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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伐魔录-第5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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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想着那个突然现身,又很快隐去的跣足剑客,她和甘斐不同,甘斐现在全无力道,对那些戴着斗笠的剑士们倒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况且那时他正犹疑思索,没有多注意对方,只道也是一些武艺高明的门客侍卫而已。可洽儿却知道,她今晚无往而不利的定身术至少对那跣足剑客是失效的,那人更是轻松解开了黄衫公子所受的定身术,不知是不是和伏魔道有什么瓜葛,可别瞧破了自己的行藏,而对于当前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士,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勉强还能动的几个后生向甘斐处靠近了来,那些门客恶奴下手不轻,又是练过武的,众后生不过是寻常村农,哪里捱得住?好在那些恶奴最终注意力都放在甘斐和洽儿身上,没有弄出人命,但饶是如此,后生们也被打晕了三四个,其余几人也都是伤痕累累,血流满面。

“哥……真对不起,没能帮你……”二壮算是几人中受伤最轻的,但想到先前眼看着甘斐受辱,洽儿垂危的情形,自己却因为畏惧和懦弱未能上前相助,淳朴的小伙子心里便是一阵阵不好受。

甘斐笑笑,摇摇头,表示根本不需要道歉,苛责这些村里后生反抗恶人的勇气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况且对方都是些精擅武艺的高手,还仗着门阀贵胄的势,这些后生便想帮也没法帮,一个不好,倒把自家性命搭了进去。

谷生原本洪朗嘹亮的嗓音此刻也已经变得嘶哑异常,脸色苍白又透着惊恐,环顾着那些军士手里明晃晃的兵刃,嘴里哆哆嗦嗦的道:“哥……这……这可怎么办?”其余几个后生也是一般神色,这是他们现在最害怕的事,看这情形,当真被这些当兵的砍了给那胖公子出气也是可能的。

甘斐胸膛一挺:“放心!万事我来担当!”一说话,牵动断鼻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鼻旁原先夹住的竹板早已不翼而飞,鼻梁高高鼓起了一块,倒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大鼻子,说来也怪,前番怒气勃发之时,竟是全然不知疼痛,现在所有的感觉都回来,面上,身上,都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袭来。

甘斐的话并没有使那些后生的脸色变的好一些,个个忍着痛蹲了下来,抱低了头,不敢再去看那些军士狠恶恶的脸,心中惴惴惶恐着,不知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惩戒。

那个黄衫公子先前不是还气势汹汹的要取自己性命的么?怎么现下倒和那女子没事人般的走了?是授意了那些军士来对付自己么?甘斐望向殷虞和安婼熙正并骑渐渐远去的背影,好像看到他们还在有说有笑,心下涌起一阵怆慨的怒意,这些个贵胄子弟,将黎民百姓视若蝼蚁草芥,也许他们真的是把今晚这场纠葛,看作了一场调剂取兴的游戏而已。

想到这里,耳中便听到那王纮的还在呼号不已的尖细嗓音,甘斐更是有了种大慰吾心的快意,不由轻轻捏了捏攥着的洽儿的小手,心下暗道:那家伙活该,还想伤我闺女,换作是昔日的自己,也该这么痛快的好好教训那肥公子一番,我这闺女行,做事还真像我。

洽儿感应到了父亲的赞赏,抬起头来看了甘斐一眼,终于露出笑容,吐了吐舌头,然后嘴角才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

看到洽儿这表情,甘斐心中一动,总觉得有什么难以名状的蹊跷之处,心念翻转,正待思忖间,猛的听到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把这伙刁民全数拿下!”

第014章静室暗影

甘斐抬眼看去,便见那甲胄鲜明的队率挥手下令,却正是那午间在城门口盘查自己的队率,心道白天没受到什么盘诘搜查的为难,晚上却来麻烦了。

队率自然早就认出了那红脸胖汉,准确点说,是从那把宽刃长刀又把甘斐给认出来了,心下暗自懊恼,早觉得这长刀有蹊跷,那时被他装作村民的憨直模样给骗了,却闹下这样的大事来,自己可不是疏于职守了么?倘若那王氏公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日后追究起来,自己身上也自担了老大的干系。

那就更懈怠不得了,不问原由,这伙人是寻常山民也好,是什么其他身份也罢,总之统统拿下,再安个细作的罪名,尽数斩首,明正典刑,既是为那王氏公子出气,也是多少抵消些自己的过失。至于究竟内中的是非曲直为如何,队率不想去问,也没兴趣知道,但求称了权贵心意,管他草民死活!

