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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皇上如意-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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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威倏地起身,朝窗外望出去。

所有的禁军护卫一接收到信号,全立在风雪中列队待命。

“是罗烈大人吗?”为首的将领提督自怀中掏出一只包裹着明黄绸缎的锦盒,高声喊道。“我奉翁中堂之命,带着传位诏书前来护卫皇上登基。”

罗烈亦从怀中掏出明黄锦盒,高高地捧起。

“我们得救了,霁威,我们终于得救了!”瑜皇贵妃喜极而泣,她转过身拥住迷惘不安的桑朵那,开心地对她说:“朵儿,你的表哥就要登基当上皇帝了,快,快过来朝拜新君!”

众人一听,纷纷匍匐在地,齐喊:“参见皇上。”

桑朵那不明所以地跟着大家一起跪倒,懵然望着霁威。

霁威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看见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郁郁的光。

表哥不喜欢当皇上吗?桑朵那恍惚地想着。

“朵儿,你放心,姨母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只管随着姨母进宫去,姨母会好好调教你,不负你额娘所托,一定给你找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让你嫁进最富贵的人家。”

瑜皇贵妃欣喜若狂地给桑朵那承诺。

桑朵那神思恍惚,一脸的困惑,一脸的茫然,并不知道这个承诺中所隐含的真正意义。

但她似乎看见了霁威唇边漾起一抹几难察觉的古怪微笑。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半年后将会被授予皇后大宝,入主中宫,成为新君玄武帝的皇后。

第五章

东方渐白,天蒙蒙地亮了。

龙凤喜烛已经燃尽,烛泪也已干了。

桑朵那孤独地坐在喜床上,飘飞的魂儿悠悠的回到了新婚“洞房”来,怔然凝望着绣满百子图的纱帐。

她难以入寐,捡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米粒,慢慢地、一颗一颗地捡了一整夜,满脑子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着的都是霁威对她所说的话——

我讨厌额娘!讨厌你!讨厌要被迫立你为后!

她想得头都快爆了,也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表哥讨厌,自半年前城隍庙那夜以后,她就被安排住在姨母寝宫西厢的乐志轩,整整半年由内务府嬷嬷教导学习宫内礼仪和规矩,在这半年之中,她连一次也不曾见过霁威,怎么可能有机会得罪他?

表哥还说他连姨母都讨厌,这实在令她很难谅解,姨母是他的额娘,一个人怎么会讨厌自己的亲额娘呢?何况姨母那么温柔又和蔼可亲,如何能令人讨厌?

至于讨厌被迫立她为后,更让她百思不解,如果霁威真的讨厌立她为后,那么在选后仪典那天,为什么还要把如意给她?

忆起选后仪典那天的情形,霁威一开始似乎是准备将如意给馨月格格的,可是后来……是姨母出声唤住他,他才转而把如意递给她。

这么说起来,霁威心底其实不想立她为后,只是碍于姨母的缘故,才迫于无奈把如意给了她,他是不是并不喜欢她,而比较喜欢馨月格格?

桑朵那怔然凝视着烛台下那一摊烛泪,找到了答案,心口却仿佛刀绞般疼痛起来。

这个皇后……她并不是一定非当不可的,是命运的捉弄,才让她糊里糊涂进了这个皇宫,她打从心底喜欢霁威,只要能在宫里时时见得到他,偶尔有机会和他谈天说笑,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不想为了一个皇后之位而惹得霁威讨厌她。

如果跟馨月格格交换身分,把皇后让给馨月格格当,她来当妃子,这样霁威是不是会开心一点呢?

桑朵那慨然长叹,她这一生还没有遇过什么人是相处不来的,唯独这位霁威表哥令她伤透了心神,他总是带着神秘莫测的表情看着她,她永远猜不出也摸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皇后娘娘醒了吗?”殿门轻叩了两下,传来略带稚气的清脆嗓音。

桑朵那连忙收束心神,清了清喉咙。

“醒了,有什么事?”

“奴才是来侍候皇后娘娘梳洗的。”一个小宫女提着一壶热水推门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皇后吉祥。”

“噢,起来吧。”桑朵那不大习惯受人磕头请安,不自在地不知该继续坐着还是站起来好。

小宫女起身,提着热水倒进银盆架。

“请皇后娘娘梳洗更衣。”小宫女脸上挂着不甜不淡的笑容。

桑朵那虽然不惯让人侍候,但是皇后的服饰她自己一个人根本穿戴不来,只好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乖乖坐着,让小宫女替她穿上莲花底的凤履,戴上两把头的凤冠,两旁缀上珍珠串的络子,再披上彩凤的凤帔。

“奴才替皇后娘娘抹些胭脂。”小宫女接着打开匣子,取出胭脂盒,用小手指蘸了蘸化开的胭脂,在手心抹匀了以后,淡淡敷了一层在桑朵那的两颊上,看起来仿佛喝了酒之后泛起的红晕,再一面替她画眉染唇,一面讨好似地说着:“皇后娘娘真是美极了,肯定能把嫦贵妃给比下去。”

桑朵那呆了呆,小宫女的话带出了宫闱的现实。

在昨天以前,她还从来想过自己必须和另一个女人争夺皇上的爱,经过昨夜独守空闺的洞房花烛之夜,提早结束了她对宫廷生活热切而模糊的梦想,她少女的天真被淡淡的忧伤取代,对未来,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

“皇后娘娘想什么呢?”小宫女转过身想叠榻上的百子被时,愕然看见被褥整整齐齐地折叠在床边,看样子丝毫没有掀动过,她呐呐地低声问:“皇后娘娘……昨夜一宿没睡吗?”

