气。“唉,小路……唉,老舅……”方丈心里叹到。
方丈给床板和尿桶宝打电话,两个人都不接电话。弄得方丈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心里琢磨:“怎么不把清妹的手机号抄下来,当时自己在想什么?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链子要回来!……唉,也不知道尿桶宝有没有买到票?头痛,头痛。”
这几天,方丈给床板和尿桶宝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没人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五。虽然没有和床板以及尿桶宝联系上,但是之前已经约好最迟大年初六回苏州上班。
初五,方丈一个人吃完饭后,坐了一会儿,趁着天气温度还高,洗了个澡。明天就要回苏州了,方丈在走之前,想再看一遍“霸王别姬”。
方丈擦干了头发,泡了杯红茶,从枕头下面拿出来那张正版光盘,取出碟片放进了影碟机中。方丈放松了心情,摈除了任何思绪,等待着电影的播放。不一会儿,声音有了,可图像没有出来。
“晕倒。”方丈走过前去,在旧彩电顶上使劲儿拍了拍,“啪!啪!啪!”图像出来了。
方丈重新坐好,端起红茶,吹了吹茶叶,呷了一口,红茶微甜而醇香。方丈把红茶放在茶几上,开始欣赏“霸王别姬”。
看电影,只要你进入了情节,就会感觉一下子看完了。方丈看着电影,时而大笑;时而入神;时而冷笑;时而悲叹……
方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放回了茶几,举目仰望,心潮澎湃。电影里的陈蝶衣在台上挟光牵影地旋转,最后拼尽全身的柔弱卧倒在地,这一刻美到了极致!方丈欣然而笑,心里想:“清妹和以前的自己一样,看‘霸王别姬’只看陈蝶衣!陈蝶衣在电影里时时常泣,流不完的泪,痛不完的痛,所谓‘现实不饶己’。可是陈蝶衣你呢?你跟现实一样的残忍,你是‘己又不饶梦’啊……”
方丈加了点开水,红茶又是滚烫、醇香。屋子里没别的动静,安静的很,仿佛屋子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
电影放了大半,图像印在方丈脸上红红绿绿的。电影里面段小楼叹到:“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呦……”
方丈捧茶苦笑,心里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段小楼的这句话,无疑是对观众们的心声做了个准确的注解。电影里的感慨,却是现实里的无奈……”
红茶腾腾冒着热气,方丈捧着暖手,吹了吹茶叶,浅呷了一口。
电影还在播放,方丈却陷入了沉思:“电影里每时每刻都在对人性做最深处地质问;对爱恨做欲终难终地审判;对世事沧桑做无情地讥讽、叹息……电影里包含了成长、立志、苦难、爱恨、艺术、人生、沧桑……很多,很多。虽然自己都看了十几遍了,可还是没有完全看懂。‘霸王别姬’自己以后肯定还会再看!——电影没有看懂,才会再看;人没有活懂,才会继续活……”
红茶快见底了,电影也接近了尾声。
电影演到:“批斗会上,段小楼丧心病狂地乱揭发陈蝶衣和菊仙,那副嘴脸狰狞、无耻、丑恶中彰显着无比真实!菊仙透过炙热地火焰陌生地看着段小楼;陈蝶衣依旧穿着虞姬的戏服绝望地看着霸王。这一刻,陈大导演在对人性抵死地撕扯;人性的污秽也在这里胡乱地排泄……”
方丈长叹一声,心里想:“还在读书的时候,自己看‘霸王别姬’看的是美丑善恶、爱恨情仇、世态况味,现在看的是一个个宿命,一个个诅咒……”
电影结束了,红茶只剩下茶叶。片尾响起了张国荣演唱的“当爱已成往事”。
方丈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仰望天花板,想着事情……歌声让人感到伤感而又舒适,歌声也让方丈想到了很多:“其实自己是电影‘霸王别姬’的一部分。每一个观众都是电影的一部分。如果说自己是哪一个角色,却是不好说。反正我清楚自己以前扮演的是陈蝶衣,现在扮演的是段小楼。那以后自己会扮演谁?菊仙?袁四爷?现在说不上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再也不会是陈蝶衣。因为这一切都如歌所唱——已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