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第4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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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人不能用牙咬着自己的鼻子一般。
但此时,这两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同时发生了。
因为,燕高照的右臂竟已被生生折断!
被生生折断后的右臂,自然能够转向正常手臂所不能企及的角度!
但折断了的手臂,又怎么能发出极具攻击力的一剑?非但磕飞了范离憎的剑鞘,更趁势而进,直取范离憎的前胸。
更不可理解的是燕高照的右臂在未受外力时,怎会突然生生折断?
这一切,仅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了。
而诸多疑问也仅仅在众人心头刚刚升起,便已因为范离憎所面临的险境而暂时被压下,所有的呼吸都因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顿滞了!
破空之声倏然响入众人的耳膜,十几枚佛珠以不可言喻之速,射向血厄剑!
激撞之下,佛珠散如粉末,血厄剑亦被撞得一偏,范离憎只觉肩窝一痛,急忙倒掠,身形过处,血洒长空。
燕高照的右臂已折,此时终于颓然垂下,惟有燕高照才明白自己的右臂为何会突然折断。使他断臂的正是血厄剑,在燕高照回剑封挡范离憎的攻击时,血厄剑突然自生一股诡异的力量,剑身根本不由他的右臂控制,而是径自向范高憎发出悍然一击,所取的方向、角度是燕高照右臂根本无法完成的,因此他的右臂立时折断!
右臂颓然垂下后,燕高照只觉血厄剑如同有千百斤分量,向下重重扯拉着他的断臂,他甚至感觉到断口处的肌肉在被不断地拉伸,随时都有断开的可能!
天师和尚合什道:“此时你若还不弃剑,右臂便将废了!此时回头,尚不算晚!”佚魄与燕高照情逾父子,先前他迫于无奈自封为思过寨寨主,此时又盼师父能改变主意,道:“师父,你护剑多年,老主人一定会眷顾你的功劳,你就舍弃此剑吧?”
燕高照忍着断臂之痛,嘶声道:“他一向自以为可以算尽天下人,却没有估算到我会背叛他,他怎能忍受这口恶气?我亦不指望他能原谅我,因为我根本没有错!即使有错,也是因他而造成的。”
范离憎迅速点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方将流血止住。
这时突闻“轰”地一声巨响,石砌的隔墙突然被擅开一个大大的口子,乱石纷飞处,现出一个人来!
禹诗与羊劫默默对峙着。
他们已忽视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天地间惟剩自己与对手。
很静很静,仿若两位旷世高手已化成石雕。
他们的静与周围的浴血厮杀,以及肆虐疯狂的风雨恰好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羊劫的目光没有落在禹诗的手上,而是投注于禹诗的双眼。他根本不会去留意对方手上的任何举动。难以掩饰的是眼神,羊劫相信从对手眼神中所发现的东西,一定更为真实可信。
但当他的目光投注于禹诗的双眼时,他的心不由微微一震。
因为,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到的竟是一片茫然。
禹诗的目光赫然投向羊劫身后的某一个地方,但似乎他的神情又并非专注于这一点,他的神情让人感觉到他正沉浸于某种遐思之中。
难道在即将面对生死搏击时,禹诗竟能忽视眼前的对手,去思索与此毫无关系的事?
羊劫心知禹诗即使在风宫四老中,也是最具威信的,他的武功,他的深沉,他的计谋,他的战功,都使他成为除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之外的最具威望之人。
像禹诗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犯下“轻敌”这种致命错误的。
所以羊劫相信,禹诗看似对眼前一战显得十分淡漠,而事实上只要自己一有举措,禹诗就可以立即做出快捷逾电的反应!
这岂非等于说禹诗对这一战有绝对的信心?
禹诗面临强敌,他的心思却飞回到五十多年前。
他忆起了五十多年前自己与羊劫的一战。
那时,他还不到二十岁,却已跻身风宫殿主之位,那时候风宫老宫主,亦即牧野笛、幽求之父幽无尊尚未死,而且对中原武林来说,“风宫”二字还仅止于模糊的传说而已。风宫亦遵守着本宫千百年前的规矩,从不涉及江湖纷争,他们如同一条冬眠的毒蛇,悄然隐伏。
直到有一天,风宫突起内乱,禹诗才悄然出现于江湖中。
也许,以“突然”来描述那一场内乱,并不十分确切,毕竟在那一场惨烈的内乱之前,已有不少风宫中人感觉到了宫中存有隐患。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起。
一个今日已掌握了风宫半座江山的女人,她就是阿七,亦即现在的容樱,风宫玄流之主!。
因为容樱,幽无尊之子幽求走出风宫,远赴洛阳,剑扫洛阳剑会,斩杀剑客逾百,而幽求亦违背风宫禁规,被斩去十指;因为容樱,幽无尊元配之妻——枚野笛之母被逼迫逃出风宫;同样是因为容樱,风宫始有“玄、白之争”,最终,在幽无尊的支持下,玄流的人占了上风,将白流属众逐出风宫……
牧野笛之母逃出风宫后,遭到了玄流的追杀,她虽然武功不凡,但却要照应当时年仅一岁的牧野笛,处境极为凶险。白流被逐出风宫后,曾暗中寻找她及牧野笛的下落,因为他们明白只要有牧野笛存在,他们白流与玄流分庭抗礼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有一次,禹诗查知牧野笛之母的下落,同时得知玄流的人正赶赴牧野笛之母所在之地,当下立即火速赶去援救,也就在援救牧野笛母子的途中,禹诗与羊劫相遇了。
确切地说,是羊劫将禹诗拦截于半途!
