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镜-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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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齐齐转头,潮水又涌到了西边……
几番来回折腾了一刻有余,终爆发出了欢愉之音,“在那里!抓住了!”
禁军头领清咳一声,草草分开众人,踱了过去。
只见八只手臂长伸,将一人死死逞在地上,那人侧着头,脸因为挤压而扭曲着,看不清模样。
令人惊奇的事,他手中竟然死死抓着一只极为稀有的紫貂,那貂拼命挣扎着,转头张嘴咬住了那人的手指。
“痛痛痛……”他拧着五官大叫,就是不松手。
禁军头领见状,皱起了眉头喝道:“拖起来问话!”
那人被摔的鼻青脸肿,语调怨苦却又十分认真:“误会啊,冤枉啊!我给主子抓紫晶,说是便是这只貂儿……它上串下跳,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翻上翻下……瑛王殿下说了,若抓不到这心头宝贝,就要喂属下吃板子,属下只实在没有办法……”他说着说着,表情越发的无辜起来。
“你是瑛王殿下的人?”禁军头领上下打量着,“为何我没见过你?”
“我叫灰隼,因为长的太过普通,辨识度不够,你们记不住也是正常,不用觉的内疚,对了对了,我有腰牌的,不信你摸摸。”他一脸单纯的瞪着眼睛,顶着腰道:“就在这儿,你摸模……不对,左边,再左边点……”
旁人在他身上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什么,不由怒道:“臭小子讲假话,带走。”
“等、等等!”灰隼又叫起来:“剑鸻你们认识吧,殿下走丢了两只貂儿,他去抓另一只了,一会过来可以做人证。”
小头领到是记得剑鸻,此人是陈岚近侍,向来形影不离,于是心里想着,瑛王殿下虽日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之前姜河海执行任务时莫名惹到他,结果丢官撒职,最后连城里的宅子也卖了,灰溜溜回了老家,自己断不能再蹈此覆辙。
他清咳两声,说道:“那便再等等。”
一边热闹至极,一边安静如初。
当陈岚和子桑宁翻入最后一间厢房时,一眼便望见了墙角捆成粽子般的麻袋。袋口向下,探出半只小脚,淡黄色的绣鞋上沾满了泥污草屑。
“小钉子?”子桑宁试探似的轻唤一声,麻袋中人毫无回应。
陈岚紧抿了唇,从子桑宁手中接过小刀,将绳子割断。他小心探进手去,想把叮叮从袋中撤出来。
“急死人了,你直接把麻袋割破岂不是省事很多?”子桑宁性子急躁,见他动作缓慢的模样,便觉气不打一处来。
陈岚看似无意扫过她一眼,淡淡道:“你的刀锋太过锐利,会伤到不想伤的人。”
“什么意思?”子桑宁不解深意,疑惑问道。刀刃本就为了锋锐而存在,锋芒太过会误伤他人?此理还是第一次听说。
陈岚握住叮叮的手,皮肤尚还温软,心中便堪堪松下一口气来,其实他在心底不愿说的,是不敢直接了当撕开麻袋,直面一个不能接受的结局。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能挽回。
他一手环过叮叮的背,拉着袋子往上退去,阴影在女子晦暗的脸孔上缓缓抽离,他的心也跟着一寸寸收紧。
一缕白发落在手腕上,他心中一颤,手不可遏制的抖了起来。
“怎么弄成这样!”子桑宁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那个印像中活泼的女子,再不复往昔清丽模样——萎靡、衰弱、如日薄西山般奄奄一息。
叮叮左边的头发全部化做雪白,如冰晶璀璨,俏丽的脸上满是青黑色的血污,额间鸡卵大小的伤口血色发乌,粘着黑白的发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痂壳。双目紧紧闭着,就连时时上扬的唇角此时也松懈了下来,无声倾诉着疼痛。
陈岚心如刀绞,指腹抚过她银白的发丝,停在额上伤口处。怀中女子安静的躺在臂弯里,不再逃避他的倾诉,不再闪躲他的眼神,当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画面终于呈现眼前时,她却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气息。
他从荷包中摸出枚药丸,暗叹幸好带了颗回魂丹,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情急之下也能够延续几口气。他伸手撬她下颌,哪知捏了半天,怀中女子的嘴角竟如浇过铁汁,死死溶在了一起……
究竟是受了多少苦,才会把牙关咬的这般死,陈岚圈臂膀把她搂入怀中,手指下的麻袋碎成千千万万细片。
子桑宁看的急躁,见桌上有壶水,拔下头上银钗搅动几下,见无异样,转身道:“捏不开嘴就算了,把药化开一点点的喂吧。”
“我来。”陈岚将药丸按进自己嘴里,夺过水壶仰头灌下一口,药丸的苦味在齿间化开,他低头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一如想象中柔软。
舌尖扫过贝齿,温柔描绘着洁白的轮廓,药汁顺着牙缝缓缓流进喉中,再难咽的苦涩都化成了蜜汁般的甘甜。
☆、喂药(二)
两人带着叮叮回到霭宫,好在一路有人牵制接应,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此地是陈岚住地,位于云泽山低洼处,一至雨季便烟霭重重,湿气浓重,所以便以霭为名。再因陈岚从不经营自己的声名,所以除了陈岄及陈辰,这里鲜少有人来往,所以大是合了他的心意——乐得清静。
两人前脚刚进门,剑鸻便领着灰隼回来了,见叮叮伤的如此重,各人心中皆是沉重,说话做事都分外轻柔了不少。
陈岚给她除去鞋袜外套,吩咐道:“叫河乌来一趟。”
河乌生于南方,异族人氏,是当地有名望的女大夫,常以盈亏之论,鬼神巫术治病救人,虽不同于华夏正统医道,治疗方式常常剑走偏锋,但其独道妙用,也不输于宫内那些庙堂之上的御医大夫。
陈岚数年前出游时,路过极南之地,顺手解决了她村中一件棘手事件,救了全村上下百来条性命,她心存感激,誓要跟随报恩,陈岚万般推脱不掉,只得将她带回宫中。
河乌从未见过他带女子回宫,初见之下,不免惊诧,操着不太顺的汉话道:“受伤,为何?”
