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镜-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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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碧空之中扯了几朵闲云,热的有些异常。
校场早已布置完毕,草地铺了鲜红的龙纹地衣,列列禁军场周一溜排开,如木雕般立定不动。那些重甲裹身的人们忍着躁热,连表情也不曾变化分毫,任由汗珠趟过眉毛,晶莹的挂在睫上。
场上左右齐整的摆着案几,按品阶次序坐了内阁高官六部要员。他们虽然头顶张了华盖遮住烈阳,但有些人依旧是东歪西倒,龇牙咧嘴把眉眼皱作一堆,好似这样就能凉快些许。
严士贾坐在西面首位,前段时日在府中装病许久,此番来朝之时,自然是穿带的整齐厚重,偏要做出一副稳重老成的样子来。
他本就是个耐不得热的胖子,汗珠在额间高山流水也顾不上擦,此时眯了眼睛望向上首,赤王陈昊和白王陈岄都已分别落座,墨王和瑛王的位子却还空着。
“都什么时辰了,两位殿下怎么还不来?”他热的心下烦躁,侧头问道。
方信上前一步,附耳小声道:“阁老有所不知,墨王近来眼疾发的厉害,不能视物,今日这武礼定是不能参加了,至于瑛王,他向来视礼仪规矩为无物,说不定此时还在自己殿内磨蹭。”
“他?我看是故意的罢!一会若是陛下来了,少不了他一顿骂。”严士贾挥着袖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脸上的汗。
“陛下驾到。”
庄严肃重的礼乐声起,群臣起身行礼,红毯上压压跪倒一片。
陈岚悄声无息的从陈峪背后出现,缓步过来跪到两位哥哥身边。
“起来吧。”
陈昊起身,斜眼瞟着陈岚道:“五弟来的可真是时侯!”
“没有大哥上心,所以记错了时辰。”陈岚拱手回礼,坐回自己位子。
严士贾摸摸胡子,摇头道:“他们两个怎么还是这样子,老五想争皇位也该学乖些了,这样争锋相对实在吃力不讨好。”
“我觉着瑛王不可能有机会。”方信摇头。
“为何?”严士贾道:“你是因为陛下对老五向来漠不关心的表现,才会有这种判断?”
“是。”方信点头,“以往他和赤王起争执,次次被罚的都是他。”
严士贾摇头:“那你就不懂了,骂归骂,又伤不到皮肉筋骨。从小到大他做的胡闹顽劣之事还少了,你何时见了陛下真正重罚过?”
他眯了眼睛道:“别看他那吊儿郎当的作派,可是极其狡猾聪明,如果真想有什么作为,只怕老大和老二皆争不过他。陛下心里真正喜欢的可不一定是老大。他只需眼下放乖巧些,不要让陛下为难,日后若是想争,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信疑虑道:“他今日同陛下一齐出现,是否之前商议了什么?他想争取‘国武’之号代君祭天,提前和陛下知会了吧。”
“陛下公正,你的推测恐怕不对,先看着再说。”严士贾摇了摇头,擦掉脸上的汗,抬头望向高不见顶的苍穹,心中骂道,太他妈的热了。
礼乐声毕,陈峪朝金全点点头,后者上前一步,肃声道:“天命皇诏,今国昌民顺,与恭泽二十年日食之日开祭天神典,渡凶化吉。封选较德焯勤、风骨峭峻之皇子为国武神将,代君请命,南行昆蒙圣山天湖祈福,保大楚千秋万载荣光,子民四海安宁太平。”
金全对台下众人拱拱手:“请哪位殿下先开始?”
“我来!”一团银色的影子翻身落入场中。他周身披着鱼鳞战甲,在阳光泛照下闪出耀眼的亮光。
“做为长子,自然要给弟弟们作出表率,儿臣就先献丑了。”陈昊在场中站定,躬身行礼:“取我枪马来!”
即刻有人牵来马匹,双手将武器递上,竟是柄长约一丈的纯钢长枪。
他伸手接过,执枪指天,枪头处红樱葱葱,飒飒飞舞。
“升鼓!”陈昊翻身上马,威风凛凛的喝道。
一列兵士纵队入场,每人携了红漆大鼓一面,在场南整齐排开。众人支起鼓面,鼓槌轻落于上,响起一阵绵细的嗡嗡声,搔的人心头发痒。
陈昊双腿一击,策马绕场而行。右手执枪,左手扶杆,枪尖深探银光皪皪,配合阵阵鼓声节奏出招,或圈或点,挽出大小枪花,看的众人赏心悦目不已。
严士贾抚须叹道:“老大的枪法舞起来当真好看至极,就是不知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这般花哨又能有几分实用?”
