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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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子听了,喜不自胜地一把夺过去,直接就往嘴里送,尤堵不住他的嘴:“嗯,不早说。我说,你怎么才买四个,还给了两个与船家。我还以为你让我吃两个呢,哪想到……要是我,最少也要买上六七个啊。就是再多来五个,我也能吃下……真香啊……这个好吃。过会儿,我且去买几个来……”
文箐听他形容得好象真是牢里的犯人似的,没吃过一顿饱饭一般:“你真是话多。便是有了吃的,也堵不住你那张嘴。”说完,觉得自己语气似乎不妥,有些“犯上”,又笑道:“小黑子哥哥,这也只是个零嘴,又不是正经的吃饭,哪里能吃个撑?”
小黑子听了,大是摇头道:“非也非也。你这话却是不对。咱们能来几次景德镇?如今既然来了,且逮着一回,吃个够,才是。到了别处,那又是另一回子事。再说,这船上的饭哪里新鲜了?天天吃,也腻透了。总得换换口味才是……”
文箐听他这番话,似是有道理。只是却不敢放开手脚让他们大吃大喝,否则真到了钱贱 用尽,山穷水尽之时,又是如何一番落魄相?还是,细水长流得好……
文简见姐姐没有得吃,便掰了一小块,递给她。文箐递还于他,却又被他塞到嘴,诱惑道:“大哥,尝尝,香呢。”
文箐心想:还是自家兄弟亲啊。就着弟弟的手,一口吞了下去——是真香啊尤其是弟弟喂给自己的。自己这近两年的付出,有他眼下这个心思,也不亏了……
小黑子见他兄弟二人相亲相爱,自己吞下最后一口,也不好意思了。道:“我身上还有十贯钞,要不我给你再买一个来?”
文箐一愣,有心想说他在自己面前哭穷,道是甚么一文钱也没有了,此刻却露了真章,暗藏私钱。不过一想人家的零花钱同自己没有半毛关系,便摆摆手道:“算了,这都不是正经的吃食。你也没吃饱,待会儿船家做饭,再一起吃吧。那些个,花钱也太快了。如今能省一文,是一文。今天咱们这药膏都没来得及卖 ,一文未入,倒是花出去近百贯钞了呢。”
小黑子不吭声。心里明白花的钱,有自己一部分,比如靴子。过了一会儿又问道:“看你现在一文恨不得掰成两份的样子,那你还舍得花?在魏家窑那儿,可是眼都不眨的。”
文箐叹口气道:“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我如今算是尝到了。我说,在魏家窑那儿,你打肿脸充什么胖子啊,说什么我家大官,我家要不是大官,你变一个来啊?”
小黑子闻言,亦怨怪道:“难不成我在那儿扮黑脸,还有错了?要没我配合,那管事的乐意见我们才怪……看当时我说得多好,咱们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我编得不错吧”又一副讨赏的样子。
文箐想想,也只有他信口胡言,骗人真是不打草稿的,居然也能说得个半真半假,编别人的故事,居然也编出七八分真来。自己也没同他讲过真实身份一事呢。
小黑子伸了个懒腰道:“今天走得累死了。你弟弟还要我背,真是少爷公子命啊,我是奴仆身。哎哟,今天你得给我端热水才行,我脚疼死了,肯定袜子里流血了,纱布一定红了。”
文简回嘴道:“你乐意背的……谁叫你喜欢看来看去。”
小黑子冲他做了个鬼脸,没吓唬住,只好对庆郎道:“那,今天也没时间卖 药膏了,要不待会同船家再商量,明天咱们再停留一日半日的,卖 了这些吧?”
文箐今天受了打击,正在心里算一笔帐,所以有些没精打采地道:“再说吧。”
小黑子站起身来,觉得舱里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便道:“咱们且将灯点了起来吧。”
文箐也觉得暗,不过却有所担心,道:“船家娘子会不会生气?咱们这般早便点了灯,会说咱们耗油……”
小黑子不管,道:“成了,这都看不清了,早该点灯了。万一起身一不注意,伤了哪都说不定。不让点灯,到时你让她赔你看诊费?”一边说,一边点了灯。然后对文简道:“小简弟弟,你说,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这会儿,文简倒是点头附合道:“好”
小黑子见庆郎仍是不理不睬,便推推他,从身上摸出个物事来,一边把玩一边道:“喽,这个总该开心些了吧?”
文箐扭头一看,难怪他嚷着要点灯
只见他拿着两只小鸟,一只展翅欲飞状,一只歪着头,摆在那儿,形成两只对视。再细一看,是芦苇杆编的。
“你还会这个?”文箐接了那只歪脖的过去,左右端详,编得倒也细致,挺光滑的,可能上过桐油。
小黑子将另一只递了给文简,让他叫声“好哥哥”。文简却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时亦勉强叫了声“好哥哥”,就把那只鸟夺了过去。
小黑子拍拍手道:“我哪里会这个。适才你买吃的时候,我买的。一文钱两个,还行吧?”
