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6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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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箐一出现,文筜害怕了,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失言了,先前迟迟不敢直接问四姐,就是怕说错了。如今一赌气,嘴一快,说漏了,后悔。她偷偷地瞧了瞧四姐,见她板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便以为四姐十分生自己的气,心里格外没底。听到方氏的批评,她虽有些不满,可自己做错了事,便不敢反驳,抿着嘴,低着头,过了半晌,方才小声地辩解道:“四姐,我,我本来是一番好意,我……”
范陈氏心里担心不已,却不敢真的向四小 姐求证,瞧得方太姨娘面色十分不好,显然这是她在自适居中第一次发怒,便赶紧回过去身去捡了盆与瓜。
关氏笑道:“姨娘,五小 姐失言确属不当,只她们毕竟是姐妹情深,关怀所致,才有了误会,待会儿吃瓜说清楚便是了……嘉禾,快抬张桌子过来。甜儿,蚊子熏得怎么样了?”她“调兵遣将”,不动声色间将各人遣了开去。
嘉禾在文筜耳边哀求道:“五小 姐,求你看在四小 姐平日对你一番关爱的份上,千万莫再问了,好不好?”
文筜噘着嘴,瞪着她,窝火地道:“又赖我,还不是你……”
嘉禾不让她说下去,赶紧认错:“是,是,都是嘉禾不好,连累五小 姐,五小 姐过会儿要出气,只管到嘉禾屋里来罚我,现下……”
关氏催嘉禾,嘉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去搬桌子来。
范陈氏瞧了瞧瓜碎成好几瓣,都不成形了,暗叹可惜了,本来好好的赏瓜会,唉……
关氏寻了一把条帚,三下五除二就将碎皮碎瓤扫开。“范娘子,你还愣着作甚?快去寻个刀来,这大块的沾了泥,用水冲一下,拿刀切了脏处罢。”
华嫣早就悄悄地走到文箐身边,小声叫了句:“表妹……”
文箐回过神来,冲她挤了一个笑,道:“无事。”华嫣不相信这句话,十分担心,偏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回屋将花绷子放下,不声不响地从屋里搬出一个杌子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在方氏面前。“我再去搬几把椅子杌子来……”
方氏长长地叹口气,可是这气还没叹完,阿静风风火火地赶过来,额角上汗珠子一个接一个,一脸焦急,张口就问:“四小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表少爷方才来取瓜,怎么就说小 姐你与大表少爷的婚事取消了?这好好的……”
嘉禾刚搬来桌子,差点儿桌腿就砸在自己脚上,赶紧叫了声:“阿静姐!”
阿静忧虑不已,瞧向嘉禾,帮她摆正了桌子,就听到方太姨娘问道:“二表少爷说的?”
华庭下学就听到范陈氏说马上纳凉吃瓜,便好心地说:“那我换了衫子,就去井里去取。”结果等他来取的时候,经过院子的夹道,听到文筜的大呼小叫,立时觉得不妙,赶紧就猫腰到角门处听个真切。大惊之下便乱了心智,认为这事可不能就此发生,得让人来阻止劝说才行,心急火燎之间,第一个就找上了文简,认为也只有表弟说的话才会让表妹听两句。
文简一听,立时慌了,直接冲华庭吼道:“你乱说甚么?定是五姐姐的话你听错了,我姐姐……”去岁他与大表哥一道,偷听到陈妈与姐姐的对话,提到了“取消婚约”,当时就受不了,还替大表哥在姐姐面前说了一番好话,姐姐说是失言,让他不要当真。这一年来,以为平安无事了,尤其是姐姐帮着大表哥打败了江涛,他更以为二人早就和好如初的。此时,他只觉得越发恐慌起来,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便呜呜地哭起来:“二表哥,你真坏,你真坏……”
阿静正在给男孩这边布置纳凉的物事,听到这里,自然呆不住,便跑过来想问个明白。“少爷那边我让豆子与二表少爷拉着他,没让他过来……”
“咚!”方氏重重地将手上正疑的衣衫放在桌子上,瞪着阿静,没好气地道:“这事怎么让文简他们也听到了?乱了,乱了……”她都不知该去找谁来罚,最后盯着罪魁祸首文筜。
文筜瑟缩地退了一小步,扁了扁嘴,然后噘起老高来,嘟囔道:“不赖我,不赖我……”事儿闹大了,收拾不了了,她害怕了。
文箐重重地叹口气,对太姨娘道:“不赖他们,这,都是我的错……”
方氏狠狠地盯她一眼,不让她说下去。“行了!”
好好的一桩婚事,明胆看着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闹出这么一场是非来?方氏一下子疲态倍显,有些事想管管不了,有些事又不能放任不管。谁晓得这十拿九稳的婚事还会平时起风波?方氏想着自家女儿的婚事不好谋,而文箐与沈颛这天作之合却闹出妖娥子来,怎么会有这么不惜福的人!“你俩随我到屋里来!阿静,去哄了文简,说一会儿她姐姐自会来与他说。现下,这院里再有人提这事,全赶了出去!”
哪想到,这话没落音,就见得范家小八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嘴里叫叫道:“四小 姐,四小 姐!表小 姐……二位表少爷,打起来了!”