他语音刚落,忽见两队士兵穿戴齐整,手持武器鱼贯行入场内。严士贾点点头:“这样才对,如此安排方能显出战场神兵的威猛刚强。”
渐渐鼓声浓厚,击鼓者发力,鼓点分明,节奏变的越发明快。场上兵士动作整齐划一,他进则众人退,他退则众人进,每一个环节无不丝丝相扣,配合的天衣无缝。
士兵在场内围成圈,和马上的陈昊一道配合,做出战场拼杀之态,枪尖扫过之处,众人皆皆不敌,或翻倒,或避让,称的马上之人威猛无比,所向披靡,将以一敌万的神兵特质演绎的淋漓尽致。
☆、武礼(二)
名为武礼,不如称演武,是楚国皇家特有的一种祭典仪式,参演者皆是男性,是用乐音配之极具表现力的武艺,向天神展现男子的浩然阳刚之美,以求得万世太平。
鼓声愈发强劲,陈昊翻身下马,和军中高手一对一的演练起来。他枪法之凌厉并非凭空吹虚,一招一式皆带过呼啸风声,对演将士也非有意承让,却是真的不敌,败在其枪下。
场上众人演练渐渐进入高潮。陈昊一声长啸,良驹神骏奔来,他翻上背策马奔腾。
众士兵围列成桶阵,一波波如潮水般攻出。陈昊深吸了一口气,翻身立于鞍上,一招横扫千军使出,以自身为正中扫出一圈银环,烁烁光华敢同昊日争辉,带起的狂风将场上兵士皆尽掀倒!
万夫莫敌,枪之神韵!
鼓声嘎然而止,时间拿捏分秒不差。他立于马背,如天神下凡一般。
“好。”陈峪抚掌而笑:“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颇有朕当年征战沙场之态。”
陈昊躬谢了父亲,回眼扫过陈岄和陈岚,欣然落座,神情甚为得意。
场下响起一片细碎的语声,严士贾皱了眉头:“陛下这番评价可重的很哪。不知另外两名殿下做何应对。”
陈岚取了剑,缓步行至场中,行礼道:“大哥好本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儿臣不才,心向往之,愿第二个出场。”
见陈峪点头答应,他接着道:“仪为礼表,为求完美,需改变仪容,还请父皇及储位大人见谅。”
他说罢,慢悠悠从怀中取出一副银制面具来,上面镶嵌着七色宝石,用最华丽的尾羽做了装饰,美丽奢华,最奇异的是眼睛处并无缕空,竟然是一副完全遮挡了视线的面具!
下首处群臣皆是惊讶,窃窃私语纷纷摇头:“这也太托大了。”
“瑛王殿下此番做为是否有些狂妄?”
“小儿轻佻,不知深浅。”
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拔下发钗,取了玉冠,一头齐腰黑发倾泻而下,拿出发绳在脑后束成马尾。然后不顾众人议论,在场中宽衣解带,脱了外袍除去鞋袜。
他外袍内着了件寒水深蓝的贴身马甲,缀着华丽的金丝纹路,马甲没有袖子,沿着肩处裁剪下去,露出有力的臂膀线条。腰上束着四指宽的浅金色丝带,用精钢扣扣住,下身是同样深蓝缀金的阔腿长裤,裤脚处银色云纹翻腾向上,风过处,发丝轻扬,他光脚踩在地衣之上,如行在云端。
这身行头,犹如巫祝。
“灰隼,奏音。”
“是。”灰隼走上前来,取了一副十六弦的筝琴,在场边盘腿坐下,架琴与腿上,五指抚开,发出一串滚珠般的脆音。
陈岚躬起身子,单手撑地,右手反握了寒光青锋,气势低压,竟用一招蛰伏酝酿的伏虎式开场。
筝声浅响,他身子低低起伏,如虎息收敛,等待着猎物靠近。
气氛低压,场中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忽然筝声大作,猛虎平地一跃而起,三尺长剑,五尺剑穗,动作大开大合,冰蓝色的丝穗在他的剑招带动下,环绕周身旋转,犹如一条蓝色的戏水蛟龙在天地间飞舞,充满了极致的美感。
陈峪对金全招招手:“朕好像听到了铃铛之声?”
“陛下好听力!”金全赞道,“瑛王殿下这剑柄龙头装饰处,内部中空,里面搁置了银珠,所以动起来会叮当作响,配上琴筝之声,着实美妙。”
陈峪目不转睛盯着场上:“你如何知道?”
“瑛王殿下丹青极佳,老奴有日去传旨时,有幸见过一眼图纸。当时随口问过一句,原来竟是瑛王殿下亲手设计打造的,当真是极尽巧思之能事,因印象太过深刻,所以过目不忘。”
“他除了政事,做别的一向用心。”陈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筝声或急或缓,清扬流转,绝后复续;旷落以繁奏,隐隐有大漠金戈铁马之声。陈岚人剑合一,劈砍崩撩之间,隐隐含闪电之光。霜锋雪刃凝清光闪铄,迅身若雷霆,飞舞满空,动作让人缭乱眼花。
霎时他手腕急抖,筝声渐息,铃声续而大作,忽远远传来一声鹰啼,天际处一个白点破空而来,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
雪羽神俊非凡,一个猛子扎入青光圈内,参与剑舞之中,利爪同寒锋相击,发出锵锵金属之音。
筝声,铃响,鹰啼,金鸣,混作一处,响成一首旷世绝曲。
如此神技,席下众人皆骇目而观,心惊不言。
“你要演速度?这可太慢了。”陈昊忽然起身跃至灰隼身边,一把夺过筝琴:“我来弹,若五弟你还能跟上音节,我陈昊便服你。”
如此举动,引起场上一片惊讶之声,金全正欲上前说话,却被陈峪一个眼神给拦住。
陈岚立直了身子,转过身来,银色的面具掩过他的神色,青锋斜斜向下,行了个剑礼。
“大哥,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