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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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无赖满脸堆笑道:“这有何难。还请兄台说说哪里人氏,尊姓大名,所告何人,因何事?这些皆是状纸里必须得写清的,马虎不得。”
年轻人却在他开口时,收了笑意。此时只冷笑了一声,道:“这个是自然。我姓袁,字文质,江西新昌人士。所告之事嘛,同二位相似,便是有人见利起心,欲窃取我遗失之财物——便是一个钱袋所告之人……”
曾无赖正提了笔飞快写完对方所述,却听得他并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拿一双利眼盯着自己,不免有些错愕。自己并未曾得罪过这般人物,怎的他倒象同自己有过结一般?便问道:“兄台,你这是?”
袁文质这回彻底没了笑,脸上绷得紧紧地,**地道:“所告之人,便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曾无赖听对方说话好象这秋意便凉了几分,到得最后一句,手一哆嗦,笔便掉在纸上,转过身来,佯笑道:“兄台,莫非这小贼亦偷了你的钱物不成?果然是个惯盗了你我且一起将他告之于堂,且发配三千里去叫他生不如死。”
他这般说来,好似找到同伴一般。厅里众人听着袁郎之话,又见他只盯着曾无赖,有几分了然。
袁文质冷冷道:“你哪只眼看着我说的是这位热心小郎了?原来你自己亦承认:在我眼前,你并不是人。那,又是甚么?”
他后半截话本来是调侃讥讽,可是众人听着,又觉得好似一个粗人甚么也不懂似的说出来的傻话。但正是这话,彻底激怒了曾无赖,对袁文质的某种恐惧一时也忘了,冲他怒道:“兄台,枉你还道读书识字,有你这般说人话的吗?我与你素不相识,如今初次见面,你且莫要乱讲……”
袁文质哼了一声,目光更是冷得厉害起来,直接就大声打断曾无赖的话:“我是不是乱讲马上就晓得了。至于你是人还是甚么,一会儿也自分明。”
曾无赖被他气势所慑,此时倒是不敢大骂。只见对方环视屋里呆愣住的一众人,指着被他挟持进来的光脚小孩,道:“这小子,他偷了我钱,被我察觉,便急着掏了钱袋里的钱钞,到得这店前,扔了钱袋这些,都是我抓到他之后,他才说得此事。”
那小偷虽被袁文质牵制,大概也是渴得紧,适才见袁文质喝水,便欲发饥渴难耐,偷偷端了桌上别的客人留下来的一杯茶喝完,又用指头夹了一条银鱼往嘴边送,冷不防被他一指,便急着囫囵吞下去,却差点儿呛了,咳嗽完,胀红了脸。被袁文质在肩上的手一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众人只见他打了个哆嗦道:“大哥,大爷,小子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只是我这一路跑得太累了,且让我坐下来吧。这地上青砖凉得紧……大哥,我冻得肚子痛了……哎哟……”
袁文质却不动声色,只再盯了小偷一眼,又看向他那黑黑的脚,拉了把椅子,给他摁在上面。小偷叫了声痛,便也老实坐下来,把光脚搁在椅子下沿横梁处,再不敢偷嘴,只是眼光仍然饥渴的搜索着桌上的吃食,半点儿不隐藏食欲。
文箐见他对小偷的态度,凶里有狠,狠中又施舍了几分良善,便有些琢磨不透这袁文质到底品性如何,不知他是忌恶如仇?还是欺软怕硬?或者亦是个蛮汉子?先时见他笑得憨厚,好象老实人一般,一个粗汉子而已,可是听他对曾无赖的话,却又觉极有深意。于是也不动笔给他写状纸,只扶好文简,静静坐在一旁,且看热闹。
袁文质又掏出两串铜钱、几张宝钞,末了又是一支缠枝荷花银钗,放于桌上,对着一干围观的众人道:“这便是他从我那钱袋里掏出来的。说巧不巧,因我那钱袋里放了两支钗子,一支卡在袋里,他一时没掏出来……”
说到此,他又转向曾无赖,冷冷道:“兄台,你说,是不是巧得很?你们这里刚好有个钱袋,内装几枚铜钱,还有一支银钗,便是那绣样亦同我那钱袋实在是一般无二了。兄台,你说,若是遇到这种趁失主不在,便冒领钱物的人,同那趁火打劫之人又有甚么不同?是不是告官才好?要不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岂不是让这等小人给搅得其他好人没法过安生日子了?”说到最后,又看了眼文箐。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失主碰巧出现在这里了
不过,既然前一个也来认领,说不清数目,如今这个后来的,又怎么可能是真失主?毕竟他说的这些,都在桌子上摆得分明,一眼便能瞧见。众人虽然半信半疑,却一个也不敢吭声,觉得这年轻人笑着时候,看起来十分憨厚,可是一冷起脸来,便让周围人好似到了冰窖。
曾无赖早众人一步明白过来,急道:“哪个冒领了?你这个汉子好生可恶怕是你在门口处见得这钱袋内所装何物,见利起心……”说完一句,见众人并不搭话,便又冲袁文质叫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好心为你拟状纸,还没收你钱呢,你这汉子却不分清红皂白,便扣一个屎盆子于我真正是没天理了”
袁文质却仍然安稳坐着,听得“好心为你拟状纸”时,便开始又大笑,道:“你不说状纸一事,我差点儿忘了我所来为何了。既是兄台坚持要替我拟状纸,还请继续所告之人,我既说出来了,还请兄台写好。再有,兄台既是好心相助于我,想来便是免费了?”
