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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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大娘从他那儿讨了个没趣,自然没好脸色看他,并不理会他,穿街而过了。杜晟无奈,只得追上前,将其扯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前,赔了礼,一本正经地问道:“敢问大娘侄女姓甚名谁?”
贺大娘斜着眼道:“怎么?如今可是开窍了?”
杜晟只是笑:“烦请大娘相告。”
贺大娘觑他脸色,心里似有些明了,笑道:“可不是被先生弃了的贺家女儿么?”
听说是贺家女儿,杜晟心中的疑问已解开,连忙向面前的人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这门亲事全赖大娘作伐,日后必有报答!”
贺大娘等着就是杜晟这句话,二话不说便揽下了这桩事。
要说那贺家女儿贺端敏本就指望杜晟能洗心革面,当初气得自讨休书,也是想借此唤醒他,后来多次赠金相助并非施舍之心,实乃不忍他受苦,不想被他误解,反倒激发他上进。这也是“有意栽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荫”了。
自杜晟洗心革面后,贺端敏也有心盼着那人能顾念昔日的夫妻情意,听闻他拒绝多门亲事,不愿再娶亲,心里便冷了几分。家里人也催促着她再嫁,她只是不应,搁下一句话:
“若非杜晟来娶,端敏终身不嫁!”
家人知她心坚,没奈何,只好托贺大娘去杜晟那儿试一试。如今杜晟既然愿意再娶,家人也赶紧张罗着亲事,只叮嘱她:
“若是那杜晟再次负了你,你也不要怨谁,只能认命!”
自此,杜晟与贺端敏这段姻缘终归圆满。
杜晟与贺端敏的这段曲折姻缘,在街坊邻里间流传已久,褚芳莲自然有所耳闻,却不十分看好这段姻缘。说到底,是觉得那女子太傻,竟然为了那样的负心男子立誓不他嫁!
自然,她的这些小心思也只能藏在心里。那两人是她如今的公婆,她这无依无靠的人得罪不起,听爹爹的话,好好孝敬公婆就是。
褚芳莲本就是乖巧伶俐的姑娘,初入杜家,公婆十分欢喜,又因她年幼父母双亡,心里也疼惜万分,就当自家女儿一样看待。日子久了,贺端敏见这对小夫妻不似别人家夫妻那般亲近,心里有几分疑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小夫妻的关系依旧如此。贺端敏实在看不下去,将两人唤到跟前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又微恼微怒地说了杜建章的不是,这才甘心。
杜建章为人实诚,堂上说一便是一,口里不敢有半句言辞,被家母当着新妇的面训斥了一顿,便开始寻思着自己的不是了。而褚芳莲是极有心思的,明知婆婆是有意护着她,也不点破,却是在旁瞧着戏。
却说杜建章是真冤,自褚芳莲守完丧真正进了杜家的门,这家中似乎不再有他的地位,连父母也尽向着新妇了。杜建章也不怨恨,反而为此高兴,对于褚芳莲的话也不敢违逆,她说不让他同睡一间屋子,他便乖乖搬出了新房,只在间壁住下了。
日间,用过午饭,褚芳莲见杜建章如往常一样直接去了西厢画室,便悄悄寻了过去,从半开的窗中窥见那人只是立在一块空白的画板前出神,心里有些好奇,抬手敲了敲窗棂。杜建章见是她,眼中划过一丝喜悦的微光,缓缓来到窗前,隔着窗子问着她:“你怎么来了?”
褚芳莲瞅他一眼,低头道:“前日,婆婆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杜建章笑道:“没事。”
一时间,褚芳莲再也找不到话题,良久才叹了一声:“唉,那个时候你怎么不为自己辩解呢?我与你之间,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呢。”
杜建章只是隔窗看着她,并不言语,又见她踟蹰在窗下,便出了屋子,同她一同立在窗下,抬头笑看晴空白云。
“今日,你便搬回房里住吧。”
搁下这句话,褚芳莲便提起裙角跑远了,只剩下一脸错愕的杜建章,呆呆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晚间,杜建章果见新房间壁的被单床褥被人收拾了去,当下只得去新房里寻褚芳莲,只为向她讨回床单被褥。褚芳莲本是欢欢喜喜地将来人迎进了门,知道他的来意后,她哭笑不得,却是不再理睬他。杜建章急红了脸,一再地向她讨要被单床褥,褚芳莲见他如此坚持,只得搬出他的被单床褥,硬生生地塞进他的怀里,却是红了眼:“你不愿与我一同住,当初便不要应下这门亲事,不要我这死了爹娘的人!”
杜建章一见她红了眼眶,又听她这样的话,也不去计较她前前后后转变的态度,忙道:“我搬回来住就是,你不要去想那些伤心事。”
褚芳莲抿嘴微笑,夺过他手中的被褥,转身朝里间去了。
待她再回身出来看时,发现那人正坐在桌子边,举着她涂鸦的画纸在看。她面上发红,连忙奔过去,一把夺过了那张画纸,将其揣在了怀里,斜着眼觑着他。
杜建章愣了片刻,微微笑道:“画得很有趣。”
“有趣?”褚芳莲张眼瞅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好还是不好?”
