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第4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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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痴愚禅师与左寻龙在场,再加上其他几名高手,牧野栖绝难与其相抗衡,更何况,若与他们结仇,就等于与正盟结仇,这更是牧野栖所不愿面对的。
若是杀了池上楼灭口,那么他就再也没有脱身而走的时间。那时,痴愚禅师与左寻龙将是亲眼目睹他杀死池上楼的人证,岂非更为不妙?
所有的念头在极短一刹那飞速闪过牧野栖脑际,他的背上已有冷汗渗出。
※ ※ ※
长江下游。
范离憎与天师和尚所看到的果然是尸体,待尸体漂近了,可看出此尸体落水不久,所以尸体的肌肤并未呈现长久浸泡后才会有的苍白之色。
那名思过寨弟子是寨中好手,江湖经验老到,未待天师和尚吩咐,他已用一支竹篙将尸体拨近。范离憎在船边探目细看,只见此人双目圆睁,身着白色劲装,腰间有一无刀的刀鞘,他的颈部有一处极深的伤口,伤口呈半环状,几乎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想必此人是被一刀致命,他的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范离憎皱眉道:“是江湖中人,杀人者武功不低!”
未等天师和尚开口,那名思过寨弟子又惊呼一声:“那……那边又有两具尸体!”
天师和尚沉声道:“不是两具,而是四具!”
范离憎心中升起不安之情——他知道天师和尚的内功深厚,目力非凡,所以看到的尸体比那名思过寨弟子多出两具。
江面上的尸体陆陆续续漂浮而至,此时日正当空,阳光明朗,但三人皆心生阴森之感。
一阵江风自上游吹来,范离憎倏闻江风中隐隐有金铁交鸣声,倏然一惊,向天师和尚望去,只见他也是神情突变。
范离憎遥望上游,心中惴惴不安,一里之外的那艘船扬着帆,船舱外并未见有人厮杀。
倏地,那艘船上有一个人影破舱而出,冲天而起,三人看得真切,都不由齐齐惊呼一声,但见那人掠上二丈高空后,蓦然如断线风筝跌落水中,溅起冲天水花。
那艘船上的风帆随即突然落下,船舱的帷幔也倏然破开,范离憎三人这时终于看见船上约有七八人,手中兵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森森寒光。此时,那七八人手持兵器,稳稳立于船上,并没有搏杀迹象,显而易见,他们是一伙的——莫非,他们的对手已被斩尽杀绝?
范离憎低声道:“不知那些人是什么人?是帮派之争还是别有玄奥?”
天师和尚皱了皱眉,神色凝重,未曾开口,那名思过寨弟子则道:“江湖诡诈,我等有重任在身,还是小心为妙。”
天师和尚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水中漂出的尸体,全是身着白衣?”
范离憎一怔之下,失声道:“难道……是风宫白流的人?”
天师和尚缓声道:“不无可能。”
范离憎沉吟道:“自风宫白流崛起江湖后,武林诸多帮派极少愿以白衣为服饰之色,但他们若真的是风宫白流中人,又有谁敢与风宫白流作对呢?风宫白流的人在江面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他图?”
谁也无法作出回答,范离憎望着远处的船只,怔怔出神。
忽见远处有两艘轻舟以惊人之速向那艘落了风帆的船靠近,快如离弦之箭,范离憎旁边的那名思过寨弟子不由失声道:“难道是被杀者的同伴来了?”
说话间,两艘轻舟飞快靠拢了那艘船,却并没有打斗拼杀,但见那七八个人分作两股,分别跃上两艘轻舟,轻舟灵巧地掉转头,飞速离去,转眼间已成为江面上的两个黑点。
目睹这一幕,范离憎与天师和尚久久无语。
范离憎道:“要不要将船靠上去,看看能否在断帆船中发现蛛丝马迈?”
那名思过寨弟子立即道:“那些人杀人的手段高明利索,又怎会留下把柄?”
天师和尚叹了一口气,道:“我隐隐觉得此事绝非一般的武林仇杀,似乎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愿显露痕迹,以至于伤亡这么多人,我们却并未听到多少金铁交鸣之声及厮杀打斗声。”
一时间三人百思不得其解,草草用过午饭,船只又向下游行出数里,三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无言,只听得有节奏江水的“哗哗”声。
敢在风宫白流势力范围内对风宫属众发动袭击的,究竟是什么人?
船只顾江而下,再行半日,残阳西斜时,那名思过寨弟子将船慢慢向岸边靠去,道:“上岸后歇息一夜,明日定可赶到亦求寺。”
天师和尚站起身来,立于船头,眺望江边,对范离憎感慨地道:“当年若非我师挚友妙门大师及其三位师弟相救,我心毒不去,终是难逃一劫!”
