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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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简在一旁听得,只闷声不响,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礼物。文箐正想着人家好心相帮,自己要是冷着脸拒了,岂不是伤了他的一番好心?便趁说话这个当儿,支使他去找席柔玩。一待弟弟离开后,方才顺着前面的话题,说了句:“无他。如大哥所言,只是相见如故,却不知从何而起。”说完,便站到船上打开窗,看向外面道:“明日想来便是能到武昌府了?”
席韧见他说到武昌,便以为他是因为要分别在即,而投亲的日后生活不可测,所以忧心,加上自己同父亲谈过,更是认定庆兄弟是这般心思。便道:“是啊。庆兄是在想日后去杭州投亲戚的事吗?”
投靠三舅母一事,文箐这几日也不是没忧心过。只是担心也没用,毕竟连杭州都还没到呢,为那些不可测的事要是一个劲儿胡思乱想,费尽心力去日后也可能会是措手不及,不如见招拆招。不过对席韧却说不得这些,只顺口应道:“有些。”
席韧听得分明,却是十分当真,便立马道:“要是你能同我们一起就好了……你现在要投靠的亲戚,听你所言,也是多年未见,又怎能知他好坏?将来若是待你们不好,岂不是……”顿了一顿,见庆兄弟的脸上也有忧容,便进一步道,“若庆弟信得过为兄一家,便同我们一起去了武昌,日后再一起返岳州如何?我家院子挺大,要是庆兄弟乐意,可同我们一起。庆兄弟若是认为不便,我们家有几处房子在岳州府,闲着也是闲着,你只需挑一处来住便是了。做大哥的我,总也不能看你寄人篱下,你家亲戚万一照顾不到哪处,庆弟同简弟岂不是也不好说将出来,只能忍着过日子。想想,我这心里便是不好受。”
文箐见他这般懂得关照自己的感受,若是自己当年彼时还在众多堂多弟姐姐的厚爱下过着如珠如宝的日子,又哪里会懂得替他人着想生存活计的事?如今从头活过,不免十分感慨,席韧很好,是真的很好,能同他结拜为兄弟,真是幸事。
席家人的挽留,显然是将自己的处境很仔细地考虑过了,如今为自己这样一一说来,实在令人感动不已。如果可以,她也乐意同席家交往下去,因为连血亲三叔都不那么可靠,时时算计家产;而席家只是初次相遇,对自己却是盛情相待。两厢对比,她哪里又不晓得好歹?可是她是真不能留在岳州府了,至少眼下是不行。这番好意,终究是要辜负了。而且自己并未全部实情转告,略去了大部分,只讲得一些真实的十之二三而已,没想到他信了,倒是让自己脸红,心里难受。不免十分愧疚,忙找了个理由道:“多谢大哥如此照顾。只是如此一来,却是给大哥家带来麻烦,我兄弟二人年龄小,到得成年,还得十年不止,长期如此,只怕……”
席韧听他话意,认为庆兄弟是怕将来自己一家嫌他麻烦,此前同他非亲非故,十年的照顾时间长,自家到时抛了他,届时无处留身。心想,自己爹都说了,想留下他来,自是会照应到底,同亲兄弟相处差不多。再说,席家多养两个小孩些年头,要是连这份担当都没有,说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急急地道:“庆兄弟,你莫要担心。适才我说的这话,房子任你选,每月吃食自有我家一一备足,便是你求学一事也必定同我们一样,这些我爹自也是同意的。你我相处甚好,又是结拜兄弟,我身为大哥,理应更加照顾庆弟才是。故此,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只要你认我这个大哥,大哥自是要照顾好你们二人才是……”
文箐听得,才晓得席员外早就吩咐过席韧了,联想到昨日在赤壁席员外说的一些试探的话,原来人家早就为自己日后安身在打算了,真正是可怜自己。如此好的一家子,重情重义、热情真挚,实在是令自己汗颜。不免有些作贼心虚,不知道日后他们返回岳州,要是听到关于周家的风声,或者自己真要是坦言相告的话,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人心不可测。
文箐不想试探。所以她想,实情还是等自己日后有了能力好好生存下去的时候,要是有朝一日再见席韧,到时定与他说清楚便是了。只是眼下,实在是不想生波折,她珍惜席韧这个大哥,珍惜相处的这几天时光,至少能让她在杀人逃命之际,给了她非同寻常的关照,让她在纠结于命案的煎熬中有这么一个安宁和善的喘气时光。于是,将真的打算便也如实说将出来,只是隐去了细节:“大哥想来是误会了。听得大哥肺腑之言,小弟真是三生有幸,蒙员外同大哥看重。只是去杭州实是迫不得已,否则我亦想留下来,向大哥学习如何经商等事项。我虽年幼,却经过家里一些事情,多少也长得些经验,晓得一些世事,自是不容人欺侮了去。再说此亲戚,听先母在世时所言,极是重情义之人,想来不会缺吃短穿的,大哥勿要忧心。此外,有些家事,一时也说不清,只是我此行去杭州,日后必定也是要去苏州长住,有些陈年旧事,需得解决。若是日后,真要是亲戚家手长袖短之时,定会求助于大哥,到时还请大哥多多照顾。”