“我……睡不着。”桑朵那淡笑,看着小宫女脸上写着了解与同情,心口忽地一热,她是她入宫以来接触过年纪最相近的一个,在乐志轩那半年里,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一些老嬷嬷,什么话也说不上来,都快闷死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她主动拉住她的手,渴望找个同伴说说话。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名叫银秀,今年十五岁。”小宫女有些吃惊地盯着桑朵那的手,进宫当差了那么久,她没听过比这位皇后主子还和气的声音。

“你小我一岁呀,进宫很久了吗?”桑朵那尝试着和她闲聊。

“奴才进宫快三年了,先前是嘉惠皇后宫里的人,嘉惠皇后薨逝以后,所有原在坤宁宫的奴才们都一并移给皇后娘娘您使唤。”银秀依旧恭敬地回答。

“嘉惠皇后……”桑朵那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嘉惠皇后是怎么死的?生病吗?”

银秀脸色微变,紧张地四下环视。

“皇后娘娘就别问了,宫里有规矩,奴才们不能私下乱传话。”

看银秀谨慎小心的模样,世故老成得不像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向来以一片真心示人的桑朵那,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在严格宫规之下被精心调教出来的奴才样子。

她想要有个人能说真心话,能彼此倾诉心事,她受不了独自一人发呆的感觉。

“银秀,我从草原大漠只身一人来到宫里,很孤单,很寂寞,昨天一夜我烦得睡不着,又不知该怎么办好,很想要一个说话的伴儿解闷,你能不能……”她转过身,坦诚地看着银秀目瞪口呆的表情,率真地一笑。

“你能不能当我的朋友,别当我的奴才,我想你偶尔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在我烦恼的时候开导开导我,当我心情烦闷时能安慰安慰我,别像那些老嬷嬷一样,张口闭口就是规范礼制,好吗?”

“娘娘……”银秀呆若木鸡,发傻了好半晌,突然间泪水颗颗滚落,她“咚”地一声跪下,激动得哭成了泪人儿。

自十三岁进宫,她跟着“姑姑”辈的老宫女学规矩,两年多来连饭都没有吃饱过,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宫里就像个冰窖,许打不许骂,刚进宫受苦受累时还会掉眼泪,可是心渐渐冷了以后,眼泪也就渐渐没了,在宫里,主子是不可能和奴才谈心的,她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真情至性的话,因此感动得不得了。

又听见桑朵那说昨夜烦得一夜没睡,便想起昨夜皇上撇下她一个人独宿大婚洞房,让她独自面对受冷落的难堪境地,这件事已私下在太监宫女底下传遍了,她的自尊不仅被皇上践踏,也被奴才们践踏了一回,想到这里,她便万分同情起这个皇后娘娘了。

“娘娘这么看得起奴才,奴才怎能不对娘娘掏心掏肺呢。”她激动地看着桑朵那,边擦眼泪边说。

桑朵那开心地笑起来,她抓着银秀的手,紧紧一握。

“银秀,你是我离开草原大漠第一个交的朋友,以后能不能别喊我皇后娘娘,听着怪别扭的,我叫桑朵那,你就喊我朵儿行了。”她耸肩一笑,孩子气的天真又回到她的脸上。

“不行,皇后娘娘的名字怎能随便乱喊,奴才怕掉了脑袋,不过,奴才以后不喊您皇后娘娘,喊主子行吗?”银秀倒也答得爽气。

“好吧,喊主子听起来也亲切些。”桑朵那忍不住笑了。

这两个本来就还是二八年华的小少女,只消一个诚挚热情的微笑,就能闪耀出真诚奇妙的友谊来。

“既然主子把银秀当朋友,那银秀就偷偷告诉主子,嘉惠皇后是自刎死的。”银秀贴在桑朵那耳旁小小声地说。

桑朵那听了大为惊讶,然而更令她震愕的是银秀紧接下来的那句话。

“她是为了救皇上而自刎的,是当今皇上,不是奇书网先帝喔。”

“真、真的?”她悚然一惊,仿佛偷窥到了霁威冷郁眸光中的秘密。

“主子听过了就好,若在宫里有旁人问起,主子最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然循线追查起来,奴才小命就不保了。”银秀郑重地叮咛着。

桑朵那愣愣地点了点头。

“银秀,你见过皇上吗?”

“皇上?当然见过呀!皇上自小是嘉惠皇后抚养大的,当皇上还是贝勒爷的时候,常常住在坤宁宫里,奴才侍候嘉惠皇后时常常能见到皇上。”

“真的!”桑朵那还想知道更多和霁威有关的事。“皇上还是贝勒爷时,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这……”银秀蹙眉思忖着。“皇上还是贝勒爷的时候比较随和,常跟九贝勒和六公主玩在一块儿,不过当了皇上以后脾气变得有些古怪,好像跟什么人都过不去似的,当了皇上不是应该更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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