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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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乱七八糟拿来卖 弄。”
文箐见阿素同自己讲解这些,反而挨一顿排头,心里过意不去,忙劝解道:“陈妈,不是那么回事。阿素姐姐在同我讲解这些,也没说让我一定要这么办才是。只是我终归要长大,晚些时候知道不如现在便识得这些必要的礼仪。她是一番好心,再说是我央了她,她才与讲得这些。你这样训了她,日后姐姐哪敢再教我?”
陈嫂忙解释道:“小姐,你和少爷都小,哪里受得了那样。要是老爷知道了,定是不允的。老爷没了,咱们还不是得靠着夫人小姐过日子,要真按礼仪去办,这夫人与少爷,还有姨娘哪里坚持得住。小姐要是想知,也只需问了,记在心里,但千万不要想着按那个去办,在外人眼里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在家里自然是关起门来,心里想着老爷便是了。阿素,你也知道那句什么来着,居丧之礼,头……”陈嫂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表达了。
阿素只是硬着头皮在旁补充道:“便是‘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病则浴,有疾则饮酒食肉,疾止复初。’”
“正是。小姐要不明白,你便只需按这个解释与她便行,需要小姐必须亲自参与的,你说得一些便动,其他的,休得再多话。”陈嫂忙得很,交待完了便要走。
文箐点点头:“我晓得了。正是陈妈说得这般,才好。”
阿素一脸惭愧,低头不语。等她娘一走,方道:“小姐,下回咱们还是偷偷地说吧,可别让我娘晓得了。你既问‘停七’的事,我也简单与你说一说。”
通过一番讲解,文箐倒也知道了什么是“七七四十九路道场”。古代人信仰,人生有六道流转,在一个人死此生彼之间,有一个“中阴身”阶段,如童子形,在阴间寻求生缘,以七日为一期;若七日终,仍未寻到生缘,则可以更续七日,到第七个七日终,必生一处。所以生者需得每日为死者诵读佛经,晨昏祭拜。
总之,丧事比喜事的杂事还多,千头百绪。而周大人客死他乡,却在异地停灵百日,待周夫人病情好些,方才没有下葬,省了后续好些事宜。
说到这里,头七很重要,明代一般都要做这个,至少也要停三日以免死者返生了,却被入葬,过得三日无再生,则可安葬入土。朱元璋的时候,要求人们都节约,所以不强调丧葬铺张,却对其中的礼节格外重视,除了官员有“丁忧”一项,对民间有利的一条规定就是“丧葬所需的物件全部免税”。而周夫人觉得周大人死得实在冤,加上为官,怎么也不能太过于节省了,虽不铺张,可也一丝不苟,在用度上把钱都交由了陈管事夫妻俩来把持。用的什么东西都要这里最好的,虽有归州衙门帮着操办,但周家花的钱是不少。定制的纸车纸人等停七要用的物件全部一个不落。
刚开始文箐被陈嫂告诫了很多,结果也不明白,就问来问去,最后彻底搞晕自己。还是周夫人道文箐年龄小,只随自己拜祭就行,带着儿女回礼。
从他们回来,姨娘也有意识到儿女没死,被找回来了,可是精神大多数时候还是不清醒。
此间,又逢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是“五七”,也是最为热闹,要请来众多道士做“五七”道场。亲朋好友都到齐,办“五七”饭。周大人客死归州,于是衙门里的人派了些人过来主持,又有邻里因为文箐被拐却顺利逃生返家一事,闹得街里四邻尽知,于是一时来祭拜的人都相当多,这些颇为费人手。又有长川帮林帮主同李船主一道,来祭拜。
船家带来的消息却不太好,说此前江南大水,不少地方发生了瘟疫,已经开始死人了。李诚返苏州报丧,至今无音讯。陈管事听到这个消息,半声不吭,脸色却异常沉重。一干女人都心情沉闷,阿静心里不停祈祷:李诚不要被时疫所传染才是。
按苏州风俗,“四七”结束的这一天的五更时分,也就是“五七”的前一夜或叫凌晨,文箐和文简打开大门向西连续大喊三声:“爹爹回来吧”,小绿毕竟不是正式的女儿,只好同阿素一起称“老爷”。然后在灵前痛哭,同时端上事先准备好的酒菜,设奠祭祀,叫做〃五更夜饭〃,这个仪式就是〃喊五更〃。天亮之后,周家就请店事先用花纸扎一座住宅,门窗、厅堂、庭栏、井灶等十分齐全,给人观赏之后,用火烧尽,据说这样可以使死者在阴间有房可住,这叫做〃化库〃。
这一天的法事也很多,反正花钱不少。作为丧家,其中劳累过程,不赘言。反正文箐是瘫了,周夫人坚持到最后,到了晚上终是躺在床上,姨娘也晕过去几回。陈嫂他们也是咬牙挺着,里外大多是陈管事一手操持,他就象一个永不能停下来的陀螺,转着,转着……
终于到了四十九天,便要做“断七”了。一般来说,亲朋好友都会参加“断七”之祭。“断七”这一天,请道士和尚来做道场,美其名曰“保太平”。因为这一次则是为活人祈祷。
文箐见一家上下都着的生麻布制成的孝服,也才知种左右衣旁和下边都不缝线,断处外露挂着须须,未经修饰的,便叫服“斩榱”。想想这样至少还得穿三个月不止,看着姨娘那细嫩的皮肤虽然憔悴了些,水分也流失了些,但听阿静说皮肤都磨起了一片红紫,也对这个生母万分同情。
古代便是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在室内女为父母、媳妇对舅姑、承重孙对祖父母、妻对夫等,都要穿斩榱三年。而如果是正妻死,作为丈夫的则只需为妻服丧一年,还不是斩榱服,叫“齐衰杖期”,同样的是,在明朝,又规定了嫡子为庶母也需得服此丧。
显然,男女平等与否问题,在这个上面就十分明显体现出来了。
文箐便偷偷地问阿素道:“难道咱们真要穿这个三年不成?”
