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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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令尊可是先帝麾下兵马大元帅,李肃风李大将军?”阮清思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的话。
李扬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站起身来望着阮清思,微微点头。
“李大哥!”阮清思激动得难以自持,蓦地一把抓住了李扬的手臂,“我……”她方说出这一个字来,只觉自己声音已经全然变了调。
李扬突然觉得自己的记忆有如开闸洪水一般奔涌而出,他想起来了,在他记忆里,是有这样一双清亮纯澈的眸子的。那是许多年前,在他还少不更事的时候,京师城外,也是一个雪夜,也是一处陋寺,也是一次擦肩而过的萍水相逢。
可是他记得。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从她父亲身后被拉出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李大哥”。
“你……”李扬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回不过神来。“清思妹子……”
“是我,是我,我是清思……”阮清思激动得全身发抖,泪水也不听话地汹涌而出。她以为已经随风远去渺不可寻的过去,她以为再也找不回半点痕迹的过去,她以为今生今世都成了一场梦的过去,如今竟有一个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提醒着她,往日那些痕迹还在,原来她在这世上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李扬告诉她,她父亲被抄家问斩之前曾经辗转托人找到李肃风,请他代为照顾女儿。可是李肃风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阮家小女儿的下落。李肃风临终之前,李扬曾在父亲面前保证,要继续寻找阮家小姐,不辜负阮老爷的嘱托。
阮清思忘了后来与李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直到最后她回到寺中,仍是难以抑止地全身颤抖不已。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可是随着这念头升起来的,还有别的念头,就是欣喜之中夹杂着一丝悔恨,大概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相见恨晚四字的含义。该责怪谁?还是该怪天意弄人?她已经是王府中人,她那一颗心原本已经奄奄一息,如若不是李扬出现,她哪里又会知道原来她心中还有那样深切的热情和盼望?
幸福的时刻总是太过短暂,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当顺陵王爷第二次派人来催促,且接她回府的人马已经守候在寺外,她还是不得不哀叹。回到那个牢笼,还会有相见之期吗?
阮清思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不停地找下人的茬,却也只能拖延得一时半刻而已。
“王妃娘娘。”李扬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阮清思的心蓦地升得高高的,急切地转过头来。李扬负手站在她面前,脸色微微有些凝重。鸳鸯正在旁边收拾阮清思的东西,趁她没有注意,李扬一抬手,将手中一张纸条展开给阮清思看。
“城南洛家巷李府”,阮清思看清了上面的字迹。李扬使了个眼色,阮清思点点头。李扬不动声色地收回纸条,略微一欠身:“在下派人相送王妃。”
“多谢将军美意,有劳将军。”阮清思淡淡回了一礼。“妾身侍婢枉死之事,多谢将军相助,还妾身一个清白。妾身这就告辞了,将军保重。”
尽管如此,阮清思走出去之前,仍是忍不住回头。阴霾的雪已经下了一整日,雪花纷飞中李扬眼看着阮清思的身影走远,眼看着她上了辇车。她华贵的衣饰和那豪华的辇车相得益彰,有雪花落在她肩上头上,却无端端地衬得她的背影有些萧瑟落寞。
一行人的身影在茫茫白雪中渐渐看不见了,地上的马蹄车印也很快被落雪覆盖。李扬久久站在寺门外,望着阮清思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
慈业寺年老住持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扬身旁。“阿弥陀佛,将军,世间一切缘分自有天定,不必太过执着。”
李扬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可惜在下不如大师看得开,这红尘羁绊,在下还不能解脱。”他转向住持,嘴角一扬,露出一个有些桀骜很是自信的表情。他身上仍旧是那股有些炎灼的气息,就连雪花都好似不肯停在他身上。
住持未置可否,只是淡淡看向纷茫的白雪中。
顺陵王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作风从来说一不二,而他的侧妃阮清思,竟然在他再三催促、派人相迎之后,才勉强肯回府来。他当然知道阮清思的脾气,可如今阮清思和他之间,已不是花雪儿和她的看客了——如今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
他冷冷地坐着,不发一言。房间里烛光摇曳,里面虽然温暖,外面呼啸拍打窗楞的风声却凛冽着冬夜的严寒。
房中死寂了良久,阮清思起身淡淡道:“妾身伺候王爷更衣。”
“不必。”顺陵王爷冷冷道。阮清思不再答话,沉默着站在一旁。听她半晌没有声响,顺陵王爷只觉怒从心起,忽然起身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拖到自己身前:“你出去了这两月之久,为何还是这等不识好歹?”
