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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明朝生活面面观-第6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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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当初邓二郎来我家借钱时,可是说得好好的,甚么一个月食肆就能进帐一万贯,这点子小钱自然还得起的。我还为他操心,怕他新开食肆不好还,提议一个月只需还两三千。如此一来,这三万来贯,寻思着不过一年也能还了,我这怎么成了黑心的了?前几个月也没上贵宅去催讨,反而替周兄一力隐下此事不宣扬,还不就是为了给贵宅面子?要不是瞧你们情份上,邓二郎来我家焉能借到半文钱?至于借契上说的利滚利,乃是这一行的规矩,虽然都是亲里亲戚,便是兄弟俩那也是明白算帐的,总不能因邓二郎一人而坏了我这一行的规矩不是?”又言道,“周兄,你们家本来就不需借钱,却偏生找人借钱。你说我要不借便是不给你们家面子,借了你们如今又找我来算帐,我倒是好生为难的。三万贯钞,你们周家自是不在话下,与邓家是姻亲,这又是三郎的妻子开食肆,三郎怎生不予钱给妻子经营?”
  在厉家没讨到半分便宜,反而碰了一壁子灰,受了一肚子奚落与讥笑,周荣陪着周同灰溜溜地回来了。
  周腾骂兄弟:“你去那家讨甚么说法?江家早就记恨于我,焉能给你半点便宜的?此时自然是少得不落井下石,他道是从中调停,你就信他?你只把人往好里瞧,哪知一个利字当头,那是半点情分也无的,人家正等着你送上门去讥笑呢,你倒是如了人家的意……早说了你莫要与邓知弦那厮往来,那是个败家的,败光了邓家如今亦来败咱们家,你不听话,现下落得这宅子转眼就是他人的了,过几天且得赶了你我到常熟乡下去住了……气死我了!这口气,不出的话,我绝不罢休!”
  周腾一纸诉状将放利的厉家告上官府,列举了厉家这几年放利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且利钱远高于律法所限,实为不当营生,奸猾之徒,纵容不得,官府需得为民除奸,恳请严加查办。
  厉家也不甘示弱,说借钱还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借高利,也是当初借债人自愿,并非自己逼迫。周家借的钱不是小数目,任谁有了这大笔钱都可以置产生息过日子,当然利息也就高。邓家食肆为经营不善才走水,周家要赖帐,倚势欺人,周腾曾四处在湖州昆山等地强买田地,仗着朝廷有人在乡坊欺压百姓,着实该上报朝廷加以约束。
  这口诛笔伐的官司是打上了。
  周腾忙得团团转,周同是根本帮不上忙。食肆起火的事,也在一一调查蛛丝蚂迹,食肆里烧死一人,却是个购菜的小管事。厨子伙计全都被官府召去问话,谁都说自己无辜得很。至于走火原因,却是归结到炉灶火未灭,肉食滴肉在火上,从厨房引发的火,连带旁边两家店铺都受损。
  于是隔壁两家都找上周家门来算帐赔偿损失,刘氏这时气得连骂邓氏的话也没有了。邓氏在食肆走水后几致癫狂,这时再被逼债,便再也受不了,终于是疯疯颠颠起来。李氏认为邓氏这是装疯卖傻故意为难人,“跑出去了倒是好,省得瞧在眼里闹心得很!长了反骨,连大侄女儿的食肆都不放过,心肠恁地歹毒辣!做人哪里还有没半点良心,进门这么多年,儿女都十来岁了,却是分不清夫家娘家,将祖业败光了,还好意思在家里呆着,要疯怎么不去她娘家疯去?这债就不该咱周家还,就应该邓家还才是……”
  这些话如利刃,落在文筠耳里,她当然晓得姆妈做错了,尤其是算计四姐姐的那件事上,可是她终归是邓氏所出,自然心疼姆妈现下这般模样,认为三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很是过份。于是想出头,却是被李氏三言两语给骂得抬不起头来。“文筠,你要晓得你现下是姓周还是姓邓?你姆妈可是将这宅子都败了去,现下保不保得住还难说。一文钱没挣着,却是要卖光了产业了……你还想学你姆妈不成?到进你弟弟哪里有钱财娶亲过日子?日后你出嫁可要众姐妹们周济?”
  文筠听得伤心。邓氏开食肆,为图利不假,可也正是因为她在周家中实在没地位,要钱没钱,娘家又不争气成日里只晓得找她伸手讨要,她又不能象变戏法一样变出钱来,好好的一个奶奶却是过得紧巴巴的,瞧得三嫂搂钱,大侄女儿亦是钱财方便晚,哪会不动心?偏是这种难受,说不得。一说,其他人一句话就堵着了。“周家可没亏她半分半毫,吃喝不愁,衣饰不寒酸,若不是她自己典卖了送于娘家,又怎生会拮据?她自个儿心里没周家,周家却是待她仁之义尽。你外祖母家不是一直得你姆妈照顾嘛,此时怎么不来接人?”
  邓家儿子不见了,女儿痴颠,邓母病倒在床上,周同兄弟上门寻邓知弦,周腾说的话可就难听了,逼得邓父无脸见人,哪还会来接邓氏回娘家。周腾撂下一句话:“反正邓氏我家是休定了。你不来接人也罢,到时一驾牛车送回来,别怪我周家不尽人情!”
