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4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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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箮拉了一下她的手,让她莫同外人较真。文筜闭嘴,但心中略有不服气。
方才回答文箐有关于女官的那位小姐便道:“宫中女官可不止是要习得女四书,更要会得四书,大学论语中庸那些个,便是男子也不能说念得好呢……”
这已经是明显有打压的意思了。文箐不过是好奇一问,却不想让人以为自己要去做女官,辩解不得。她知道自己没了父亲与祖父,如今与官场上这些人有来往,不过是托伯祖父荫庇,但也不能给周家丢了脸面。笑道:“姐姐说得甚是。女官想来那也是女中状元才能作得,我辈有自知之明,不过习得一些毛皮罢了,如今在众姐妹面前说将出来,倒是让各位姐姐们见笑了。”
琼瑛生怕起误会,忙道:“菁妹妹,倒也真正厉害。还是这般小呢,却已读了这么多书。只姐姐我却枉度了好几岁光阴……”
虽是话题就此打住,可是一干女子,到底是起了较斗之意。
文箐见这般情状,便不着痕迹地又落下来几步,以期与巡抚大人家两位小姐隔开点距离,免得引起其它家小姐的猜忌。玄妙观桃园大,修得几个亭子,众小姐且行且说,有小道姑引路,到得园中一处假山边上的大亭子内,此时亭中围上了半明的轻纱,又有丫环点了檀香,将亭中木围栏处都放置了软垫,再奉得香茗,果子,人多事儿办理却是利落。
既然是比诗书文采,众家小姐便竞相吟诗,大多都是捡古人的诗词,也只有赵蕙儿自己做得一首,不论好坏,众人交口称赞,文箐不会作诗,她只往最边上坐,偏偏方才的同知小姐这时又找上她来,要她也吟一首咏桃花的诗。
文箐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总是她推了自己出来,似乎存心要自己出丑一般。难道是因琼瑛的那句话?还是女官的问题引起?只是做人不能一味地缩头缩尾,便道:“小妹真个不会做诗,且拾前人牙慧。‘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宣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琼瑛笑道:“妹妹还真是过谦,便是这般心境,又有几人能做到?此诗甚好,非人间,可不就是这圣地么?”
她这么一说,同知小姐便也缩了回去。只是,周珑也被人问到,她自是说不会,文笒道:“怎的不会,最简单不过的便是:‘桃花夭夭,灼灼其华。’”,她一出口,便被某人笑了。
文箐方要解围,周珑却突然吟出一句诗来:“对不住,实是肚内无才学,做不出诗来,勉强记得一句前人诗,斗胆加以撰改以应景:吴地佳人映春风,桃花满陌千里红。”
文箐一直以为这个小姑姑不过是略识得些字,平素真没注意这些,自己去她屋也不过两三次,倒是她来文箐屋里多,不曾见得她有看书,可见,自己并不曾看得清此人。一时欣喜一时惊奇。她记得原句是“吴兴才人怨春风”,若真是周珑此时用这句,自有几分讽刺问道,可她一改,却真个应景了。
赵蕙儿听得这名,却是认真瞧了周珑两眼,眼中有所兴味。
有一小姐便嫌周珑这么一改,有损古韵。琼瑛道:“我闻得祖父也说及过,先时有梁韵,后才有唐韵,唐韵本来就与今韵不同,时人皆以今韵而咏,更别提江南声韵本就多,咱们又不似男子,非得习举业,不过是个乐趣,能平仄对上便足矣。”
同知家的小姐或许知周珑是庶出的,轻蔑地看了一眼,便拍赵蕙儿的马屁。赵蕙儿嫌同知家的小姐与自己并未到知己那一步,却偏偏要与自己还有表妹套交情,便忍不住刁难起她来:“姐姐可晓得,‘柳州罗池庙碑’中的‘家有新宅涉有新船’究竟为‘步有新船’还是‘涉有新船’?”
