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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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在吃饭时,几个女孩,连周珑都盼着这饭快点吃完。魏氏这回也不多磨蹭了,略吃了些,见一种晚辈都停箸,便道:“且洗漱了,换了衣,祭过鼠,家中众人赏了焰火,便去。”
所谓的祭鼠,就是正月十五熬上粥,施上肉,然后盛了,至于老鼠出没的地方。这些自然不需要文箐去做,自有下人去忙乎。嘉禾右手拎着一个食盒,左手与小月抬了一个食盒。文箐就见嘉禾拿了小木碗,放在角落处,嘴里念念有词,她用常熟话说得极快,文箐在一旁甚么也没听明白。等是毕,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还念经?”她本来想问的是:“那粥里可是放了砒霜,给它们超渡?”可是终归是正月里,只怕这词不吉利,才押在舌下没吐出来。
周珑与方氏身着白衣,此时亦听得,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嘉禾脸红地把咒语说了一遍,道:“小姐,我们这是咒它不得好死。”
文箐小声问道这粥里可有毒?嘉禾一呆,摇头,她是没搞明白小姐的逻辑,文箐也不懂他们这一套的逻辑,道:“那这便是对老鼠的孝敬,怎么会是诅咒呢。”
这事在岳州过元宵节时,管家亦有类似所为,却是用肉去拜祭老鼠。文箐对这作法,只认为其实际上是”养鼠”,那时她还在心里笑话过,背起了诗经里的硕鼠。可是在嘉禾的解释里,就是今天让老鼠吃饱,待蚕上茧时,鼠撑得吃不下蚕。
这种美好的愿望,文箐也就笑笑而过。是夜,众人皆换得一身白衣,连嘉禾事前也得了一套,只是她穿起来,却是突显了其不一样的黑。
文简生怕自己的福利,姐姐没得,跑回屋里来通报,道:“姐,小姑姑,太姨娘,快出来,我们要放焰火了,好看得紧!四叔让人挑最好最大的呢!”
文箐乐了,来到明代两个年头,这是第三个年头,偏到现在还没见过焰火,在曾家院里放过爆竹,她亦只是耳闻,却是不曾放过,于是也有了热情,道:“一会就是依些爆竹吧?”
周珑道了句:“若是四哥使人买的,他必挑那最贵最好看的买,这会儿,咱们可是一饱眼福了。”
周家的院子,从学士河里引了水过来,于是有了活水。风水上说是极好的。这宅子,买来后,周同没少花钱修缮,后来周腾大为不乐意,告到父亲面前,说弟弟太过奢侈。周复把周同训了一顿,不让周管家给他钱来办这些名堂,于是有了些工事休到一半便没再继续,周同没了钱也是有心无力,结果如今倒是搞成了半拉子工程。在周同的打算里,恨不得最好重建,推倒些小院子,然后修上一个大园子,同旁边的那套宅子连在一起。后来隔壁宅子给了大伯,自家父亲亦是不同意改造,于是只挖得一个荷塘,运了太湖石做了假山,修了一个小亭子,其他的都没再改造。周同十分惋惜,好几次想再次说服父亲,周复不搭理,只周腾却是从此看紧了弟弟,但凡弟弟要让人在宅子里动哪样,都不同意。
周珑边走边小声对姨娘道:“日后这宅子既在四哥名下,我瞧着,分了家,终有一日,四哥必会重建。”
方氏晓得周同的性子,肯定会如女儿所言,此时却阻止她说下去,道:“你四哥让咱们如今还住在这里,便要感谢他大度,你还说三道四?”
周珑被姨娘直直地驳了,不恼不气,只点下些头,道:“也是,都分了家,花的自是他的钱,要操心的是四嫂,我管这些做甚?”