既是打着这样的注意,那队率自然就更没了好脸色,众军士也都恶狠狠举起兵刃,吓得阵中后生们纷纷缩着身子往后退,只有甘斐握紧了拳头,横眉冷对,洽儿嘴角一撇,一副放马过来的表情。

出乎意料,队率一声厉喝,挥起的手还未放下的时分,谢玄附耳过去,寥寥几语,那队率却又一怔,露出了尴尬的神色,竟迟疑起来。

“他是大司马的人。”谢玄对队率是这样说的。

队率很清楚这几位贵胄子弟的身份,也自然对这几大世家有着品级地位高低的辨析,谯国桓氏和琅琊王氏无疑是所有世家中地位最高的,其次便是这陈郡谢氏,至于那韶岭殷氏和北海王氏就要更次一级了,所以他根本不会怀疑这位陈郡谢氏的少年公子的话,而那胖汉竟是大司马的手下,这倒令他大吃一惊。

这样一来,先前的诸般想法便不可再复施行,队率皱起眉头,他本也是大司马北伐大军中的一员,在攻克洛阳之后,便被分派到这广良驻守,且不说大司马朝中一时无两的赫赫权势,就算从隶属来说,大司马也是他不知隔了多少级的最顶头上司,而既然那胖汉是大司马手下,那自己和他却也是同袍之谊,或者从军籍品爵上来看,那胖汉更当远在自己之上,按这层关系,只怕那胖汉说什么话,自己也只有奉身凛遵的份,却怎么再去拿下他?

眼下的情势颇有些微妙,北海王氏的公子被谯国桓氏的手下伤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只是牵扯到了这两大士族,无论如何,也不该自己这个小小军中队率插手其间,只是今日之事,放过那胖汉,北海王氏不与自己干休,追究那胖汉,大司马怕也要问罪于己,这……这却如何是好?只这么想一想,那队率额头便已冷汗涔涔,当真是两头为难。

最终还是谢玄替他解了苦楚,小声说道:“此事原本是这位王公子与那位壮士私怨而起,今日异地相见,却是起了冲突,两下里都饮了酒,一时按捺不住才生如此事端。若依我说,那王公子虽是受了伤,但我着良医好生医治便是,总算未有性命之忧,待王公子痊愈过来,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也知道,眼下大司马战事正紧,手下心腹各有重要职司,倘若强要追究那壮士伤人之过,当真误了大司马军国大事,只怕你也吃罪不起。”

谢玄这番话既有和解之意,也有警示之预,尽表其间利害,那队率诺诺连声:“是是是,公子说的极是……”

末了,谢玄又加了一句:“便在我身上,解了这桩难事。且让王公子将养,脱了这是非之地,王公子那里我来分说,事后也不会来怪你。而大司马那里,自是更无罪失之忌。”

保全了谯国桓氏的人,还有陈郡谢氏的公子担当,这分量无论如何也比那北海王氏要重了,经谢玄这一言,那队率哪里还有迟疑,急忙喜道:“这……这可多劳烦谢公子了。”

谢玄微微一笑,说了这些,实则全是为了保全那甘斐之故,这举动和大司马全无关系,而是因为昔日那馆驿中一面之缘的欣赏之情,况且今晚之事另有难处,却是谢玄多少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那事,自己一直隐而不出,又何至于最终闹到了这般田地?终是要由自己收拾了这局面才是,只是他一向不喜大司马,可为了保全甘斐,却还是只能搬出大司马的由头,不禁暗生自嘲之意。

那队率对谢玄行了个大礼,复一招手,让那些军兵尽数撤了下来,倒把甘斐弄了个瞠然不明所以,怎么先前气势汹汹兵戈以向,现在却收队退身偃旗息鼓了?

谢玄的意思也传到了那些王氏门客的耳中,虽然他们今晚吃了大亏,但对于谢玄也不敢违忤,况且当前还是救治自家公子要紧,几个门客抬起王纮送到马车前,马车车舆打开,香风四溢中,几双素白的纤手接过了王纮,下推上拽之下,总算将王纮肥胖的身躯拉入了车舆里。

受伤门客有气无力的上了各自的坐骑,一个平冠长袍,长着三缕长须,脖上挂着布囊的中年男子在两个军士的催促下,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和那队率几句短短交谈之后,也登上了那辆马车,看情形,是请的镇上郎中到了。

最终是谢玄说了声:“起行。”车马再次开动,众多门客分侍两侧同行,只是和先前赳赳雄武的气势大相径庭,个个垂头丧气,而吕通更是被横担在了马上,由另一个门客小心的牵着马缰而行,昏迷不醒的脑袋随着马匹的步伐小鸡啄米般的颠动着。

谢玄冲甘斐一抱拳:“兄台,后会有期了。”

甘斐没听清楚,兼且心里对谢玄还有颇多不喜,所以只是乜斜着眼,看谢玄对自己苦笑着点点头,策骑随着车马队列渐渐运去。

队率带着众军士依旧还是抱拳躬身,用最恭敬的礼节相送,直到最后一个断后的骑士经过眼前后才直起身子。

甘斐呼了口气,只道这些军兵还要为难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哪知道那队率看了自己一眼,竟也对自己拱了拱手,而后一声令下,众军士收拢队形,就在甘斐直愣愣的注视下,迈开步子,在甲胄铿锵声中去得远了。

前倨后恭,却是何故?直到那列军士和那队车马都消失于视野之中的时候,甘斐还有些怔怔的没回过神来。自分难逃噩运的几个后生也愕然的张望了好半晌,谷生结结巴巴的道:“哥,这……这就没事了?”

甘斐不答,他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茫然四顾,看着一地狼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回头,对着饭馆里喊道:“掌柜的,结账!”

……

那座屋顶上,丁晓大感费解的挠了挠后脑勺:“这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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