文箐轻声道了句:“谢谢挺好看的。”
钱不多,可是这番心意是真好。挺温暖的。弟弟同自己亲,可是毕竟太小,懂得关心有限。在情绪低落时,有他一路陪着,虽然陌生人,不过终日里这般相处,却打发了不少寂寞,得了不少慰藉。真是好……
小黑子见他们兄弟二人玩得高兴,看来这礼物是买对了,免不得便有几分自得。接着又道出许多邀功请赏的话来,就好象一条哈巴狗 围着主人打转:“夸我吧,夸我吧。”
文箐看他那样,忍不住就“扑哧”笑了,乐道:“你别一副小狗 模样,好不好?同你现在年纪实在不相称。你又不是文简。”
小黑子扁嘴道:“我年纪怎么了?怎么了?难道就不许我乐一个?”一边说,一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玩意儿来,嘴里道:“这玩意儿用来装药膏,倒真是不错。那个蚌壳,实在寒碜得很啊,谁乐意买啊。也亏管事的信了咱们的胡话。”
文箐扭头一看,他手上的正是胭脂盒。“你这是哪里来的?你该不会是……莫非……你怎么能这样!”
一时勃然大怒。
正文59 兄弟吵架1
小黑子却仍然看着手里的胭脂盒,又拿起一个蚌壳,在灯光下,左右对比着。最后放下蚌壳来。辩道:“我怎么了?难不成只许他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他背信弃义,毁约不践,我是愤而不平,拿他一个又如何?我心里也窝着气呢”
文箐抚着额头,头大不已。这孩子,难道自己要同他谈正确的世界观、是非观不成?半天方才放下手来,定定地看着他,十分无力地道:“你同他们一般计较作甚?你这样,难不成便是对他们惩罚了?你不觉得,你这般,却让自己更被人瞧不起么?我们虽没钱,可是不缺人格与尊严……算了,这个你不懂。我的意思是说:你也晓得他们不对,可是咱们也不能跟着做另一件很不对的事,不是?打个比方来说,有只恶狗 咬你一口,你总不能与狗 去对咬吧?那样岂不是把自己也沦为畜牲一流了?……”她说着说着,便说了好些现代词。最后却看小黑子仍紧握拳头,这说服的事,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自己要如何才能让他“改邪归正”?
小黑子大声道:“狗 咬人,我抡起棒子便打打不过,我药也得药死它”
文箐没想到他的思路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要如何沟通?
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说服对方,便听到小黑子继续道:“那个管事的同大胖子可不只是一条狗 咱们眼下打不过,你说的,我不与其力敌,要避其锋芒。现在打不过,斗不过,还不许我拿点儿利钱?”
文箐想着他说的“利钱”——胭脂盒,真是有点无奈。觉得这点上同他说不清,只能绕着弯子来,便费力地道:“你这也算是小小地报复管事的。只是你这一拿,岂不就让他们觉察到你这手脚不干不净?一旦发现,只会让他们觉得咱们下三滥,哪里还会相信咱们所说的?日后又岂会给你接近他们的机会?纵是你想报复,只怕也靠近不得。”
小黑子听得更是不高兴了,闷闷地道:“要不,我没法出气。我也难受。再说,你在屋里同那管事谈那些陶啊盘子啊甚么的,我那时在外面转了转,发现明明还有散货,他却说不零卖 。这不是欺负人么?有那么红口白牙骗人的么?再说了,我又不是拿的他整套的……要是依我性子一起,你当时不拦了我,非把那些盒子盘子砸他个洞穿不可要不然……”
“你能砸得过他们吗?咱们只有三个人,而且我和弟弟根本就够不上数,也只你一个能拼着伤脚去砸。可是胖子与管事的手下那么多人,能任你砸了去?只怕也会打你个半死?到时让我和弟弟如何?再说,你是解气了,可是一算起帐来,最后还得我们去赔钱,哪里有那么多钱?只怕你也要吃官司……你这哪是送我们去投亲?这不等于是送我们一起进监牢吗?”文箐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越说,越觉得坐立难安。他这急躁的性子不改,自己难免不跟着担惊受怕。
“我大丈夫,一人行事一人当我干的,自是与你们无关……你也休得着急”小黑子听了,亦是急道!
“怎么可能与我们无关咱们一起去的,又是称兄道弟的……再说,你都出事了,我能袖手旁观?你这把我当甚么人?你也真是……”文箐想想,也动气,愤怒地盯着小黑子看。
小黑子一听那句“你这把我当甚么人?”也一下子便没了脾气,觉得这是兄弟说的话,虽然是气话,却让人亲近,窝心得很。他揉了一下眼,转过脸去。
文箐见他不与自己对视,也不知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着。转头却见文简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蜷在床上,盯着自己二人。一见她看过去,便轻轻叫一声:“哥。”
文箐想着他是吓着了,突然也意识到,不对——当着孩子吵架,真不是个好习惯。她坐下来,看看弟弟,左思右想,觉得小偷小摸这事,一旦养成习惯,可就难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