真是不够乱的……方氏揉着眉。
“怎么回事?”华嫣脸色乍变,提着小脚就跑开了。阿静先她一步赶向。其他人都顾不上别的;一窝蜂地都挤向方向。
等过去进,华庭与沈肇已经被陆础他们拉开了。许先生在教训华庭不爱护幼弟,责沈肇不敬兄长……
华嫣心慌意乱地问道:“许先生,我弟他们……”
许先生一眼瞧到文箐,略有些尴尬。这本来涉及到东家小 姐的事,他作为先生自然不能置喙,可手下学生打架,他又不得不出现。“这个,沈小 姐还是问令弟为好。”他说完,自退回屋里去了。
华嫣头痛地盯着华庭。沈肇与华庭打的第一架就是初见面那一日,后来屡有发生口角,只是沈肇也学会了忍让,打架的事是不了,有时争吵还是难免,可现下是在表妹家中,何至于打起来?
文简一见到姐姐,便蔫巴巴地走过去,委屈地抬着泪眼,问道:“姐,二表哥说的是真的吗?”
文箐心里一颤,将文简带到这件事中来,让他为自己担心,实在有愧。“这事,稍后姐姐与你说。你且说说,两个表哥为何打起来了?”
其实就是方才文简不愿意相信华庭所言,将气发泄在华庭身上。沈肇去拉文简,免不得就说了一句异母哥哥的不是。“二哥,这事关大哥的终身,你再急,也不能眼下当着文简的面说来,箐表姐那边……”
华庭本来心情不好,更不乐意听到沈肇说自己。“轮到你说我的不是吗?你什么身份!你给我瞧清楚了!”
沈肇皱眉,克制着自己,缓缓道:“二哥,你不认我这个弟弟不要紧,只是这事,你本来就不该说出来……”
一人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一人非指责是对方说话不当。于是华庭怒目而视,将气全洒在沈肇身上。“我这是关心兄长与表妹,哪象你,淡漠无情冷血冷肉。你说得轻飘飘的,是了,这不是你表妹,你表妹在山西呢……”
可是,华庭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边说,一边就用力去推沈肇,他此时十分厌弃对方。
沈肇往旁边一闪,文简还半挂在华庭身上呢,华庭没立稳,差点儿摔倒,连带着文简也踉跄欲倒。沈肇赶紧将文简拉开,哪想到,华庭以为他是要打自己的,立时就一肘子曲了过去,将沈肇反而打倒在地。
沈肇因为他经历的打击比华庭更重,性格也不如华庭急躁,想得多考虑得细,平日里老是让着华庭,连学业上都不敢表现得太好,怕压过了这个异母哥哥,自己无爹无娘了,只能仰仗着沈家过日子。可所有的亲戚中,也只有文箐姐弟最关心他,这一点他十分明白。他有些少年老成,可毕竟也不过是个孩子,不可能掩饰了所有的情绪。受不了华庭这么说他,心里压着的火也腾地被点着了,便开始不再顾及身分用力还击。
华庭毕竟比沈肇年长体高力大,将沈肇打倒在地,见他在地上还来踢自己,于是越发火大,要将这一脚还上。哪想到沈肇平时与文简也不是白练身子骨的,一把抱住了华庭的腿,狠命地拽,于是华庭金鸡独立难持久,也倒在地上。两人便这么厮打起来。
文简没想到两位表哥突然打上了,劝不住,只能上前去拉,又冲旁边发愣的豆苗喊道:“快去叫陆二哥他们来帮忙拉开啊!”旁边桌椅也被祸害得东倒西歪,动静大了,将许先生与陆础他们全闹了出来,才拉开。
华嫣听得简要经过,上前对着弟弟就是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没扇正,落在了耳朵上,打得华庭一阵了耳鸣,几乎听不清姐姐的训话。“我叫你莽撞!你办事哪曾用过心?啊?!”她还待再训弟弟两句,已被嘉禾与阿静拉了开去。文箐走过来,对她道:“二表哥也是为了我好,都是我的错,嫣姐莫骂他了……”
商辂将华庭拉回屋里,陆础那边拉了沈肇到中。
华嫣哭道:“他就算是关心,也不能好心办坏事啊……”文箐赶紧让阿静扶了她回屋去。
文筜不知为何,觉得华嫣这话好似说的就是自己,这么一想,只觉得那耳光是扇在自己脸上,低着头,勾着背,一个人慢慢地走开了。
文简心里乱糟糟的,看看姐姐,又瞧瞧嘉禾。“姐,大表哥挺好的……”他想问姐姐为何,可是话到嘴边,终是问不出来,只变成替沈颛求情的一句。
文箐心里也乱哄哄的。若在前世,这恋爱闹分手,不过是两个人的手,只要没结婚,除了当事人谁也管不着。到了古代,自己虽有意识到结亲绝不是两个人的事,可也没想到一毁亲,会要面临这么多无关路人甲乙丙丁的质问的眼光。
一个字:烦。若是别人要问,自己要回答,真想甩出六个字来:没法与你解释。但这事不能由着性子来,既然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就要面对后果。
文筜偷溜没成功,因为方氏就在院中,气得脸色发白,瞧得她走过来,把她叫到屋里,又叫了关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