席韧见兄弟的神情坚定,拒绝之意明显,说得却是委婉,看来他的“陈年旧事”想来是十分重要,可惜人家也说是家事,自己也不好再多问下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对这个庆兄弟打从一见面,便有了相交之意,经过三天的相处,却好象认识了好几年一般,听对方说话,也极是对自己脾味,实在是难得的佳友。原来还想着若是能同庆兄弟一起相处同学同住,那是人生一大快事啊。于是,语气里不免有些失望,极是婉惜地道:“明日里,你便要择船再往下游走了。而我,亦要去访亲了。才识得,颇相知,便又要分离,真正是恨时光短少……”
文箐见他后面说得越发动情,不免又想到同姨娘那晚,真正是恨天亮得太早。心境沉重,沉默片刻后方起身道:“时常听我娘道:月缺月圆月月同,花开花落年年有,人生亦有聚有散。大哥现下如此伤感,小弟我亦是同感,还未到分别,便是心有凄凄。若是明日掉泪,也请大哥勿要笑话于我……”
席韧想想,他年纪小,可处事也真是比自己不差,如今反过来安慰自己,最紧要是听到他说到“掉泪”时,脑子里就有好多幅小孩子哭鼻子样,可是好象怎么样都不象庆兄弟的……便十分仔细地看向他,只见他那双平日里十分灵动的眼,此时满眼里都写着真挚。要是再说些伤感的话,倒是显得自己缺少男子气慨了,他也只好点头道:“好,听庆兄弟的,来日方长,那咱们就等日后再聚。他日,我陪了庆弟一起沿江而下,足足聊上他一个月不罢休。”
文箐心里却不知他如何有这个设想,不过不好意思否绝,只面上笑道:“好啊。就如兄所言。盼来日……”
次日上午,果然到了武昌。文箐同席家便要分道扬镳。席韧再是舍不得,又奈何?席员外实是不放心得很,可是自己这次走亲戚,办喜事,也误不得时辰,不免有些为难。
文箐又哪里好意思让席家为自己这一事耽搁,只对席韧道:“今日既无船,我便在船上过一夜,想来明日便有了。大哥一家走亲,既是喜宴,这时辰耽搁不得,还是自去为好。既有船家相帮,料来无事。反正我现在也不投店,这船又是你家的,我住这一晚,哪里会出甚么事来?”
席韧本想邀他一起同行,见他一再坚持推却,也只得作罢。席韧只道了句:“庆兄,一路多体重”
文箐冲他一拱手,道:“多谢一路关照。后会有期”又怕他不放心,便冲他笑道:“大哥且放心,我一路定会多加小心,我还记挂着北京之约呢。”
席韧见他还能勉强玩笑,也只得回他一个笑。只有席柔,同周家兄弟两相处几日,便有了些感情,哭哭啼啼的,非得闹着让他们一起走。奶娘很是一番哄,方才作罢。
倒是席员外见他人小主意却是有自己的,别人也说服不了他。而且昨日听自家儿子所述,他既能拒绝自家邀请,想来必定是不相寄自家门下了,也强留不得。再想想这小童小小年纪便晓得卖 酒了,便是过得几年,万一他家亲戚有所照顾不到之处,只怕他亦会自谋出路。为他担心之余,又在心里觉得自己操心太过,想来这个周庆小郎他日必有一番成就的,也许少年便是多些磨难,才会修得来日福气吧。
席员外取了些钱来,又被文箐一番推拒,直到文箐拉了席韧到舱里看过确实有钱足够一路盘缠,方才未再坚持。只是,一再嘱托船家明日务改记下了他们所乘的下行船只,又是好一番交待完毕,方才离去。
正文 14 欺生(一)
只是,古代的船,可不如现代的长江游船如织,这要是直接到杭州的,到得下午,还真是没得一家。文箐想着既然没有直达的,便中途转船便是了,可是船家却是不同意,道是东家相托,且待明日再找找,庆郎要是着急走,便是同自家为难,到时无法与东家交待。
文箐见船家亦是十分认真执行席员外的嘱托,也只得在这里暂时停留,只道:“明日里,无论如何是要找船走的,便是没有直接到杭州的,只需到了九江,那里也是个大港,定能找到船直接到杭州。”
这席员外一家中午走了,文箐这一下午无事,回了舱室,看着小一担的臭柑子,心想:自己也真是脑子进水了,只是想着能有船直接去杭州,哪里会想到古代交通之十分不便利?否则怎的当时就突然想要买得这多去杭州也做酒?只是听得席韧说及做酒一事,原来也并非易事,只怕自己一人也是办不来。看来自己太想当然了。若是只买得几斤,一路送人也早就没了。可惜,现下的船家是席家的人,打死也不收他送的这些物事,非得付钱。文箐哪好意思让他们掏钱,既送不出去,如今可如何是好?这虽然不值几个钱,可好歹,也卖 得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