“……外力所至,你看能否经的住药浴?”他目光凝成一线,直直望着怀中之人。
河乌切过脉,又查了指甲和耳朵,点头道:“可受百草药浴,加络石藤,水蜡烛,放心,能好。”
陈岚松懈下来,抬首:“幸好有你在,谢谢。”
“殿下不赶我走,很好。”河乌忽眨眨眼睛,笑道:“漂亮,喜欢的?”
他淡淡一笑:“是。”
河乌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一亮,抱起叮叮道:“那也算恩人,放心。”
待河乌离去,陈岚回头望着殿中仅有的一张寝床,吩咐道:“这垫褥太薄了,再加上两层,搬个美人榻过来,再备好枕衾,点壶宁神香。”
事毕时,一袭红云飘了进来,后面跟了位白衣公子,正是陈辰和陈岄。
“叮叮妹子呢,听说受伤了?”陈辰张口便问。
陈岚道:“教给河乌了,先应急浸药,待她处理完,再找太医院的徐大夫看看。”
“陈星那个阴险小人!亲兄弟都能算计,连叮叮这样毫不相干的外人也牵扯进来,对弱质女流下手,太龌龊了。”陈辰拍着桌子发怒道。
“伤势如何?”陈岄默默扫过床边的美人榻,心中叹气。他向来明白陈岚的生活习惯,这女子在五弟心中的份量,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陈岚答道:“一直昏迷未醒,河乌已查过,性命应是无虞,只可惜饕餮楼经此大难,已人去楼空,所以我打算把她留在宫中养伤。”
“小一如此贴心,只盼叮叮妹子能早日明白你的心意。”陈辰眼珠一转,一双妙目就停在了陈岄脸上。“将心比心,若是二哥生病,我也是心甘情愿贴身照顾的。”
陈岄不自然的笑了笑,心中升起一阵尴尬。
陈岚见她越界,冷声回应:“手足之情,当该如此。”
陈辰颊边泛起红艳:“我当然知道是……手足之情,二哥都没说什么,用不着小一你时时刻刻的提醒。”
她正说着,忽望见藏在墙边阴影里的婉约佳人,狠狠呆了呆,厉声道:“苏……苏素言!你为何在这里!”
子桑宁下意识的捂住耳朵,感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只得缓缓踱出来,娇笑:“美女嗓门真好,不过可惜眼神不行,认错人了。”
“你……”陈辰朱唇微启,总觉着这语气似曾相识,可偏偏就想不起来,一时竟然语塞。
陈岚见陈辰反应,心下疑惑更甚,四妹对二哥的依恋早超出兄妹之情,再加上她向来端庄稳重,这种失态更是从未有过,莫非嫂子的事同她有关?
“她是叮叮的师父,子桑姑娘。面像和嫂子有几分相似……”他忽然声音放沉,“辰姐你为何如此惊惶?”
陈辰愣了愣,忽然明了道:“原来你是桑丁!”她脸色不自然的僵硬起来,这些细微表情落在陈岚眼中,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陈岚洞查入微,仅这一句问话便让她隐隐出汗,于是扯出笑容:“有什么可惊惶的,不过在丽城见过这位姑娘,当时她着了男装,还留了两撇胡子,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
“原来是旧识,也是巧了。”陈岄见气氛不对,赶忙圆场:“子桑姑娘豪爽不让须眉,又和辰妹及叮叮认识。待她伤好,大家可围炉夜话,见礼重识。”
子桑宁目光粘到陈岄身上便再也移不开,缓缓道:“你我还需重新认识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子桑姑娘……”
陈辰一惊,闪身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嗔道:“二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四妹快快放手。”
子桑宁和陈辰皆不想同对方言语,只得将陈岄夹在了中间,只和他一人讲话,几句下来,他额头隐隐冒汗。
陈岚坐在一旁,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不想让这三人再纠缠下去,开口道:“子桑姑娘,有一事需问清楚,若有得罪,还需包涵。”
子桑宁本非缠夹之人,只因不愿服输的性子作祟,便一直礼尚往来,陈岚这个岔打的极好,于是回头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