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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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箐心想,等你们几个小脚女人跑过来,那火该烧多大了?还不如我自己灭了呢。“实是那时吓得紧张,一时没了主意,且瞧火势并不甚大,不过泼了水,便好了。只是灶下被我与弟弟搞得一团糟,只怕是……”
沈吴氏见她还有心管这些,难过起来:“你还有心思管这些作甚?还不都是吴涉他们惹出来的祸。又是打架,又是走水的,差点儿连这个家都烧没了……好在是有你啊,箐儿……好在是有你啊……若不然,厨房一燃起来旁边就是柴房,借着火势,这房子哪里还有得剩?”
沈吴氏越想越后怕,十分感激。
文箐劝道:“这是老天爷保佑,舅姆一家不该如此。舅姆,如今不过是小小惊吓一场罢了,好在无事。舅姆莫要再忧心了。”
几人又相互安慰一下。
华嫣在一旁道:“若不是没缠足儿,表妹灵活些,自是能跳开,想来也不会伤着脚。都赖我,我给她的鞋,实在是不适脚。姆妈,我看表妹这脚还是别缠了,若是这只缠了,那只受伤的又缠不得,只怕到时不一般大小了……”
其实这番话,是文箐适才同她说的,只不过是说得隐晦些,倒不是为了让沈吴氏生悔,而是她也十分担心这脚要缠下去,自己脚会成“香港脚”。一走动,从楼下到厨房,果然还是疼的,且内里热腾腾的。虽然冬天暖脚,可是在沈家有人看着,洗不得脚儿,缠脚布里面又是汗又是高温难免便滋生细菌,到时只怕真是出来臭脚烂脚了,同阿惠说的,且烂上两层皮。穿“小鞋”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一提起这事,果然沈吴氏也后悔不已,这脚还是自己坚持让她缠的。“还说这些作甚,且拿剪刀直接剪了布吧。只是你那鞋被杨婆子捎走了……唉呀,都是舅姆我的错……”
文箐见她是真难过伤心,便道无妨,自己可以在家里穿了靴子呢。
沈吴氏道:“我这便让吴婶给你上街买去。”
华嫣劝道:“姆妈,这都天黑了,且待明日吧。”
沈吴氏一听,自己都忘了时辰了,竟然未曾注意屋里都点灯了。想到吴婶那边居然还没做得晚饭来,只怕老太太又要发脾气了。又着急去看厨房情况,说得两句,匆匆出门,一边走,一边抹泪。
银铃一直坐在旁边一语不发,头低得极低,道:“小姐,表小姐,我是个灾星是不?我一来这,便给小姐家里带来这么多事……”
华嫣一愣,道:“这又哪里有你的事?”
银铃眼里有泪滴落在身上,道:“我姆妈说的。故而不让我来这,我常年随着师傅,如今被师傅赶出来,没个去处,姆妈想着年节,才容了情让把我带到小姐家里来。没想到一来便带来祸事了……”
文箐一听,只怕又是命啊克人一说,心里暗叹一口气,十分同情她。“这同你无关。你且好生呆在这便是了。今天这事,谁晓得是这般?”
华嫣看银铃一眼,她对于八字一说,是相信的。不过一瞧表妹为她说话,便只也得略说得一句:“幸亏打架没出人命,灶下虽失火却没烧起来。不幸中的大幸。年关下,你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了,要不然,我祖母与姆妈可是不乐意听的。”
银铃点点头。
文箐见得这般,十分心酸。若是自己处于她这样地位,又该如何?只怕真的会觉得天要亡人,哪里能说得上振作起来?心头担忧,越发地想帮她一把。
沈老太太那边在屋里,生完气后,便开始念经。一个劲祈祷菩萨保佑,莫要再有事了。
可是,奈何求菩萨的人太多,菩萨分身乏术,似乎未听到她的话,反而是灾星闻得她要避祸,变本加利地找事出来。这个过,显然是不平静了。
沈吴氏亦想不到,家里的事地一桩接一桩,全凑到年底来了。有些事,更是原以为十足把握的,没想到竟然出了变故。
杭州沈家三舅姆的日子,预计最后不会太平。
正文110 当家母不太会算帐
吴婶打架一事,具体细节,最后还是铃铛姐弟二人细细地讲此事说与华嫣与文箐还有银铃听。
文箐也认为吴婶这为沈家的心是好的,该值得奖赏,只是处事方法不对,只是她本来就不是个十分明理的人,加之鲁娘子更不是个能听人劝的,要让这二人能好好沟通达成理解,在吴婶来看,这事太难,还不若罚她多挑百担水。
听着华嫣说了沈吴氏最后是罚了吴婶夫妇还有铃铛三人的三个月工钱,算是惩罚与修厨房的钱。吴婶自然是如割肉,可是也自知理亏,没有将自己一家人赶出去,已经是开恩了。
文箐觉得沈吴氏管家还是差了些,这赏罚分明,总得与人说清了哪些有功,哪处有过,而不是抓在一起算总帐出来一个结果就了事。这话,她自然说不得,不过是隐隐与华嫣提得一句。
然后,挑水这事,也让她再次意思到:古代生活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琐碎的杂事,让人分心不已。只说为何这年底水格外紧张,原来还是因为与吴地习俗有关——
到得年关了,除了日常用水增多,更因为大年夜那天挑不得水了,祭拜了井神,便封井,要到正月初三或初五以后再次拜了井神,再开井。如此这么多天,自然谁都紧张。
而这几天,象沈家,则是将家里檐下的各水缸的腐水全换了新水,这些水缸当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为了防火的,相当于后世楼道里的消防栓灭火器一样。
在肉市鲁屠户而言;作这一行的,过了小年之后,二十四五便是封刀日,再不屠杀了。故而杀猪都赶在那几天,各家也只在此时买肉多存年货,要不休市了,年尾与春节头两天,哪里还有肉买。故而,需水量也大。
文箐弄清这首尾,也明白了吴婶与鲁娘子这二人为何互不相让了。在归州是没有管这些事,在岳州虽说是当家,可是这些小事自是陈管事与陈嫂来料理,再说当时院里都有井,又不与人共用,故而根本闹不出这矛盾来。
华嫣只后悔:“这井就不该让他们来挑水。”
文箐问道:“那这事,直接就把那门封了?”