阿素道:“古来礼教如此。只是这个,也是高祖时,便不需如此了。”文箐便继续追问,原来这里便是一个人引发了两个小典故,还是真实事例。
该典故便是成穆贵妃死后,朱元璋令他的第五个儿子周五王朱橚给她服丧,行慈母孝,服三年,东宫太子、诸王皆服丧。于是,庶子为生母服三年,众子为庶母期,自成穆贵妃始。
文箐听完后,这不就是崔老头说的,那个涉及到朱棣生母之历史研究问题吗?因为又有历史里记载朱棣和朱橚同母,且朱橚不是马皇后生,而是妃子所生,所以后来研究者们这么一推论,朱棣的生母就成了一个问题。疑为其登基后的当时记载。
想来,天子之家,一言便定了天下礼制。周王朱橚最后也只是服了一年多丧,便废了此规矩,所以后来民间见,便服丧也乱了章法。
文箐全部听完,道:“这思念一个人难道就一定要这样吗?”
阿素看看四下无人,便道:“这些礼教,便是那些所谓的‘圣人名儒’所宣扬,总打着这个旗号,来搏一下好名声罢了。”
文箐听得,心里一震,不禁仔细打量起阿素来,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如花女子平日里少爷寡语的,没想到内里思想却不庸腐,连自己都不敢说这些,怕人误会,她倒是敢与自己讲这般话。
阿素见小姐那双漂亮的眼睛骨碌碌直朝自己打转,心里有点发毛,觉得刚才言语有所失当,微红了脸道:“这也是夫人当时讲的一个笑话时的原话,非是我故意歪传。”
文箐又追着问她是何笑话,阿素道:“也不是笑话,倒是以孝治天下的汉代的一真事。”见文箐躺在床上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于是顿了一顿,继续道,“史载东汉时的赵宣,宣扬的是他为父母守孝三年后,又以墓道为家,住了二十多年,孝意之诚,名闻一时。后来当地新上任的刺史陈蕃慕名拜访,却发现他已有五个十岁上下的亲生儿女,恼怒不已。”
“天啦!真还有这种沽名钓誉之辈,依父母去世这种大事来扬自己的名,这可真正是……畜生不如了。”文箐惊叹道。便是她这个现代人,也知这真是不孝之大逆了、
“是啊。最后他也没个好下场,不光丢掉各种荣誉,还锒铛入狱,遗笑天下。”阿素接口道。看着小姐渐渐不想那些烦心事,被自己讲的几个小故事吸引了,心里也觉得安慰了。终于不负夫人与母亲所托,能将小姐的心宽一宽,同时也讲了规矩。
可是,此时文箐除了想的是这些规矩之外,也想着周夫人居然能将阿素给培养得如此出色,看来以前在周家没少读书,便是让她写几个字;当自己的古代老师,也是不差的。不知将来又会有哪个好儿郎能配得上她?
这时,李船家捎人带了个消息来,道是给找了一家船户,可能要买那条船,目前正在筹钱中,过段时日便将来归州。
这多少让陈管事安定些,夫人看病用药不少,家里没有一点进项。此前,周大人的遗体原来一直用冰,大夏天的冰,费用很高,后来左近都用没了,从蜀地那边花钱买了些,好在归州衙门帮了忙。
其实,大家最盼望的还是希望李诚能尽快赶回来,还是知道苏州那边瘟疫是如何情形,周家府里各人是否安好等等。
李诚在“六七”要结束时,已经是7月了,匆匆赶了回来,看他脸色,很不好。苏州周家及周夫人娘家各派了一个小管事来祭拜,周大姑奶奶家倒是派了一个族里的子侄作为代表来拜祭。
陈管事把李诚叫到一旁,仔细问了缘由,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却抹了一把泪道:老天不会这样对待周老太爷,老爷和夫人!要这样,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
周夫人见到一干人等,却一眼看出问题了。白天祭拜过后,招呼了来人,问了话,吩咐下去好生照顾。到得晚间,还是叫了陈管事与李诚到前厅,这次没让文箐去。
不过文箐却好奇,不听吩咐,趁阿素去厨房清洗,偷偷地溜到隔间门那儿窃听。因为总觉得发生大事了,而且是极不好的消息。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