在夜色出临时,文箐跟着他们走,隐约听到小姑姑的话,宅子再大,终究日常所居也不过几间屋,园子再美,也不是日日有心情去赏,正如;”久在芝兰之室不闻其香。”美景时时见,便也熟视无睹了。
原以为在他们嘴里说的荷塘可能就是极小的一口方塘,没想到,走近了,才发现,并不小,也不方。岸石曲折迤洒,塘边四周放了不少灯,又有不少桶子,想来是怕万一走水吧。水面在夜风吹拂下,粼粼一片。在冬日里,或者按节气来说,已是初春了,仍次带了几分清冷,幸而佳节喜庆,有了灯光,于是热闹起来。
一 众女眷,都围在廊下,周叙发话放焰火后,自有下人开始执焰火棒,伫于地,先是对天三炮。文箐瞧了瞧,不过是手执的火花棒,冲得定不高,散得也不够宽,花样没瞧出来,只有文筠与文筜以及其他几个小孩却是欢呼不停,总之气氛是上来了。
郭良使人抱了一堆匣子来,将其中一个置于塘边石版处。一点燃,文箐才发现焰火高升,空中出现几个花样,或是菊,或是字,来不及辨认分明,就消散了,只有下人每逢放一个便大声喊一次花样名,这才让人品出些味道来。燃了好些个花样后,一众孩子早就欢呼不停,文简甚至要跑到近前去瞧个究竟,偏被人曳住,于是不停地问东问西,比如,怎么做出来这样的物事?为什么爆竹飞不得这么高?那些花儿怎么出来的……
此时的焰火文化,虽不说已十分鼎盛,却已是有几分别致,略有几分规模,不仅是有陆地上燃放的,还有水上放的。周同想得周到,果然买了水上焰火,着了郭良划了小周,在水中放了起来。只见那焰火如一个水球,在水中不停旋转,有如霓虹灯球,煞是好看。又有团成球状,然后突地升空程烟花的,在空中绽尽了美丽……
文箐因为是第一次归家,之前说及烟火时无意中说自己还是首次瞧焰火呢,此前在成都都不记得了,于是其他女孩只把她推到最前面,让她看个清楚。文箐没想到一句话惹来这个麻烦,她心不在焉,偶尔看一眼烟火,暗里环视了好几次周边的人,再一一数起池塘边的人来,似乎家里所有下人都过来了,只有门房没来。她回头瞧一眼前院账房方向,其实甚么也看不到。周珑生怕她脚再被人踩伤,还提醒她一下。文箐逮了这个借口,便往外彻。在暗影中,喘息片刻,祈祷诸事皆遂。
烟火放过后,文简又窜到姐姐跟前,小声道:“大哥哥说了,让姐姐与小姑姑只需走到升平桥,然后接了你们,一起去赏灯,再到湖边看焰火。”
文箐点点头,前院无吵闹声,如今一家人皆外出,甚好。
家里一众女眷要出行,不得不慎重。下人们皆扶着主子,半点儿不敢轻忽。彭氏差了一个婆子在前面顶香,旁边有婆子提着灯笼,依次是魏氏由崔氏扶着,雷氏与彭氏还有吕氏﹝就是周正妻子羲嫫浜螅儆欣钍嫌氲耸戏隽肆跏希屑湟桓缮倥詈笫浅锏詈蟆
正月十五前半夜月色甚明,风里传来的皆是热闹。前头的主妇们似乎在与别家打招呼,依稀听到有人在奉承魏氏,然后传来了魏氏略有些开心与得意的笑声,三个儿媳妇的应和声……
文箐由着嘉禾搀扶,听着文笒说起在北京时,这个叫”走百病”,接着又说到了南北的风俗差异。当她讲这些时,免不得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京城文笒那是她的家,而苏州却是客,于是少不得就有一种贵客在乡下面前端着的一种姿态,虽不明显,却是让文筠与文筜都隐约有这种感觉。倒是大姐文筼见妹妹说得太过于高声,嫌其张扬,免不得就打断她。
徐家姐妹同周玫归家过元宵去了,此时不见她们,要不然兴许人更多,话题儿更广,声音更嘈杂。文箮走得目不斜视,生怕因东张西望儿失了规矩,带着几分谨慎,同大姐一道,小声说几句话,而周珑只低着头扶着方氏,专心地走着这段路。
苏州什么多?河多桥多。在明代时,比后世上尚存的桥还多,约有三百来座,故而文箐才出门,略略走些,感觉是从前院还没到后院的距离,似乎就是一座桥了。到得桥上,低头避风之际,且行走瞧桥下灯光焯影,随风而摆,随船而晃,明晃晃之外,又见桥墩处暗沉沉,远处桨击水面”哗哗”,应和着某处的焰火声,欢呼声。
此时正是二更天,月却开始隐于云中,风刮得紧了起来,更夫打着更,大声提醒:“佳节欢愉,小心火烛!焰火施放,谨防上梁……”
文箐今日虽有挂念,不过因为氛围所致,走着走着,心情亦舒畅起来。到了升平桥,魏氏只道今日虽是过节,她眼睛也看不清焰火,也不去看灯了。她不去,她的三个儿媳自是不好去热闹,最后说来说去,吕氏却是第一次来苏州,还没见识过苏州的热闹呢,于是由她领着一干女孩上船,其他女眷皆打道回府。
方氏不好抛头露面,一见魏氏与刘氏要归家,便也不去。周珑便道要陪姨娘回屋。文箐心里有事,着急结果,亦不想去,于是说自己脚痛,不能再走了。文箮挂念她,想着她才归家,今年不去看架子焰火,颇为可惜,拉着她偷偷地说;”表姐使我们帮他去瞧江家的……”她没说完,文筜迫不及待地插过来道;”四姐,要去便去,莫在船头,要开船了。”
文箐坚决地摇头,说自己不去了。嘉禾好似略有些失望,小月极想去,仍再劝说周珑。周珑皱眉道:“你喜热闹,你便帮着看好六少爷。若是简儿出了差错,唯你是问。”小月高兴地答应一声,径直跳上船去。文箐偏头低声让嘉禾也上船去,嘉禾摇了摇头,道:“小姐说的,来年我们还可以看。”
文箐伈想若没有账本的事,自己一定带着她好好地看个热闹,痛痛快快地欢喜一次。如今,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轻声许诺道:“改年,若是……这架子焰火,我们定有机会自己放上一次,你且信我。”
嘉禾听得这话,眼光再次点亮,笑着点了头。
周珑扶着方氏,厅到文箐在吃吃地笑:“方才听二姐说,徐表姐是不是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明这话没说自己,可是周珑到这个年纪,却是一颗芳心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