他这话说出来,噎得曾无赖差点儿背过气去怎么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真正是莽夫却拿他无法,打不过,嘴上似乎也说不过他这般不讲道理的,只瞪着眼瞅着,可是越瞅,越有些心惊,一肚子脏话也不敢说出来了。
袁文质收了笑,又恢复冷脸,盯着曾无赖道:“兄台,怎的不写了?这被告的名字,想来你比我熟得很。莫不是等着我替兄台磨墨?这砚池墨倒是不少啊,便是再写个两三份状纸,亦是足够啊难不成是要付钱?请问几多铜钱?这桌上有,兄台自取兄台,请吧”
他这风凉话轻飘飘说出来,还一口一个“兄台”,把曾无赖气得直跳脚:“你莫要欺人太甚这状纸,你自己写吧你既是来找茬的,且别怪我不事前提醒你想我曾爷在德化县也是有名的,你个新昌县人,且给我睁大眼睛”
袁文质好象不懂一般,道:“哦,兄台如此有名望怎的还为这几枚铜钱在此打官司?这等下作之事,莫非经常为之,才是你有名所在?我眼睛大得很啦?各位,你们说呢?”
其他人觉得这袁姓青年好似笨嘴拙舌,说话不讲道理,却又句句噎死人且;看他目光如电,望向众人亦有几分锐气,于是哪里敢说话。
文箐这时乐得看热闹。这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曾无赖好心,那自己的好心又是甚么?想想曾无赖说甚么“欺从太甚”,这不是自己说过的台词吗?不禁越发好笑起来。这袁文质一出现,几句话一说,却真正让自己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此时见他转向众人,虽不是真正征询意见,不过于她而言,却乐得上旨将烫手山芋推出去,笑道:“原来如此大哥这番话,我倒是信得过,看来绝非虚言。既说得这钱袋所丢原委,又有……小偷哥为人证。这钱袋既是大哥的,便请大哥收好,想来此事与我自是无关了。店小二,楼上热汤想必凉了,麻烦再打几桶热汤。多谢”她捡起桌上契纸铜钱银钗便往钱袋里装,递于袁文质道:“大哥,点一下铜钱数目,可是少了?”
只是钱袋还没递过去,便被横里伸出一只手差点儿拦截走,那正是曾无赖。
正文29 恶人自有强人压2
话说文箐把祸源——钱袋递过去,没想到竟差点儿被曾无赖夺走。原来他眼见威胁吓不倒这袁文质,便又想出法子纠缠。“且慢凭甚么他说是便是这钱袋还是我娘子绣的呢这物事如今都摆在桌上,他所说自是能对得上此时便是进来个三岁小孩,也能说得是他的钱袋,如何可信?你且得有凭有据才行,我的钱袋,你凭甚么拿走要不然,我亦将你一同告”
袁文质这时站起来,走上前几步,这身高优势立马再次体现出来,他俯视着矮自己一头还多的曾无赖,一个字一个字地阴阴地往外迸道:“你说,这,是,你,娘子,绣,的?你再说一次”
曾无赖被他欺近,便有种冬日寒气逼迫外加泰山压顶感觉,便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嘴上强道:“便是我娘子绣的”
他说这话时已完全没有先前对付文箐时的底气了,虽说没有哆嗦,可是众人从他那一步看出心虚来。
袁文质不发一言,只退后几步,正在众人以为他怎么突然就要罢手了的时候,只听他道了声:“好得很”
随着这话出口,好些人也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如何一个动作,只见得他面前一把椅子碰到另一把椅子,第二把椅子则好象自己有了意识一般突然飞快在地上滑动起来,“哐铛”之下,便撞着了曾无赖,也不知到底撞在何部位,反正只听“啪嗒”肉响,人倒下了。
曾无赖正因自己说完,而对方没了言语,颇有些洋洋自得,以为终是被自己吓怕了,哪里会防到有暗袭这一招?
此时他躺倒在地,一只手摸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揉着屁股,一开始嘴里“哎哟”地直呼痛,形象自是十分不雅。有几个不喜他嘴脸的客人,都捂着嘴偷笑。呼痛过后,他好象也觉得丢脸,自己叫痛等于是服输,下不来台。眼见无人来扶自己,更没人替自己说句“公道”话,自己这几年横行街头,哪个不是好脸色来巴结,又何尝受过这等气?
倒是店小二怕他怪罪,忙跑过去要扶,却被他躺在地上伸出一条未受伤的腿踹走,嘴里骂道:“滚”接着,便冲袁文质叫道:“好你个卑鄙小人你个粗鄙汉子,缺教养的、婊子生的竟敢暗害爷且等我起来,给你好果子吃”
掌柜的见袁文质身强力壮,刚才他那一脚功夫,自己亦吃了一吓,心想无赖还没走,又来个蛮汉,这厅里桌椅今日只怕保不齐就要被毁了,那生意还如何做啊?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