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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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床头放着的那个差点儿要被小黑子砸碎的赃物——胭脂盒,不知怎么的,好象有个极小的浮点似的,看着难受,便拿起来,在灯光下仔细打量,用棉花柔柔地擦了一下,发现原来不是个脏的,而是个小瑕疵——人家这散货不零卖 ,原来也有道理,看来人家也注重货品质量与商誉。叹口气,遗憾地道:“唉,一个胭脂盒要三文……冲动了,当时要问清管事的,那次品在哪能买到,一文半就能买一个,想来便宜,也好卖 啊……”
小黑子见文箐心思根本没在自己这边,自己一腔热情便好似受了疏忽,不免急道:“我同你说正经事呢”
文箐收回眼神来,轻声道:“小黑哥,我说的亦是正经事啊。你要卖 关子,我可没那个心思。”
小黑子放下盆来,恼道:“我卖 甚么关子了。我自是说好事儿,你不听,我就不说了啊。”
文箐觉得他这性子太急,还动不动就着火,不是少爷却有着少爷脾气,好似他说甚么人家一定要顺着他才是。虽自己说要好好待他,可也不能在这种性情上惯了他,要不然这一路还不对自己吆三喝四的了?她这时停下来,发现刚才走神,把拆了棉籽的棉花又扔进原来一堆没拆的里面去了,忙着又拣出来,“爱说不说。”
其实,她这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想刚才她可是后悔得很,这下子,人回来了,又斗上了。
小黑子本来是气刚下,如今费尽心思来讨庆兄弟的欢喜。一想到可能有钱赚,也能让他高兴高兴,自己更是热情高涨,哪里想到还没出口就不招人待见,就犹如一盆冷水迎面泼来,自是不好受。过来就抢他手上的胭脂盒,埋怨道:“这胭脂盒,反正也买不成了。当时不听我劝,让你快点付钱,你非得在那说三道四。如今后悔也没用了,人家也没货了。我现下说好事儿,你又不听……”
文箐怕再为了这个胭脂盒吵起来,也不去与他抢了,只端正态度,一本正经地道:“好吧,我认真听。你说甚么好事儿?”
小黑子这时方才乐意了,把玩着胭脂盒,高兴地道:“你不是前几日送了船家娘子一份药膏吗?”
“是啊,你不还心疼吗?还想着要那份钱,不是么?没少听你闲话”。文箐故意白他一眼。
小黑子面上稍一红,觉是这小伤疤庆兄弟揭就揭吧,也没什么大不了。便道:“那个,是我错了。方才啊,她问我:‘庆兄弟那药膏,可卖 ?多少钱啊?’我以为她随口问的,便骗她道:‘十文一个蚌’。结果没想到她说有几个娘子也想要,不过这价格可能略贵了些……这都是妇道人家的物事,我哪里好意思再说,就忙回来了。同你合计,你看……”
文箐鄙夷地看他一眼,讽道:“你真是好没胆。甚么妇道人家的物事?你不好意思,难道我就可以好意思了?”
“你不是小嘛又能说会道,比起我来,那些娘子们都乐意同你打交道,自是你去谈为妥。”小黑子理直气壮地说。
文箐也不与他计较了,道:“你那个,十文钱也太黑了。哪里有你这样做买卖 的?”
小黑子亦回敬道:“我自是不会。可你,今天不也一样送出去两大蚌壳,哦,是三个呢,就那个势利的管事,你还送了一个那个娘子送了,我没意见,那个粗汉子,对我们也没好态度,你也送要我,我可不乐意。这送出去的药膏怎么也得三两了。一两卖 十文钱,这一坛,也不过七八斤之多,算下来,也只能卖 百贯钞。我觉得一点不高,要是一蚌壳能卖 五十文,还差不多……”
文箐听他先报这个价,想想岳州曾婶他们才卖 几文啊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而且他算帐算得也挺溜地,只怕练练也是一个奸商啊。眯了眼,盯着他,道:“行了,行了,你这是黑帐。只是,你说你也识字,也会算数,怎么就想不起以前了呢?实在让人怀疑得很。”
小黑子冷不丁被她这一刺,没了语言,只面红耳赤。过得一会儿,方才想到一些事,自己今天都一直忍着没问,如今既然庆兄弟理直气壮,难不成自己就真亏心?亦讽道:“莫要寻我由头说事。你还不一样?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当时为何不走长江,改走这里。八成就是想来看看景德镇,我今日见你说那些瓷器,倒也是头头是道,想来没少与人打听这些个。你投亲,是不是亦是借口?我就好奇,你怎么说服裘先生的?能让他同意你走这条线路?”
