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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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满了。”他提醒我道。原来茶水已经漫出来了。他看着我,正色道:“不会失败的。你说是吗?”举起茶盏的手,一滑,茶盏跌落在地上,裂开了花。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我是宁国的帝姬,我姓安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静一些。
“静姝,我不会对你说些冠名堂皇的大道理。我只想说,如果你站在我这边,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帝国,一个强盛的帝国,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帝国。”他信心满满地向我勾勒未来。不得不承认,这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如今宁国内的战乱愈发不可收拾。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而起义者中,要数云衍最有实力,最得民心。说实话,以他的能力,没有必要估计我的感受和立场。得到我的支持,完全是为了正名,让自己名正言顺地起义。
“我阻止得了你吗?”我苦笑。
他给我倒了一盏茶,递到我面前,波澜不惊地回答:“大势所趋。”是啊,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毁了这宁国。
王弟的暴戾,给了这个从根部开始腐烂的帝国最后一击。
我接过他的茶,悉数奠在了地上,漠然地开口:“祭奠将亡的宁国。”祭奠那些因为阴谋、因为暴政、因为战乱而死去的人。
“如你所愿,我会昭告天下,安陵静姝,尊赢夙为王。”如果我一个人不能撑起帝国,那么,是不是就应该让它被焚毁?
“你不怕失败吗?”云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若是失败了,我将背负沉重的骂名,被天下人所唾弃。可是,我还有什么在乎的呢?我连唯一想要守住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我只知道胜者为王。”我决绝地对他说。
于是,我把自己手中全部的兵权,暗中培养的势力,全部交给了他。只剩下影卫。我说:“这样你还觉得会失败吗?”
他面色一沉道:“世人皆道昭仁帝姬权倾朝野,没想到,帝姬几乎是女帝。除了兵权,云衍真的自愧不如。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要放任他胡作为非?”“因为他是我的王弟。天下本来就该是他的。”我有些悲凉地说。如果当初我对他严苛一点,或许今日,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瞥见我头上戴着的碧玉簪,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来,语气中略带孤寂地开口:“你是要走了吗?跟轩丘浥一起走?”其实,我并没有这么想过。
“也罢,你走吧。还记得吗,我承诺过让你自由的。你走吧。跟他在一起,远离这宁国的纷争,远离是非。”一向被称为战神的冷面修罗,此刻脸色竟然颇为苍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征战之时受了伤?难不成还伤及脑袋?
正当我打算拒绝他的时候,他又接着说了:“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崎岖。战争中,没人敢保证安全。即使是我,也说不准自己哪天会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是将军的命。而你,本就不该在这里的。你忘了自己有多困难才卸下天下的重担了吗?跟他离开吧,天涯海角,不再回头。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留在这里,只能看着我跟你的王弟互相厮杀……”
他说了很多很多。记忆之中,云衍不是个啰嗦的人。可那天,他反反复复地说着,想要说服我,但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我愣在了原地,思前想后。终是咬牙,把心一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我离开的那一刻,云衍像是失了魂一般。他凝视着我离去的背影,半天不动。挽留的话,他没有立场说出,如同从前我没有说出挽留他的话那样。
许久,他才走出屋子,轻轻地说了句:“走了,也好。”可为什么就走得那么果断呢?真的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了吗?
出了房子,我来到马厩,挑了一匹名为追风的黑马。我想快些见到他,再快些。迫不及待地跟他离开。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生活。可真巧,他送给我的碧海青天,我依旧戴着。
不多时,便来到了他的府邸。大门敞开,无人看守。是以,我兀自走了进去。循着悠扬的琴声,我走到了一个花园中。琴声戛然而止,有女子的声音响起:“阿浥,我知道这次离开尧国是你安排的。我知道你会把我接走。”她的笑声如风吹铃响般清脆。
“我真高兴,终于等到你了。”她高兴的语气中,带着抽泣声。那是喜极而泣吧。
我偷偷在树后看见,一个素衣女子从后面抱住轩丘浥。轩丘浥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满腔激动,被淋了一盆冷水。幸好窥见了这一幕,不然,轻率地对他说出让他带我走的话,该会是多么尴尬。
转身离开吧。
然而,他随手捻起旁边围棋上的一子,向我袭来,并问道:“是谁?”
