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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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女孩,倒是听进了文箐说的一条——来这里要干粗活的,便要卷袖子,道:“小,小姐,我,我手上有劲儿,我比别人力气大”
问她为何离开上一家,结果这孩子那小黑脸上竟也憋得泪要流出来了,满脸胀红,把斑点立时显得更是无所遁迹。旁边带她来的妇人叹口气道:“这丑女,倒是个极能干的,就是她这脸,吓着前一东家的三岁的小姐了,便给打发出来了。”
文箐叹口气。这三人,各有所长——
第一个老实厚道,可取,只是年纪太小了,语言就不通,现下是有婆子在一旁替她讲,若是只她同自己交流,听她讲话要连蒙带猜,太费劲了。瞧她那瘦样,哪敢让做那些打水洗衣洗浴倒水一类的活,这些可都是力气活;
第二个懂规矩些,苏州话说的半生不熟,自己能听懂,这样的人,能马上就用到,而且只干一年,日后阿静与陈妈要来侍候自己,到时自己也不为难。只是,这人,用得实在不放心;
第三个,典型的粗使丫头,而且确实太丑了,如果以貌取人的话。可是,她有一把好力气。若是自己不嫌弃她,她必定会十分感恩,而家中其他下人只怕会瞧不起她,那她……
“你能背得动我吗?”文箐问第三个女孩。
那女孩眼睛一亮,脸上有几分欣喜,只是脸上斑点更是明显,手紧握了一下,估量了文箐的体重,用本地话飞快地道:“小姐,奴婢背得动奴婢肯定能背得动平日里奴婢能两手各提一大桶水呢,先时倒夜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活,从来不需人帮忙的,浴桶里的水奴婢一个人便能倾倒。”她一着急起来,反而能说得流利了,可是她说话声音真好听,一些女孩起急时声音便尖刺,可她的不似,仍有几分悦耳,这倒是给她加了些分。文箐虽然也只能听懂大半,可是却清楚地瞧见对方眼神里流露出迫切应证的神色。
唉,居然说及倒夜香,可见在前一家是真正的干粗活的,要不,就是太老实,惯受欺负的了。
只是她一口一个奴婢,听得文箐实在是难受。瞧来前一家必然规矩甚多,竟然让好好的一个工人自称奴婢。周家在这点上十分注意,文箐明显地感到,现在这院里,称奴婢的极少,想来是因为如今家中无人为官了。先时阿静与陈妈当着外人时,也会自称为奴婢,只是无人时,却是着令让她们二人无需这般自谓。
文箐后来才慢慢了解到,因为朝廷官员蓄奴有十分明确的限制,永乐年间,律法上规定王公之家,奴婢不过十二人,一品不过十二人。后来渐宽松(英宗规定),四品以上十六人,五六口十二人,七品以下递减二人。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雇的工人自是不算。而长契的雇工在一定程度上视同为奴婢,故而便不得自称“我”。
旁边那个妇人忙教训这个长得丑的女娃太不懂规矩,哪敢让她去背周家小姐。
文筜一见四姐姐居然把更多的目光集中在这个最丑的女身上,也急了,道:“四姐姐,你不是要选她吧?”又转向牙婆道,“你怎么带了这么丑的一个人来?”
文箐却笑道:“无妨。且让她背我试一下。三婶,可以么?”
李氏没想到她选丫环真正是别出一格,方才既说让她自个儿作主,便也由得她了。可是哪里想到她竟好似中意这个丑女。这种人,哪里能带得出去?连文筜身边的雨涵都不如呢,至少雨涵长得还不错。
文箐却以为她同意了,直接招了丑女孩过去。
丑女走到文箐身边,半蹲下来,双手朝后一拢,立时便搂住了文箐的腿,一下子就把她背上了身,还在厅里走了几步,表情好似轻松的样子。旁边的妇人忙围过去,张开手来护着,生怕她摔着周家四小姐了。
文箐从她背上下来,只感觉两条腿被她双手勒住的地方,生疼——果然是“大力士”。若是选了她,自己倒是不用再麻烦其他人来背自己了,省了一大心事。
文箐对李氏道:“三婶,我亦挑花了眼,也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便是她吧。”
李氏没想到,这十多个人,侄女竟然选了个最次的这,这……明明自己的目光一直停在那个十七岁的少女身上,按说各项比较起来,那是最好的,先时她一眼便看中了,准备选了与文箐的。哪想到,侄女倒是看到了,只是却放弃了。这,她是甚么眼光?她认为文箐是给自己难堪,自己找来此人,不过是让文箐难受一下,结果最后反倒是自己难受了。
李氏反对:“箐儿,不妥”
欲知李氏要说出何番话来,请听下文分解。
正文171 人丑工作都难有