当时,两人在江湖中都毫无名气,而他们的武功却足以傲视同辈中人。禹诗不明白羊劫为何要拦截自己,因为他们之间既无宿仇,也无新恨,但他同样看出那不是一场误会,羊劫是有备而来,其目标正是他!
尽管急于救援牧野笛母子,但禹诗却不得不与羊劫一战!
那一战的结果,是数百招之后,羊劫败了。
但正如羊劫所说,他虽然在武功上输给了禹诗,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输的人不是羊劫,而是禹诗。因为禹诗在击退羊劫后,再赶到牧野笛母子所隐居之地时,只在那儿看到一片厮杀后的狼籍,而年幼的牧野笛与他的母亲皆不知去向。
从此,任凭白流的人如何追查,再也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直到牧野笛父子先后持有骨笛在江湖中出现后,本已绝望的风宫白流方对牧野静风加以留意。
虽然最终白流如愿以偿地奉牧野静风为风宫白流之主,但禹诗对当年被羊劫拦截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他相信如果当时没有羊劫拦阻,他极有可能会找到牧野笛母子二人,拥有牧野笛,风宫白流的凝聚力势必大增。其后不久,幽无尊便撒手西去,容樱成了玄流宫主,她一介女流统辖风宫玄流之初,必然根基不稳,那次若没有羊劫从中作梗,也许风宫白流早在四五十年前,就可以借机光复风宫,驱走容樱了!
五十年后的今天,羊劫与禹诗又不期相遇,看来一场惨烈的拼杀又将重演了。
羊劫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取胜的把握,更因为他的目的只求能拦截禹诗,在没有必胜把握之时,对方不动手,他自是大可不必首先发难。
禹诗的目光终于缓缓收回了。
他知道牧野静风能允许他率近千名风宫弟子进攻思过寨,就是因为他在牧野静风面前已许诺必能拿下思过寨。否则,牧野静风绝不会轻易动用如此多的人马!
禹诗隐隐觉得牧野静风对胜利的渴望已渐渐显得有些偏执了,也许是近些日子以来,风宫白流接二连三的胜利让牧野静风对自己、对风宫白流极具信心,所以这段时日,牧野静风所订下的每一个计划,几乎都一无例外要求属下必须达到他的理想,而且他所做的一切布署都是在白流要接踵取胜的前提下作出的安排!
这看似辉煌,事实上却极可能为将来埋下祸根!
但今日的牧野静风已不再是五年前的牧野静风,没有人敢轻易对他的布署提出异议,众人所能做的只能是全力取胜。
杀机与战意悄然流动、奔泻,雨水在离禹诗几尺远的地方便立即化成雾水。
羊劫的瞳孔收缩了。
收缩如一枚尖锐的钉子。
精光更甚!
第六章 临阵自刎
风笛客栈。
闻佚人的推测正在逐步现实,倒在牧野栖剑下的风宫属众已达二十多人。
此时,连风宫弟子也明白了牧野栖所采取的策略,牧野栖对宫咫尺攻而不杀,只为不断地消灭风宫有生力量。察觉这一点后,风宫弟子曾一度不再对宫咫尺施以援手,他们以为既然牧野栖不会击杀宫咫尺,那么让宫咫尺独自一人对付牧野栖,纵然必败无疑,却可使其他人不至于死在牧野栖之手。
没想到牧野栖凭其出神入化的剑法,非但将宫咫尺逼至全无反击力量之境,更以手中之剑贴着宫咫尺身躯盘旋飞舞,剑剑不离宫咫尺左右,不过片刻,宫咫尺已是衣衫褴褛,乱发披散,他的枪法本来足以跻身江湖十大枪手之列,此刻却已显得千疮百孔,破绽百出。
宫咫尺暴吼连连,枪势如疯如狂,恨不能一枪将牧野栖扎个透穿,但他越是悍勇,越是自取其辱。
风宫弟子见状,怎能任自己的殿主身陷如此窘迫之境?这对风宫来说,可是从未遭遇过的事,当下又有几人忍耐不住,加入战团,不过片刻,牧野栖剑下已再添三个亡魂。
宫咫尺为风宫南征北战,驰骋沙场,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属下们的累赘,此刻在牧野栖的剑下,他是欲罢不能,欲死不得。
宫咫尺的面目已扭曲变形,暴吼声中,枪影犹如惊涛骇浪般向牧野栖席卷过去——他已将自身修为发挥至极限,而且是只攻不守、两败俱伤的打法。
牧野栖微微一笑,剑身一颤,一道优美绝伦的光弧侧斩而出,行至半途,一声龙吟,光弧倏然四散迸射,化作漫天银芒,如水银泻地般向宫咫尺搅起的幢幢枪影中穿刺而进。
几声轻不可闻的撞击之后,牧野栖赫然破开枪网而入,低声道:“撒手吧!”
宫咫尺只觉双手一紧,长枪立时脱手飞出。
大惊之余,宫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