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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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管事此时听得,想来也有几分合理,也为自己先时言语不当微感歉意,便道:“莫不是小少爷买胭脂盒,便是为这个?”
文箐点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这药膏开始制出来,也只是找了古书,方才晓得方子。只他从京里来,一路水土不服,尤其是不适江南湿冷气候,这手脚都冻上了,我们家才制得些药膏……适才见这位大哥与娘子手上亦有冻伤,才……”
陶管事听他的话,似模似样,不过仍有几分不置信,道:“这药膏真是管用?”
小黑子把手里的蚌壳缩回去,气愤地道:“反正我们一片好心,送你们也嫌弃,打听这么多作甚?”
旁边汉子听了,便一个劲儿赔礼道歉。小黑子将那摔坏了的递于他,道:“算了,反正也摔坏了。你爱要不要。不要,就直接扔了,我们好心,亦被狗 吃了……庆郎,快快付了钱,咱们快走吧。这冷的天气,冻死个人了。我这鞋,再不买,李管事追来,我可得说是你的事”一边说,一边催促旁边帮着他们搬瓷盒的汉子。
陶管事却从看货汉子手上拿过那蚌壳,再次闻了闻,这香味淡雅,挺适合后院的女人们的。又抹了点,在手背上轻轻晕开,所抹之处果然一片光洁。“不知这药膏唤何名?又是何药物所配?”
文箐哪里想到要起名,此时亦被问住,药方却不想直接说出来。她这一路还想卖 两个呢,这要人人都会制了,那哪能成?
陶管事见他二人不语,反而认为陆少爷所言不虚,只怕真是秘方所配。他们这一行,对于这个亦是十分在意。只是仍不放心地问一句:“可真管用?要多久方才好?”
莫不是生意找上门来?文箐便也耐心地道:“这个自是管用。不过要多久时日,端看冻伤程度以及平日保养。”
小黑子却一在旁叫道:“你不是嫌弃这物事恶心吗?还打听这个作甚?我实话同你讲,我们船家娘子才用几天,如今手上皲裂好了大半。便是我手上冻肿,如今抹了才四五天,亦是好得七七八八。你要再不信,且看我庆弟与简弟的手,可曾有半个冻肿?”
文箐没想到小黑子嘴贫,却有嘴贫的好处。尤其是此时,把自己居然也当个“模特”了。走近陶管事几步,伸出自己的左手,白嫩光洁,实在是让人觉得一碰就会破似的。笑道:“管事,这药膏我每日净手后都会涂抹,你瞧,在江南这多时日,自是半点不曾冻肿。不是我吹的,这方子也只有我一家有。我也是去年才得此方,春天才制得一些,便被家里姐妹女眷一抢而空。管事的若是只要一份,这个自是好说。我且再送一份于你。只这个蚌壳,想来不适合,且换一个精致瓷盒,便是送人的上佳仪礼。”
陶管事脸色微赧,道:“这个,周小少爷,想请问一下,你这药膏想来是个好的。若是用过后,家人喜欢。可有多余的,届时卖 我一份?”
小黑子叫道:“那不成适才他为了半文钱还同我们算计半天。这药膏又哪里是寻常人能得到的?便是要买,我们亦不卖 ”说着,就上来拽文箐。到一边,小声道:“看来他是识货的,咱们要送了他,不又少收一份钱?”
文箐从他手上挣脱开来,道:“我自是有算计。”不过仍是装作同小黑子拖拉状,道:“管事不也是便宜卖 给我们了?就送他一盒,作回礼,亦不过份。”
小黑子不同意,最后一撒手道:“算了。你大方,你要送就送吧。送光了,没得了,我找你算帐。”
陶管事从他手里接过来一个蚌壳,翻过来翻过去看,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个好。小黑子在一旁没好气地道:“看就说了好心没好报人家还以为是真蚌呢。唉,我说那个管事,你要敲开了,是颗珍珠,可得给我们钱要是颗东珠,那可值钱了”
管事的被他笑话,也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边缝果然被蜡封了,想来必是真的了。“这个药膏,周小少爷,是多少钱?正如陆少爷所说,买卖 归买卖 ……”
文箐笑道:“管事勿要客气。今次我虽只买得些这胭脂盒,不过来年,保不齐我是定要再多来买一些。到时还请按行货价于我。”
陶管事见他如此大方,反而自己适才太小家子气,拱手道:“周小少爷,到时直接派人来便是了。只要小的在这一天,便是恭迎大驾光临。若是嫌盒上花样不好,本窑尚可依周少爷之意,只需提供画样,亦可依样做出来。”
文箐没想到,原来他们早就有按需制造了,自己提供图样,让他们做出来,那自是好啊。
小黑子在一边鼓噪:“行了行了,咱们还有别的正经事要办呢。莫在这里耽搁功夫了。快立契收钱吧。”
文箐心想,这桩小买卖 终于顺风顺水完成了,大是吐一口气。
陶管事拿了药膏进屋,便开始研墨立契。
这时门外来了辆马车,两个随从拥着为首一个人。
文箐一见他,就立马想到一个词:商人。
正文56 生意要被抢
要说来人的外形,也没有多大特别的,光看脸形,中年人模样,保养得不错。不过身形上是略有些腹大,外着长衫夹袍,料子文箐叫不出名堂来,不过看来是价格不菲。可是他走路的那姿势,还有打量四处的眼神,同席员外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度员外看人时眼光里自然流露的一份柔和。
那胖子一出现在窑前,自有窑里的伙计跟在后头,点头哈腰一路迎到门口。伙计看一眼立在门边的小黑子,示意他往旁边站去,向里大声喊道:“陶管事,郑二爷来了”
陶管事闻声,早就立起身来,此时便抛下文箐他们,急步走到门口迎了进来。“唉呀,这哪里的风把郑二爷吹来了。真是大驾光临啊,大驾光临啊,里面请。”一边吩咐伙计快去烫壶热茶来。
郑二爷在门口处打着哈哈,抱拳行礼道:“还是老样子,茶么,我自带。陶管事,近来可好啊?”见得小黑子,上下且打量了一番,道:“哟,这甚么时候雇的新伙计啊?”