阮清思避开他的目光,并不答话。他这样千金尊贵的王爷,自然把幽居僻寺当成惩罚。谁会知道,这是老天爷对她阮清思的恩赐?
她这略微带着些轻蔑的目光更加激怒了王爷。他强行将她的脸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沉声道:“你自回府来就没有笑过,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不想笑而已。阮清思后退一步,硬将自己的脸从他手中挪开。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有股一直压抑潜藏着的力量几欲爆发出来,几欲要灼烧起来。从前的花雪儿,如今的顺陵王妃,她强颜欢笑太久了!
她越是这般躲闪,顺陵王爷心中的怒火便越盛。他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揽住她纤腰,就想将这温香软玉的娇躯横抱起来。他的动作十分粗鲁,这一刻的他实在不像那个衣冠楚楚的高贵王爷。
阮清思只觉他的手有如铁钳一般,弄得自己很不舒服,她把心一横,猛地伸手将他重重一把推开。王爷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手自然松开了。
阮清思微微喘息着看着他,眸子里有一丝怒意闪动。顺陵王爷脸现愤怒,二话不说上前便是重重一耳光扇过去。他当然不知道,若是阮清思有心躲闪,这一耳光根本动不到她分毫。
因为阮清思也确实没有躲闪。早在她看出顺陵王爷动作之时,她的心就已经凉了。她被这重重的耳光打得一个趔趄,倚着墙才勉强没有倒下去。可是她抬起头来看着顺陵王爷的时候,眼神中没半点惊慌恐惧,更没半点屈从,只有熊熊燃烧的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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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母校多事之秋~祝福母校……
第二卷 前尘旧缘 第五十九章 深巷曲栏斜
顺陵王爷上前一步将阮清思的左肩按住,恶狠狠地道:“贱人,你果真将自己当成了王妃?告诉你,本王能将你娶进来,随时也能将你逐出去!你不过是个戏子而已,不过是本王花钱买来的奴婢而已!”
他说着将阮清思一推,转身气势汹汹地砸门出去。
外室中的鸳鸯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她见王爷怒气冲冲地出来,忙屈膝行礼:“恭送王爷。”王爷没有理睬她,径直出门去。鸳鸯探头看了看,他似乎朝着东厢房赵夫人的房间去了。鸳鸯听得房里阮清思半晌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探进身子去:“夫人?”
阮清思背倚在墙上,垂着头,脸色神情却是出奇地平静,并没哭闹。
“夫人,”鸳鸯一走近阮清思,便看见了她白玉般的脸上赫然的指印,她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夫人,王爷方才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说过了自己也就忘了。”
忘?阮清思心中冷笑,是,他是王爷,所以说过便忘了,可她不能忘。在他心目中,她其实就是个戏子而已,不管对她是好是坏,他心中从来未曾看得起她半分。
鸳鸯见她沉默,又道:“夫人,听奴婢一句,以后别跟王爷耍脾气了,身在这王府中,多半便都身不由己了……”说到这里,鸳鸯自己的语气也起了一点波澜。
“嗯。”阮清思应了一声,抬起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今晚累了,你也去歇息吧。”鸳鸯看了看她,只得退出去关上门。
阮清思一步步挪到镜前,直愣愣地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脸上赫然的指印,是打在她心口上的一耳光,她早知他们身份悬殊,却没想过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错就错在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那人前卖唱却丝毫没有折损过分毫的骄傲,她那流落草莽也从未向命运屈服过的自尊。
外屋的鸳鸯歇下了,不一会听见她轻微均匀的呼吸声,阮清思披上一件狐裘,推开窗户便跳了出去,很快身形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说她其实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知道罢了。
城南洛家巷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阮清思一路走进去,不多远便看见了李府门口高挂着的灯笼在寒风中微微有些颤抖。她没有上前叩门,因为不知府中是否还有旁人,只是悄悄地跃墙而入,轻轻地落在庭院之中。
这宅子并不大,显然是刚刚置办好,又恰逢寒冬,院子里一片荒芜,愣愣地伫立着一两座假山,显得有些突兀。这深冬雪夜,各人都早早歇下了,府中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阮清思往里走了一段,环顾四周,只见堂屋之后的正房中还亮着灯,摇曳的烛光将一个低头捧书的剪影映在窗上。
寒风凛冽中,这有些孤寂的侧影,却让阮清思无端端地生出一股从心底发出的暖意。她快步走上去,在她踏上房门外石阶的时候,那种心绪难平已让她完全忘记了放轻自己的动静。
“谁?”屋里传来李扬警觉的声音,不待阮清思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抢上前来,一把拉开了房门。
照面的两个人同时愣住了。“清思?”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