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银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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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眼一翻的温香苗忽觉自己任务重大,肩上扛着的茶篮特别沉重,怎么会有人的想法这么单细胞,茶的境界若如此肤浅,怎会有爱茗者砸大钱购买?
大姐的托付她大概要辜负了,他根本连新手都不是,近乎茶痴——不懂茶的白痴,有关茶的最基本概念都没有。
他想通过老太太的考验真是难上加难,要她教会他何谓茶只怕茶树都老了,真正懂得喝茶的茗者不会用饮水机的滚水泡茶,那根本是糟蹋茶叶的行为。
都过了快一个钟头,他的篮子里只有稀稀松松的几根杂草,真不知他生一对好看的眼睛做何用处,连一脚踩上烂泥都没感觉。
“拜托你别再伤害我们的老茶树,茶叶要摘取嫩芽部分,你不要连没用的老叶也摘光。”想到制茶工人得挑出他摘的叶子,她很想装作不认识他,免得被牵连挨骂。
“嫩芽?”
茶叶泡的不是叶子吗?这小小的一根芽要摘到什么时候。
放在手心才一丁点大,得摘多少才能泡一壶茶。
“啊!不对、不对,我说得是一芽二叶或一芽三叶,只摘芽心太浪费了,那种超顶极的茶叶还不到季节。”通常只有春茶才适合,芽也最鲜嫩。
好想哭喔!其他的采茶工都在笑了,她一定会被师傅骂到臭头。
嗯!
真麻烦,分什么芽呀叶的。“你们都这么早上茶园摘茶叶?”
简直是凌虐人的方法,他才刚躺下就被叫醒,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想找个地方睡回笼觉。
“不早了,为了你特别延一个小时,你看茶叶上的露水快蒸发了,制出的茶口感会较差。”还不是大姐怕他睡眠不足。
现在看来是白费工了,他仍一脸尚未清醒的模样。
“露水也是制茶的关键?”一芽三叶是吧!摘久了也会顺手。
“对,不过过程太深奥,解释给你听也没用。”城市乡巴佬。
深奥?
出自一名十五岁少女的口中,他觉得被侮辱了,他只是对茶的认知不够透彻,尚无法体会饮茶之美。
若是换成他专精的法律常识,他可以三天三夜说个不停,每一条文清楚明白的列出,从中详解律法的奥妙和精神,准让她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
抬头一看正往上攀升的太阳,鼻头冒汗的初行雁身体力行的了解茶农的辛苦,一叶一芽得之不易,他摘得手都酸了。
一行有一行的辛苦,他在法庭上的锋利言词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看到大家纯朴满足的笑容,他实在无法体会快乐在哪里。
他出一次庭打赢官司的代价是他们一年的薪资所得,为什么廉价的工资打不倒他们,反而安贫乐道的唱着山歌,好傈与世无争的生活正是他们所追求的。
“小草苗,你干嘛倒掉我的叶子?”
温香苗不会是老人家的“同党”吧?
“是香苗啦!你不要记错人家的名字。”她气呼呼的纠正他的错误。
香草的幼苗,可入味,可入菜,香料极品,真是没知识。
“好吧!香苗妹妹,麻烦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他不解她的用意为何。
恶心,什么香苗妹妹嘛!
“我在帮你忙凑足二十斤茶叶,你忘了老太太的要求了吗?”
啊!
他当真忘得一干二净。
“你叫她老太太?”
不是外婆吗?
她和绿菊是姐妹。
“她规定的,我们是她收留的寄生虫,没资格和她攀亲带戚。”这是老太太常挂在嘴边的一段话,提醒他们要懂分寸。
温香苗毫无受伤神色的说着,习以为常似的说出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一点也不觉得为难。
绿菊山庄本就是老太太所有,他们一家除了大姐之外都是外人,她愿意收留他们是看在大姐的分上,不然他们早流落异乡喝西北风了。
“你真的很爱我姐姐吗?”大姐这些年过得很辛苦,看得她都心疼。
初行雁没好气地敲她额头。“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闲着没事享受茶乡之乐吗?”
百忙中抽空的代价起码减少了千万进账,三个月的奴工是没薪水可拿,而且任人使唤。
“抱歉,我很笨,麻烦你说得具体些。”她还是没听到她要的答案。
人小鬼大,少了天真。
“我爱她,成了吧!”
“说得好没诚意喔!你可别一时贪新鲜……啊,你不要敲我头啦!我会脑震荡。”她只是把心底话说出来嘛!有必要拿她的头当椰子壳敲吗?
“小草苗,我很不喜欢人家怀疑我对绿菊的感情,否则我手部的自主神经会失去控制。”他笑着扳动十根手指头。
喔!
了解,识时务者为女豪杰。“香苗不是草苗,你要我说几遍才记得牢?”
“我故意的。”
他恶意的逗她。
“你……”太可恶了,她真不该帮他。“算了,只要你对我姐好一点,不要欺负她。”
眉一挑,初行雁戏谑地拍拍她的头。“小孩子别装出大人的口气,急着长大对你没好处。”
他在她这个年龄是玩、读书、交女朋友、和同学一起恶作剧,什么忧天忧民不在计划当中。
“你怎么和大姐说一样的话,她也要我安心当个小女孩别管大人的事,可是她却常常躲起来哭。”
“哭?!”