  是以,亲戚间最好莫与钱财相连,一方也莫总是仰仗对方救济,光是一方付出,这种关系实难长久。如今,周邓两家,也落到了这地步,却是在情理中。
  文箐当时去了沈家,参加沈于氏的周年祭,匆匆去急急回,只瞧得沈颛是形削如骨立,萎靡不振,竟哭晕在仪式中。文箐大骇。方知毁亲一事对他打击甚大,她自己也不敢多问,是以浑然不知沈颛曾为婚事而吃的苦头。她心中愧疚感丛生,自己终究是作了恶,暗自祈祷,但愿别毁了一个少年,要不自己真会夭寿了。她无颜在沈家呆下去,慌忙赶回自适居。
  而周同偿债一事,闹得城里周宅十分不安宁,人心惶惶,是要拿出大笔钱去保这宅子,还是弃卒保帅,这宅子不要了,周同自返常熟老屋去。这事闹得周家几个孩子无心读书,文筵据说此次秋试并不理想,虽不到放榜的日子,却也不寄多大希望了。于是周家的孩子除了文筵与文签,全被打发到自适居来,不许出门。
  文箐这下子根本就没忙过来。席母接到席韧的信,已回信预计在九月份过来,席韧在太湖买的宅子还没安顿好;怕是到时候得到自适居中来过几日。文箐听得这事,只盼着表姐那头婚事赶快定下来,要不然自己也当了向席韧交差,到现在华嫣与商辂情投意合的事,她是半点儿也不敢向人说,更不敢在席韧面前透露口风的。席韧却关心义妹,问道周家钱财可周转得开来,自己手头上还有余钱。
  文箐哪好意思要他的钱,道:“多谢义兄,但管放心,我也晓得,帮四叔是一回事,却也不可能将自己搁进去,我手头上多少也留些余钱以防万一的,现下周转得开来。”
  文筜却对四姐道:作甚要借那么多钱给邓氏,谁叫她造的孽,连累大家,尤其是她害得四姐当年食肆经营不下去,就是她存心图谋,偏四姐还不计前嫌……
  此时,文箐听得文筜说起邓氏的处境,以及文筠被训的事,想着文筠这下子可受苦了。“那四叔真写休书了?文筠怎么样了?”
  文筜叫道:“四姐,你管她呢?她别提多讨厌了,她姆妈做出来的事谁个瞧得下去,偏生她还到处求情。伯祖母发话了,关了她,不让她出门,也不让她见邓氏。但凡她要闹,就将邓氏与她一起赶将出去。”于是,文筠屈服了。
  文筜埋怨道:“她被禁足了倒好,可是我却苦死了,日日要去太姨娘面前侍疾,她痰多,一吐起来,恶心死我了……想当初,她嫌弃我,却是爱着文筠,如今却要我去照顾。睡不好,吃不好,四姐,你瞧我都瘦了。”
  文箐诧异地问道:“你去侍疾,那韦婆子呢?”
  文筜说:“别提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爹自然不放心,帮着四叔细细地查帐;才发现帐上有误,那韦老汉到老了却是起黑心,竟暗里做些手脚,将祖母的钱拿出去放息,你说气人不气人?我爹气得当时就拍桌子,将韦家人从庄上都赶将出去了。要不是韦老头当日管着帐太粗心,将那房契漏了,没交由太姨娘把管,哪会被四婶拿去质押?”
  文箐心知肚明,这其实是周腾嫌弃刘氏管帐不利落,出了这么大纰漏,却是拿韦管家开刀,韦管家这人私心有没有,文箐不敢说,但这么多年没事,怎会这一次就掩盖不住了?只怕是给刘氏做的替罪羔羊。不过想起韦婆子得到这个下场,文箐心里偷偷笑。刘氏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没得周腾的心,这母亲当到这份上也算是丢人现眼了。
  刘氏的报应显然不止这点,因为,京城中周珑的信儿却是来了。
  曹家原预计今年成亲,但周珑那儿,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喽。说起来,自是因先帝宣德于六月归葬,人心惶惶,宫正竟差点儿犯错,幸得周珑机灵加以补救,却是越发得太皇太后张氏的喜欢,在七月底,竟是连连拔擢,超升为五品宫正了。
  长房老三周正的妻子吕氏亦来信,言及周珑得势,而曹家现下有些骑虎难下,在婚事上多少有点为难。曹二郎不过是生员,今年才去应乡试,是否就中举却是两说。当初周叙看中了人家来日前途,相约为婚。可是周珑升为五品,这是周叙忙了一辈子,才得到这个品级,在寻常人眼里,五品可不是比个七品高出四级那么简单了,自然是十分压人的一个品级。
  婚事处于麻烦中。周珑未言及这些,却道太皇太后有言,自己可能会满五年才会被放出宫来。这意味着,还得等两年,那时周珑也就是二十二岁了。这在女官中不算岁数大的;但也着实不小,因为相对来说,曹家郎也是二十七八了,放到别的人家来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最关键是曹家老太太那边有意见了,娶这么一大品衔的媳妇进门,不等于是娶个公主一般难受么?
  这婚事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文箐这么忧心着,而方氏更是又喜又哭。“要那品衔有何用啊?早生嫁人生子,我见得才是喜事啊。”
  周珑升官,因庞氏早就有封诰,故而这次周珑却在信中道来日给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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