小黑子气得双目圆睁,怒道:“你哪只眼睛看我是伙计了?你才是伙计呢你这人,长得甚么眼啦……”
陶管事怕闹起事来,忙道:“误会,误会。这也是来窑里的客人,不过谈妥了正要走。陆少爷,万勿生气,我这厢给你赔个不是。怎的不同你兄弟一起在里面坐坐?”
文箐这下晓得了什么是差别待遇了——本来还想给新来的客人让了主位,听到这里,却是不客气地仍坐着,纹丝不动了。
郑二爷虽然适才看错人,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狠盯了一下回嘴的小黑子。只因听陶管事叫他陆少爷,本来要发的火愣是压住三分,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落魄少爷?一想,自己何必同一个无名的小郎吵嘴,反失颜面。故而,踱了方步进来,刚要坐下,却见旁边坐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小童——小的那个盯着自己一眼,又靠紧旁边那个稍大的;稍大的却无动静,只闷不吭声地拿着一个盘子在认真看着,好似根本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这下子,便更是添了几分不快,神色一僵,却是马上压制住了。不知想到甚么,又是转为笑脸,只是笑得十分难看,语气里好似有些诧异地问道:“陶管事,这小童又是甚么人?难不成是你家……”
陶管事一见这周小少爷仍端坐在客座的主位上,一时也头疼。刚才急着迎郑二爷,忘了请这樽神移驾了。此时伸手对着文箐,介绍道:“这位么,是周小少爷,今次也是直接来窑里看货。正要走,正要走……来,您请上座”
文箐闻言,只介绍自己于他,却不将他介绍与自己?哪门子道理?而且,这不是赶自己么?一时亦忍不住火起
小黑子此时却走过来,一屁股亦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将下来,道:“陶管事,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这地方既是不留我们,你且速速写了契纸,我们立马就走”
陶管事见他们不仅不让座,反而不动窝了。如今这两方客人都僵在这里,斗着气。自己也是有错在先,可是这两拨,哪位也不能得罪。只得冲郑二爷拱手,再次赔礼道歉。
郑二爷既然屈居了下座,自是不高兴。难免就挑衅地看着这二人,见这二人实是看不出有钱人的样子。问道:“陶管事,你这是做的哪笔生意啊?”
人有时就是这样,各个都以自己为尊,难免为一个小的动作、小的眼神,便自认对方不敬,是挑衅,就越发想给对方一个绊子,让他更加难堪。
陶管事也想赶快把这小的几个打发走才是,便赔个礼,忙到书桌前去立契。听到郑二爷问话,亦是强笑道:“这个,这个,便是一些小物事罢了,自是不敢同二爷相比。”
哪里想到郑二爷却一眼看到桌上摆的胭脂盒,自是明白过来。拿起一个,又不经意放下,道:“哦,原来这里还有我上次订的胭脂盒啊……怎么?还有多少?那我全要了吧”说完,看一眼坐在那儿兄弟俩。
小黑子闻言,已是生气,又见陶管事停笔,忙叫道:“对不住这些胭脂盒我们早定了”
郑二爷却不动声色,只看着陶管事道:“陶兄,你说呢?”
陶管事为难。这三个小童身份不明,虽说是官家,可毕竟他家大人不在此,自是好打发。另外,身份不明,焉知不是骗自己?可要万一真是某大员家的呢?想来想去,只这郑二爷却是自己绝对不能得罪的大主顾。
文箐这时也冷静些了,刚才的气也顺了些。不想在这耗了,自己如果同他们计较起来,最后吃亏的必是自己。而且,有些事,自己还不好说出来。起身,慢条厮理地道:“陶管事,这契,你已写好了吧?这钱你也再数数。胭脂盒么,我们自是会取走。”
郑二爷这时说道:“且慢这货原是我订的,如今我既想要,自是要先才卖 于我才是。”
小黑子愤怒,岂有此理“有你这般作生意的么?明明我们这里都立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