范离憎好奇地道:“妙门大师乃你师尊挚友,想必他的武功,定也是已臻出神入化之境。”
天师和尚道:“师父从未对我提及妙门大师的武功如何。”
船只渐渐地向渡口靠近,这几日来,三人一直在江上沉浮,天师和尚又是不擅言辞之人,一路枯躁无味,此刻即将上岸,范离憎心中颇有些轻松释然之感,远望江岸,远方群山如黛,渡口附近搭了几间凉棚,自是供应茶水面点的铺子。
那名思过寨弟子道:“去年在这个渡口泊船时,渡口处倒不似今天这么冷清。”
天师和尚接口道:“上游多人被杀,得知此讯者自是会避上一避。”
忽听得范离憎沉声道:“只怕事有蹊跷。”
“怎么?”天师和尚与那名思过寨弟子同时脱口问道。
范离憎指着渡口那边铺子上空飘荡着的一柱青烟,道:“炊烟未灭,未何不见人影?”
天师和尚听得此言,神色一肃,眉头皱起,复又道:“祸福无定,何况要去亦求寺,就必须由此渡口上岸。”
范离憎亦站起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名思过寨弟子低吼一声,奋力摇撸,船速倏然加快不少,贴着水面向渡口快速靠去!
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在船上稳稳站立,他们的衣衫在江风中猎猎飞扬,渡口处泊有几只船,范离憎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那几只船上赫然倒扑着几具尸体。
未等天师和尚吩咐,那名思过寨弟子就已将船只向那几艘船靠拢——此刻无论是谁,都能想到接近目睹血腥场面,绝非巧合,要想明哲保身,只恐不易。
血仍未凝固。
船上被杀者共有十二人,分别倒在三艘船上,他们衣饰不一,农匠商吏,不一而足,但他们的手中皆一无例外地持有短兵器。显然,这些人是由江湖中人易装而成,其目的是为了在此伏击某人。
那么,他们的伏击有没有成功?
三人细细察看了一阵子,却无法看出任何破绽,五师和尚悻然道:“也不知这等怪事往后是否还会遭遇?”
那名思过寨弟子名为广风行,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他道:“大师,范……少侠,我们是否绕道而行?这事多少透着点古怪。”
天师和尚道:“是祸躲不过——何况虽然接二连三遇上血腥杀戮,我等却未遭一丝一毫的凶险,又有何惧?”
广风行与范离憎互视一眼,相互微微点了点头,当下范离憎走至船舱中,挥掌向船舱击去,爆裂声中,船舱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却并无江水渗入,原来船舱底部设了夹层,那只盛有“天陨玄冰石”的木匣就在夹层中。
范离憎将密匣抱起,走上岸去,回头看了看江边船上的十数具尸体,正待转身离去之际,忽听得身后“哗”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范离憎一惊,蓦然回首,赫然发现江边水面上浮现出一个人的上半身,定神一看,才知是一具尸体。
勿庸置疑,这具尸体是刚从水底浮出水面的,在尸体的腰部位置,系着一根绳子,显而易见,尸体极可能是被系上石块后,抛入水中的,因为系得不牢固,绳子自石块上脱开,使尸体重新浮出了水面。
望着在江水中一浮一沉的尸体,广风行皱眉道:“为何渡口那三艘船上的十二具尸体原封不动地搁在船头,而这一具尸体却偏偏要沉入水中?”他自问自答道:“想必,这死者的身分与船上众死者有些不同。”
范离憎点了点头,道:“将死者沉入江中,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毁尸灭迹,另一种可能则是死者是自己的同伴,为了掩饰已方的行踪,便用了这一手段。”
广风行道:“待我看看这具尸体上有没有可疑之物。”言罢,他重新跳上自己的那艘船,向那具尸体靠近,范离憎在岸上道:“小心点!”广风行点了点头,用竹篙将尸体拨近,再将之搬上船,把尸体上上下下搜索了一追,最终从尸体上摸出一件什么东西来,握在手中,这才抱着尸体,跃上岸来,范离憎的目光匆匆扫了尸体一眼,但见那人的脸色已被泡得有些苍白。
广风行推开手掌,道:“这是在尸体上找到的,颇有些不同寻常。”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看到他的手心处放着一只“十”字形的饰物,泛着幽幽黑光,饰物的一端是小小的圆球状,上面刻有一头像,似人非人,显得甚为诡异。
天师和尚接过那十字形饰物,掂了掂,道:“看样子这应是某个帮派的信物,却不知此物乃什么帮派所有?”
广风行道:“四川唐门以铜雀为信物,天地堂以指环为信物,彭城七星楼以衣缀七粒银扣为信物——以这十字形之物为信物的,我却闻所未闻。”
范离憎知道佚魄之所以让广风行与自己同行,是因为广风行的江湖阅历在思过寨中可说无人能及,既然连他也看不出其中端倪,那么一时半刻,是休想识
破死者真面目了。
天师和尚将那“十”字形饰物端详一阵,揣入怀中,道:“此地乃是非之所,不宜久留。”言罢就要离去,广风行却道:“大师稍等片刻。”但见他在岸边找到一块长条形的石块,再将系于尸体上的绳子的
另一端系于石块上,随后将尸体与石块一同抛入水中。三人眼看着尸体很快沉入水中,冒出了一串白色的水泡后,江面复归平静,这才离开渡口。
三人心中都有点抑闷,一路无言,只是匆匆赶路,奇怪的是一路上极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