华嫣为难地道:“姆妈是这般想。可是原来开了口,这时却再放话,未免就是食言。又担心人家因此生隙,得罪了邻里,日后在这里难做人。故,不得已,央了保甲,去请坊长与坊老,居中协调。如今只能说祖母给吓得动不得了,以此,也让那些来挑水的人过意不去,主动放弃这井,我们也好顺势找借口封了那门呢。”
古代人与后世处事果然不一般。若是21世纪,既然差点儿闹出人命官司来,这井这地头是我的,二话不说便封了,旁人也说不得甚。奈何古人讲求一个“信”字,正如长期布施,若是突然一天不给了,必惹得人来“讨帐”,背地里说尽闲话。而古人,不在乎闲话的人,少之又少。
可见,沈老太太这次的“布施”,实实有些没头脑了。文箐心里暗自腹诽,不知她当家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难不成全倚仗着管事婆子?
次日上午,却是沈吴氏拿了帐本,道是年关之际,用的钱较多,支出频繁,自己忙不过来,让华嫣帮着把这一月的帐记了。
说着这话时,亦是看了眼文箐,问了句:“听说,箐儿在岳州便帮着你姆妈管家了。我听你讲得一路上各开销很是分明,可会记帐?”
文箐不敢多卖 弄,只说:“记帐自是不通晓,不过是会算一点数罢了。”
沈吴氏听得,点头:“你这般小,倒是会算数,比你嫣姐可是强多了。嫣儿,如今你表妹在此,你再要算错了,情何以堪。”
华嫣被姆妈说得脸上通红,道是定认真算得。
沈吴氏临走,交待:“箐儿,你且在一旁提醒你姐。若是会看帐,我是巴不得你帮着把店铺的帐也看一眼。过两天要休市了,帐本也快要来了。”
华嫣由着铃铛扶了坐到桌前,摊开了帐本,看着一迭契单,很是发愁,小声道:“箐妹,我最愁记帐了。平日里算一两个还好,可一到这帐本上,密密码码的,一个看不清,便容易迷糊了。”
文箐忆及当时在归州,彼时自己仍有家,那时亦是不喜这个,如今只哄劝表姐道:“都是这般。当日阿素姐教我认帐本时,我亦是头大。”
华嫣似猫逮住了耗子一般,笑道:“我就晓得,你个机灵的,定是会记帐,还在我姆妈面前不说实话。好啊,如今说漏了嘴,可算是被我逮着了。快来,快来,且帮我记了这些。”
文箐只呵呵笑,在未得沈吴氏充分认可之前,不想贸然行事,尤其是插手沈家的财务问题。恰好吴婶送来了鲜花,道是那些药材磨得差不多了,问下一步该如何。文箐同她说清,自己则开始择那些鲜花瓣。
可是她这边想置身事外,只是文简见得表姐拿着算筹在那拨弄,也逗起了他的好奇,从姐姐身边取了一枝花,一边掰,一边凑到表姐身边,听得表姐嘴里念着数字,拨弄着算筹,虽不全认得帐本上的字,只屋里没其他人说话,便听得极认真。一边问道:“表姐,这个我晓得,叫算筹。”
华嫣惊讶地道:“哎哟,了不得,咱们简弟还晓得这些呢。”
文简高兴,越发卖 弄起来,道:“我还会背九九乘法,姐姐说了,便是用算盘还有专门的口诀呢,用算盘算数更快呢。”
华嫣似得宝贝一般夸了他:“简弟,你真是神童,这般了不得表姐我才学得数数,这加加减减的,还用不熟呢。”
文简得了夸赞,也不理会自家姐姐在旁边谦虚同表姐说“莫要信他胡言”,只问表姐:“表姐怎的不用算盘?算盘比这个可是算得更快。”
华嫣道:“那算盘在你三舅姆屋里,没拿过来呢。”又冲文箐解释道,“这算筹,先时我是用来教铃铛识数的,在手边,顺带着用呢。只是算盘,我确是不太会用的。”
文简被表姐表扬了,便道:“我去帮表姐取来。”蹦跳着要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