初行雁心口一阵波动,轻松的表情微凝。
“大姐为了我们放弃她的人生,她对茶庄的事根本不感兴趣,是老太太硬逼着她学,她从七岁开始就接受一连串成为茶精的训练……”
人家一下课不是做功课便是陪弟妹玩耍,而她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是先到茶庄认茶,然后学着如何分辨茶叶的好坏,得聚精会神不能有错误。
大概到了十二、三岁左右,老太太要她自己去摸索学会基本制茶,烘、炒、蒸、晒四步骤,让她由茶叶中领悟何谓茶的精髓。
听说那时她常被炒茶的锅子烫伤手,两手都是伤痕的咬牙硬撑,她不曾喊过一声苦的站在小板凳上,和制茶工人一起工作。
后来感恩出生了,她又得挪出一些时间照顾他,两边忙的得了重感冒转成肺炎,差点死在医院里。
“感恩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原本考上南台湾餐饮学院的大姐,为了他的开刀费用不得不向老太太开口,中止她为自己安排好的未来。大姐真的很爱做西点,她的愿望是当糕点师傅,我和感恩都吃过她做的小点心,比外面卖的好吃一百倍。”
可惜老太太不准她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要她专心的管理茶庄。
“你真的要对大姐很好很好才可以,不然我不把大姐给你。”温香苗装出很凶的表情警告他,可是在他看来却像在扮鬼脸。
“小鬼,你还没长大,我对你大姐好不好只有她清楚,用不着你来操心。”保有她的纯真就好,用不着杞人忧天。
“什么嘛!你不要老是拍我的头当我是小孩子,我十五岁了。”
再过一年就能行十六岁成年礼。
古时候的女孩十六岁早就结婚生子了,她算是刚刚好,不大也不小。
初行雁忍笑地摆出一脸正经。“失礼了,我今年二十八,所以十五岁的你还是个孩子。”
“你……你真的很惹人厌耶!我不帮你了。”让他凑不足二十斤茶叶。
气嘟嘟的温香苗将脸转开不理他,孩子气的神情叫人莞尔。
“说你是孩子还不承认,大人没那么容易生气,一翻脸就要讨回糖果。”小孩子天性。
“我不吃糖。”哼!
啧!
真有个性,给他看她的后脑勺。
“瞧!那是谁来了?”
温香苗不理他。
“是你大姐喔!你不看一眼吗?”王牌大律师岂会搞不定一个孩子。
“真的吗?大姐……”
咦!
哪有人?
“唉,小孩子真天真,令人好羡慕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曾有过天真。
记忆太遥远,不想也罢。
她当下脸一红的嘟起嘴。
“你骗我。”
“说骗太认真了,我是考验你的临场反应,免得你以后被别人骗了。”他用心良苦呀。
拿自己的名誉做机会教育。
“太阴险了,我要告诉大姐。”叫她甩了他,他是名副其实的大坏蛋。
“可惜她不在这里,爱告状的大草苗。”初行雁捉弄地掀掀她的小草帽。
可恶的臭大人,她是香苗啦!“大姐,他欺负我。”她朝他身后道。
她要学周处除三害。
他转头,“哈……有潜能喔!现学现会,小毛毛虫要变成蝴蝶了。”他大笑一声,整个精神都提起来了。
初行雁的瞌睡虫飞走了,他觉得摘摘茶叶的工作也不错,起码有助于娱乐效果,吸吸茶叶的自然清香使头脑清明,不嗜睡。
还有山歌好听,偶尔当成休闲倒是挺有意思,不用到健身房也能健身,晒出一身健康的小麦色。
“我以为你会苦不堪言板着脸做事,原来是我多虑了,你适应得比我想像中好太多,看来我白走一趟了。”
看他笑得得意的神采,温绿菊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感慨,他的适应能力和蟑螂一样,随遇而安。
原本他是都市里的雄狮昂首跨步,在专精的领域中受人推崇,过关斩将的享受工作带给他的成就感,和醇酒美女一起度过浪漫的夜晚。
为了她他甘于放下身段忍受外祖母的刁难,从清茶渣、洗机器、装茶罐做起,按部就班的由最基本开始,他的表情始终没变过,意志坚定。
虽然做来笨手笨脚不太顺利,可是他的用心大家都看得见,尽管外祖母三申五令过不准旁人帮他,但私底下暗助其力的人不在少数。
自从香苗懂事后,她就没见过她近乎孩子气的举止,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努力做事。
其实她知道她也很想和同年龄的孩子相处,但是贴心的她担心她工作过度而累倒,所以小小年纪随着她在茶园里走动,赚点微薄工资好减轻她的负担。
小孩子还是要有类似父亲角色的男性长者陪着成长才会健康,瞧她红润的小脸多有活力,即使气嘟着嘴仍然朝气十足。
“啊!你来了,我以为小草苗诓我呢!”上前给予一吻,初行雁不避嫌的表现情侣间该有的亲昵。
“是香苗,你别再逗弄她了。”都几岁的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