李氏的反对理由是这样的:“此女长相奇丑,实在没法见人。箐儿,你且仔细考理,若要带到你舅舅家去,岂不是丢周家的脸面?难道咱们就雇不起人了?人家还不得说我怎么给你选这么个丫环?这……”她说了一堆反对的话。
文筜在一旁帮腔道说:“就是嘛,四姐姐,您瞧,她一说话,嘴还是歪的,那眼睛明明就是只老鼠眼,多小的一条缝……”
文箐静静地听着,待她说累了,方道:“可是,这些人里,有听不懂官话的;也有不会说苏州话的,或是我雇了这样的人,只是交待她做活就费劲了,难得说清楚。此其一。其二则是我脚有伤,找人来便是要能背得动我的……”
李氏对她有成见,见她根本不为自己着想,更是认定了她这不是真心话而是借口,道:“苏州话与常熟话本来就大同小异,让他们多学两天就好了。这个大一点儿的我瞧着言谈都得体,侍候人也有经验。腿伤,行动不便,大不了吃饭便在屋里,我让厨房人送去便是了。这选丫头,也是脸面问题,轻忽不得。”
长相差些的这女孩头低垂,背上好象在千钧重担在肩的模样。真是可怜。文箐为难地看一眼其他人,她真不是存心要与李氏过意不去。正如她先前所言,相貌虽然长得好看的会讨喜些,可是她找人是来做事的,不是为了做花瓶的——
那个年长的虽然各方面都好,可是文箐却不放心,对于一个还没进家门却已有离去之意的下人,那么她对东家亦不会带有多大的投入,不会象另外两个女孩那般用心。两个年龄洗脸小的一些女孩肯定想要干得时间长一些,所以会拼命学,努力做好。尤其是这个长得丑的女孩,既然人人都这样挑剔,兴许她别的地方没得可去了。想想她也不过是倒个夜香,竟也能着了小主人,可见只怕真没人能雇了。难怪前一世里,毕业生忙着整容就业呢。
李氏扁扁嘴,文筜却极不满意起来,叫道:“四姐姐,她旁边的那个多好看,还会识字,怎的选她这么个丑八怪。夜里遇到她,还不吓着人了”
她向来口没遮拦的,说话伤人却不自知,被她叫作“丑八怪”的女孩只低头,如同一株霜降时冻伤的小野草。
李氏拉了女儿,训道:“你四姐姐自是有她的道理,用得着你在这一旁指手划脚吗?回屋去,莫要在这里多嘴多舌,招人厌烦。”
文箐只当充耳不闻,三婶母女俩都是说话让人难过的。她发愁地看着屋里其他女孩,这些要真按自己要求来选,哪个能合乎条件了?如今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罢了。身边这个女孩虽然长得丑了些,可是相对而言,就也她凑合着在力气与忠心上最合自己意。她软语求道:“三婶,要不然,在我脚伤没好之前,先用着她?若是不好,咱们再换个人。我不带她出门便是了。”
李氏见她这么执拗,便冷了心,自己同她好说歹说,她倒是半点不领情。冷冷地道:“过几日,你伯祖母作寿,就算咱们家守制,可若来的客人多,也免不得到咱们这边来留宿,你们姐妹几个总要见亲戚。届时,文筜有雨涵侍候,文筠有小西陪着,只你呢?你让这么一个丑女站你身旁?别人会说甚么话?到时还是不你四婶同我没面子?我们作婶婶的,竟给你挑这等子下人?背后还不得说成甚么样子呢,你伯祖母到时怪罪起来,哪个吃得消?”
文箐真没想这么多,她瞧着这女孩,也是叹气:自己不在意外表,可是旁人是在意的,颜面问题古人十分重视。而且三婶说得也在理,这一对比,外人不知情,定是要说三道四。
丑女听到这里,只跪在地上磕头:“三奶奶,求求您了,奴婢不要工钱,只求你赏奴婢一口饭吃……”
李氏听得心烦,斥道:“难道我就在意那几个工钱不成?周家还没穷到这份上让人做活,不给人工钱,这要传出去了,那我周家脸面往哪儿搁?你再要这般败坏我名声,仔细我打烂你那张歪嘴”
带丑女来的牙婆听周家三奶奶发火了,暗道这次差事办砸了,便上前作势踢了她一脚,骂道:“我好心带你到三奶奶面前走一遭,你倒是好,这般败坏三奶奶名声起来,出门我再不管你死活”
牙婆转身,又涎着一张脸讨好地对李氏道,“三奶奶,您大人大量,求您瞧在她可怜的份上,宽恕她。这丑女只因父母双亡,伯母嫌弃她挣不了钱,赶将出来,我一时好心收留……真不是给贵宅带来不痛快的……”
丑女经她这么一提醒,磕头更响,哭着央道:“三奶奶,您菩萨心肠,您观音再世,奴婢父母双亡,伯母赶了我出来……求您了,三奶奶……”
李氏恼火地对那牙婆道:“这是你带来的?好没规矩这大过节的,跑我们家里来哭闹,算甚么事儿?我不雇她,我就是恶心肠?她若真没个去处,这年节了,济养院的大门自是敞开着呢余氏,给她两文钱,打发出去”
文箐听丑女哭得可怜,听得她亦是父母双亡,这要没人雇她,又哪里去讨生活?眼见得那牙婆子同余氏要拖了她下去,看着她额头上都磕破了皮,十分不忍,于是也低声下气起来,道:“三婶,侄女儿知错了,没替三婶着想。只瞧她这般可怜样子,不妨先收留她几日,给她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