杜建章面露难色,斟酌了半晌,方道:“趣味横生。”
褚芳莲瘪瘪嘴,自然知晓她胡乱涂鸦的画笔是入不得他的眼的,也不计较他这笨拙的称赞,乐滋滋地收了画纸,便去牵他的手。许是她从未与他这样亲近过,如今她这样主动地亲近他,反倒让他受了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舍不得她手心的温暖,也便由着她握住了。
而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她那张画纸,犹豫了半晌,问道:“方才的画送我可好?”
褚芳莲惊愕地望着他,而后,莞尔一笑,取了那张画纸,埋首道:“送你。”
杜建章接过,又展开细细看了看。白纸黑人,那画中粗线条的人却有几分似他的相貌,她的这份心思,令他欣喜万分,道了声谢,便将其收藏在了画匣子里。
一日,褚芳莲去西厢画室寻他,在窗外见他正埋头作画,也不便打扰,又转回身去厨房张罗了几碟小点心。
再次回到西厢画室时,她轻轻敲了敲窗棂,对着他一笑,便拎着食盒推门而入了。将点心一样一样摆在屋内的矮桌上,见他仍是埋头作画,她将食盒放在一旁,默默地退了出去,却并不走远,只是立在窗下看着他作画。
正看得出神,突然听见他唤了一声:“莲儿。”
她赶紧应了一声,却听他说道:“别在屋外站着,到屋里来。”
闻言,褚芳莲提起裙角便进来了屋里,一路来到杜建章的桌案前。见他回头对她一笑,她倾过身子去瞅那桌案上的画作,这一看,顿时让她双目流光,直直地看着他道:“那画上的女子是谁家姑娘?”
杜建章不知她如此一问的动机,盯着那画上女子看了半晌,又抬头看看她,不解地问道:“可是不像你么?”
褚芳莲只在心里偷笑,嘴上却道:“我哪及得上那画中女子三分美色。”
说着,转身就要走,杜建章赶紧叫住了她,拉她到桌案前,柔声说道:“你说哪里话,这画中人倒逊你几分色。你若不喜欢,我扔了便是。”
褚芳莲见他真要撕了这画,赶紧抢在怀里,埋怨了一句:“好歹是你的一番心意,我明白。方才我说那些话也不是真心,只是想要看你如何回应。”
杜建章摇头笑道:“你收了便好。”
褚芳莲点头,将画收纳在怀,提醒了一句:“吃些点心充充饥。”
杜建章看了看窗外,见外头春光甚好,便道:“索性去院内亭子里坐坐。”
褚芳莲依了,将几碟点心收在了食盒里,着他先行去院子里等着她,她回房藏过画后便来。杜建章提了食盒,自去了院内的亭子等候。
却说褚芳莲在亭子里寻到他时,塞给他一枚白玉小瓷瓶:“这里边是我偷偷藏得的‘淮阴不醉’,暂且让你替我保管,日后说不定用得着。”
杜建章却是盯着手心的小瓷瓶一言不发,他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已拈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冲他眯眼一笑。他也对着她浅浅一笑,将那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中,压低声音问道:“你如此信得过我?”
褚芳莲满不在乎地道:“你便是要拿它来害人,与我有甚干系?”
听了她的话,杜建章心里极不好受,依旧不露声色地看着她,斟酌了半晌,还是不说一言。褚芳莲瞥他脸色,只知他肚里有事,却是装作不知,递了一块糕点到他手边:“吃些充充饥,好歹是我的心血。”
杜建章笑着接过,浅尝了一口。想起她自过门之后,便揽下了家里大小事务;又想她本是大户人家出身,平日里定不做这些粗活,如今倒委屈她这般伺候,心里怜惜。他捉过她的一只手,见她只是瞪大眼瞅着他,并不推拒,他也放下了心,细细看着她的手背,而后又紧紧地握在了掌中。
昔日白玉般的手腕依稀可见细长的伤痕,这让他心疼不已。
“莲儿。”他唤她一声,撞见她羞涩的目光,他伸出手掌抚了抚她的脸颊,“明日随我去街上走走。”
褚芳莲点头,抽出被他握在手掌心里的手,起身便去了。
这日,杜建章日暮时分才回到家,贺端敏替他摘了头巾,与他净了手,教他先回房:“厨房里饭菜还得热一热,你先回房歇息片刻,娘待会替你送去饭菜。”
杜建章不见褚芳莲,心里已有疑惑,却不问出,自去了房中。房中依旧没有褚芳莲的身影,待贺端敏端过热过的饭菜,他才问道:“娘,莲儿哪里去了?”
贺端敏替他盛满饭,偏头对他道:“你爹今日被老先生款在了学堂里,特央人来说,命莲儿带些酒肴果子过去。”
杜建章听了不解:“酒肴之类的哪里没有,怎么偏偏叫莲儿送去?”
贺端敏自他这话里听出了几分不满,当下便劝解道:“你知你爹的性子,自从莲儿过来后,不是她酿的酒便不沾。你今儿归来得忒晚,却是叫莲儿自己送去了。”
杜建章思量片刻,也觉是自己的错,也怕贺端敏担忧,便道:“娘无需多心。孩儿因方家主人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