☆、碧海青天夜夜心
棋子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那支碧玉簪上。玉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簪子的碎片划过我的脖子,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我差点站不稳,跌在地上。可我想,自己此刻已经够狼狈了。若然再跌倒,那真的以后都没脸见人。
我拼命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地说:“是我。”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有人用刀剜我的心。那个女子转过身来,我便一眼认出了她,祁菡。那个看向他眼里满是温柔与爱恋的女子,我怎么可以忘记呢?
其实,我很羡慕她。因为我也同样爱着他,却不敢表露。
原本的沉默,在祁菡看到那支碎落地的碧玉簪之后打破了。她带着哭腔,抱住他的手臂问:“那支碧玉簪,怎么会在她那里?”
轩丘浥没有说话。我怕他为难,微微一笑说:“轩丘公子为了在尧国中保护我,才赠与我代为保管的。”我有些悲伤地看着碎玉,接着道:“本来今日是要来还簪的。可惜已经碎了……”
他依旧什么也没说。
我俯下身,捡起碧玉簪的碎片,对他们说:“玉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这样吧,若是修好了,我再还回来。不然一定亲自来赔不是。”此刻,我恨不得可以不顾形象,不顾礼仪,跑出去大哭一场。
然而,最伤人的,还是祁菡说出的话。她说:“阿浥,随她去吧。她利用你从尧国逃出来已经够了,现在又要再次利用你吗?碧玉簪断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心底对他还是有一丝希冀的,盼望着他能够追出来。可是,他没有。或许,是我过于贪心了。他为了我,已经跟轩丘琅闹得势如水火,有家归不得。现在我又凭什么让他随我浪迹天涯?
策马狂奔了很久,来到一方水岸。
我凝视着滚滚而去地水流,徐徐拿出碎玉,手一扬,悉数落在水中。再也寻不着了吧。
等我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了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微风吹拂着他的长发,轻轻地飘扬而起。似乎在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
“少虞?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了一惊。虽然猜测出他并非凡夫俗子,可是这么神出鬼没,却是挺吓人的。
他朱唇微启,冷冷地说:“我说过的,我们会再见。”
我甚是汗颜,试探地问道:“难不成你是为了这句话,特地从尧国追来宁国的?”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讥讽我无知。不过他这人看起来终日无所事事,若真的是这么无聊,也说得过去。
“扔了,不后悔吗?”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双眼,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我连忙别过脸去,强迫自己不去注视他。后来,我突然发觉他不应该知道的。我薄怒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跟?你能比我快吗?我只是预先知道你要去的地方。”他戏谑地说。
环顾了四周,除了我骑来的那匹马,并无其他马匹。于是我笃定地跟他赌说,如果他追得上我,我便应承他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他薄唇微微上扬,语气有些高兴地答应了。他说,好久没人跟他赌了。
回想起我每次见他的情景,似乎他都是一个人的。难不成他一直这么孤独?有了这个假设,我不禁对他有了一丝同情。想着要不要让他输得好看一些。
可他竟然再次出言不逊道:“我还能在路上想想让你做什么事好呢,毕竟,没什么是你能替我做到的。”
翻身上马,我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回头对他说:“你输定了。”
渐渐的,他惊为天人的眉目,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一路上,并未见到有人追上来,遂安心。停在了一处荒郊凉亭稍作休息,打算等会回去好好嘲笑他一下。想着想着,我就面露笑意了。似乎每次见到他之后,我的心情都会莫名地好起来。
等等,我眼前何时出现了那抹蓝色的身影的。蓝得如同天幕下千年不化的冰川。
“你输了。”少虞淡淡地开口说。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我惊得话也说不好。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愿赌服输。”无奈,那时候的我还是比较守信的一个人,不似在堂庭山的时日里被磨得没皮没脸。只好服输了。我怯怯地问:“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沉思了一下,他说:“好像没有。”我松了一口气,不过,待他下一句话响起时,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说:“以后会有的。”
追问他,他又不肯说了,真是个怪人,整天神神秘秘的。
我问他:“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跟你在一起吗?”他回答道:“你也是只有一个人。”
我想告诉他,我们是不一样的。可是仔细想想,的确如此。都是只有一个人。
“以后便不会是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如今看着从前的画面,我似乎明白了。他要的,是陪伴。一个可以在漫长岁月中陪着他看花开花谢的人。所以,为了一个承诺,我们互相陪伴了十年。或许,还会有更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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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还是替十年前的自己愤愤不平,我终究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