这纯粹是学术问题了。可见赵蕙儿真个如赵氏所言,书读得甚多。文菁根本就不知这是甚么句子,她是第一回听到,连“步”与“涉”究竟是哪两个字都没搞明白,果然真逢上钻研学问的人面前,她这那点儿皮毛便露馅了,成了个痴傻。上次在新安遇秀才,真个是侥幸。
同知家的小姐羞窘,道了句:“这个,只怕那些考场出来的举子也不知了。我们这些人,也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哪里通晓得这些。还是姐姐高才。”她这般说话,就有些自掌耳光之意,方才还道周珑的诗改得不雅。
赵蕙儿免不了便有些失意,无人与自己谈论学问,没人比肩,甚是落寞,有一种对牛弹琴之感。
周珑却是柔声道:“唐有贾岛推敲之典故,今有赵小姐步涉之论,小姐确是才高八斗,今在座诸位小姐艳羡。仅是罗池庙碑,不习帖之人,想来见得的人亦少。如此,可见赵小姐定是学贯古今。珑虚度岁月,忝为长,略认得字,私以为:前人亦有说古本上有错,‘涉’当为‘步’,自是‘步’通‘埠’之故。只是作‘涉’而言,亦不为过,《诗?北风?氓》中有一句:‘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故此,涉即为渡口。家宅有新屋,渡口或埠头有新船,两者皆说得过去。”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这番话,文筜听得半生不懂,文菁听懂了七八分,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平时在人前少言寡语的周珑?自己与她相处两月有余,却是不晓得她竟是通诗书?这让大吃大惊:深藏不露。
注:关于“涉”与“步”确实是古人也有过争议,宋时认为那古本中有“涉”为错字,当为“步”,欧阳修也认为以“步”为准。此典故得来,为宋人陈长房笔记《步里客谈》。只是个人理解涉、步皆可。一文钱所感,如有误,请文史专业的加以斧正,权作一笑。
正文 第234章 非是鸾言鹤信
玄妙观一行,令周家在苏州一时扬名。苏州官场上,众小姐口中流传了两位周家小姐学识才华过人,其中长史大人家中一位饱读诗书,一朝惊鸣于官家小姐面前;一位聪颖大胆过人经历坎坷。
前者自是指周珑,后者则是说文箐。
而作为当事人的周珑归家后,面对着文箐的疑问,便道:“不过是以前无聊时,到得父亲书房里捡了些书看而已。至于赵小姐那个问题,也实是凑巧见得宋人笔记罢了。”
文箐疑惑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瞧得这么多书,可家中没有人提及,连陈妈都只说小姑姑是个读了点书识家通理的,并没有说她读得许多书……当然,陈妈与周夫人在外多年,不可能对家中人时刻关注,尤其是周珑这人,真个是不声不响的。
不仅仅是文箐惊讶,李氏与邓氏还有长房的女人们都大吃一惊。雷氏本后悔没让文筼去,只是后来知晓周珑大出风头后,倒也没说甚。魏氏那边却是疑神疑鬼地道:“她怎么晓得这些的?谁个教她的?”
文箐也在问周珑,周珑仍是八风不动地淡淡道:“幼时十分喜哥哥们可读书,大姐便教得我写名字,在家中偷偷地听四哥先生给他讲解。后来父亲归家见我习字,便也偶尔指点一二。彼时你不过二三岁,我见着你,还曾教过你一句诗呢,你顷刻间记得,爹便是十分高兴,着意教你识字,偏你那时顽皮,不肯多学,一待学向一两句讨了爹高兴,转头就是逮猫追狗上树捉鸟。可恼地是,你每学一句便是几日不忘,让爹又气又高兴,只道浪费了这么好的记性……”
说到这里时,周珑脸上带着淡淡的羡慕神色。
她自己是习得了字,便偷偷地从书房里偷书看。一本接一本,先时不求甚解只图多认些字,渐至后来认认真真地看。她记忆力并不差,只是缺了没有好老师,周复与她也并不亲,再加上不是父子关系,又是庶女,终不能日日见面,便是想问也问不得。好在是周复看过的书,都有注解,她看得慢,看得多了,也渐能体会一些。后来,姨娘晓得了,却是叹气不已,先时倒也不管,到得文箮那等年纪,便加以管束,只道女子习得那多书,终究不是正途,身为女子,不会家中各项事务,如何过日子?如此,更是偷偷地看书,不敢在人前提及。直到父亲去世,周同握了钥匙,锁了书楼,便没法再去偷书。
她有时觉得自己是一颗尘埃,或是墙边一棵草,无人问津,除却姨娘以外,家中旁的人都顾着自己,谁也没个心神来管顾她们娘俩,稍有点儿心思的不过是二哥这一家,却也离家上任。
大姐?那想必是指周珍了。听说嫁到了北地去了,老太爷入土后她亦归家了,故与文箐姐弟没见着面。文箐问道:“那您今日怎么在赵小姐她们面前……”
周珑起身道:“今日我发疯了罢。”
她心中难过,一想到文筠可以那么说自己,自己却要顾忌吃住而不能对她如何,又思及今日若不是她闹脾气,自己又怎会在园中受任弛的戏侮?文箐说的没错,”靠人终不如靠己。”平时自己忍耐惯了,连小一辈的也不把自己瞧在眼里,终究是人弱被人欺。
她到得自家屋里,却见得姨娘一脸肃穆地瞧着自己进门。她有些小心地唤了一声:“姨娘……”
方氏神色没有半点缓和,道:“平日里我没少教你忍,这么多年你也忍过来了,为何今日你却是……”女儿进屋前,她一肚子话要讲,如今真个见了,又觉得不忍责备。
周珑走过去,把头埋在她怀里,闷闷地道:“今日是女儿冲动了,再不会了。”
方氏道:“有此一遭,便已将名声闹将出去了。那些个大家小姐被你比下去了,焉能不在背后说东道西。此后你一举一动,自有人关注。你还未定亲,这可如何是好啊?你这是……唉……”其中,”搬起石头砸自己有脚”这一句,终究是没说出口来。”我教你识字,不过是想让你学着你二嫂一般,日后能当好家,不因为庶出被夫家看轻。这此年你偷偷看书,枕下,被子下都压著书,我哪会不知?不过是不曾逼迫你罢了……”
周珑只趴在她怀里,低声道:“姨娘,我晓得你这是为好。只是,这么多年你教我莫装扮姿容,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