文箐才不想把自己的心事说与人听,便回道:“偏不告诉你。我投亲是不是借口,到杭州自有分晓,我懒得同你说。”
小黑子见他神情,更觉得自己所言必定都准了,想着他连周姓都是同管事的说起,那自己对于他来说,还不如一个生人呢越发心生不满,怒道:“好就当这是真的那你是个清明的,晓得自己家在何处,不象我可你又为何连自己真名实姓都不敢示人?要说我是个不可信的,那袁彬可是帮了你的,你不是同他道姓陆吗?如今你却又道是姓周?你哪句是实言?若是真姓周,你这样躲着避着瞒着一众人,莫不是作贼心虚?防外人不要紧,我却是要同你一起投亲的,难不成还避得了我?既不将实情说与我听,这不明摆着,你还是防着我那咱们还同什么路?咱们都相处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能如此……”
在古人小黑子的意识里,“诚信”是很重要的,庆兄弟明摆有事瞒着自己这个先放一边,可是却是骗了自己,这个就让人无法接受了凭什么你连真名实姓也不说,却大义凛然地指责别人小偷小摸?
文箐又哪里会想到这事?她不过是想着岳州府的事才假借他姓,自认为这是自己的私事,根本没想过“信义”一词。此时,也未听完,已觉得自己被人窥视了,本来一直在心里劝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的,可是任谁被人戳着遮盖伤疤的纱布,都不会再平心静气于是亦不高兴地道:“你不也老疑心别人么?你要不猜疑,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休得说我,我看你才是心虚”
一人觉得自己把他当兄弟看,可是却根本不得人家的信任,觉得窝火至极;另一人觉得自己对他不薄,可是谁想人家在暗地里想窥视自己的内心,一些不能与人说的事自是怕被碰触揭露出来。在信任与欺骗这些问题上,两人谁也不让谁——既随时防备着,又暗暗打量着猜测对方,其目的不过是更希望自己能真正信赖对方;却又在自己摸不清对方底细前不敢把这份信赖马上付诸于人。
此时一被对方说中心底的一部分犹疑,不是想着如何让对方信任,而是恼怒起来,你来我往,相互言语攻击——活象两只刺猬,都团起刺来扎别人,可是这样的话同时亦会让别人扎到自己。
文简害怕了,平日里小黑子哥同姐姐也闹,可也没有闹得今天这般厉害的。不是适才方和好了么?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一旁很是无措,只走过去牵姐姐的衫子,见没反应,于是去推了下小黑子。
小黑子正吵得投入,哪里会留意到这个,也只是下意识地回拨,没想到力量大了点,把个小文简就拨到了地上。
这下吵闹的二人都愣了,也住嘴了。
文箐护犊心起,蹲下身去,扶起弟弟,看文简要哭的样子,哪里还能保持平静,一下子血就往上涌,冲小黑子吼道:“你给我出去。我现在没法同你说”
文简也第一次见姐姐这般严厉,吓住了,哭了出来。
小黑子自知错了,不过也认为是无意的,急着辩解道:“那个,庆兄弟,我真是无意的。简弟,可伤着了?”说完也要去拉文简。
文箐正在气头上,心想:同自己吵架没关系,但是不应该伤文简……便一把将正要蹲下来的小黑子推开。
胭脂盒自小黑子手上滑出去,在船板上“哐当”转了好些个圈……
正文61 和好
小黑子差点儿摔倒,看看情形,这兄弟二人抱得紧紧的,自己在一旁实在是多余得很。一脚踢开身边的胭脂盒盖,闷闷不乐地出舱:怎么就把好事办成坏事了呢?明明吃饭时还和好了,都说不生气了……
船家娘子见他走出来,笑脸迎上去,问道:“小黑兄弟,如何?可便宜点?”
小黑子支支吾吾,最后憋了一句出来,道:“那个,庆兄弟正在哄弟弟,过一会儿,方能回复你。”
船家娘子朝舱里觑一眼,看不真切,不过听得确有小孩的哭声,便了然的点点头,道:“想来是兄弟间闹不愉快了。这兄弟间玩闹,免不了,一时半会儿就又笑开了。你莫要紧张。”
小黑子心想,这哪跟哪啊。不过他由得外人这么误会,勉强挤一个笑来道:“麻烦娘子给烧点水,走了一天,这脚太脏了……”
“哦,好,好……我这正想将你们这里的碗筷收拾好呢。不过你们这里忙,我过一会儿提水过来,一并收拾啊……你也去劝劝他们兄弟二人,我看平时挺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哭得好伤心……”
小黑子走到舱门边,看看抱紧的二人,不经意里就见到庆郎盈满泪的眼,后悔不已。走上前去,认错:“对不住。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唉,算了,我x后一定说话当心,不惹你……算了,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反正,我的意思,庆兄弟应该明白。”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委屈,为何是自己认错?自己明明……唉,算了,自己比他们俩年纪加起来还大,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事,自己担了
文简抬起泪眼,道:“不许欺负我哥”
小黑子点头哈腰哄道:“好,好,我错了。适才真是无意的。简弟要是气不过,怎么打怎么骂,我都不还嘴不还手。只要你不哭了……成不成?打我吧?”一边说,一边就去抬文简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文简往回抽自己的手,只是小黑子也拽得紧,抽不回,就用力挣扎。
文箐放开他,去掰了二人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