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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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鸢淡淡一笑:“大小战事,若非刻意隐瞒,宫中妃嫔岂有不知之理?”她抬起头望着沉沉夜幕,“不过事不关己,听之任之罢了。身为妃嫔,只有一个使命,那便是讨得国王的欢心。”
“清妃,你还真是大胆。”赵铮云就连说这句话,都少了从前的暴戾威严。“跟我说话从来不知顾忌,还有,”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但凡没有旁人在,你便一定会忘了向我行礼。”
许清鸢没有答话,双眸中华彩流转。
“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样。”赵铮云低声道,俯身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许清鸢心中一震,顿时五味杂陈。赵铮云的这句话就是她的战功,她早就深知,自己要征服的不只是一个男人,更是最令人难以揣摩的白炎国王。
这一吻足以让她泪流满面,可是赵铮云的下一句话却也足以令她血脉冻结。
“这是今日元妃交给我的。”赵铮云伸手将一物送到许清鸢面前。待得许清鸢看清,她只觉自己的魂魄在一刹那飞离了自己。
那是一枚玉佩,晶莹清润有如心口一滴泪。
她随身不离的玉佩!
今日元妃交给他?她到现在还未发现身上不见了这件东西!许清鸢的目光下意识便向房间里看了过去,她的几名贴身宫女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影月殿中已有了元妃的人。许清鸢禁不住一身冷汗。
“这种玉只产于临渊国境内,”赵铮云的面容波澜不惊,却比任何电闪雷鸣都要惊人。“此佩名曰心泪,乃是临渊国王城陈家的传家之宝,陈家三代单传,只有一个独子。清妃,我说得对不对?”说到最后一句话,赵铮云已经凑到了许清鸢耳边。
许清鸢眉间的清冷绽放到了极致。
“你为什么不说话?”赵铮云垂眼看着她。
许清鸢淡淡一笑:“我说什么?臣妾罪该万死,陛下恕罪?”她的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戏谑。“我身为临渊国公主,就连身上带着故国的珍宝也不配?不错,这确是陈家的信物,”她赌气似的道,“当日你传檄命父王交出公主,本就只把我当成了你的战利品。”
赵铮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心中另有他人,为何还要嫁?”
许清鸢微微一愣,这个性情暴戾的白炎国王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痴念。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我若不嫁,临渊国早已被你踏平!”
她看见赵铮云的目光闪了闪。然而他只是抓着她,冷冷一笑:“我现在一样可以踏平临渊国。”
“那至少用我的命向天下人证明,白炎国王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清妃,你为何从来都不害怕?”赵铮云又一次眯起了眼睛。不过这次他的语气中已没有了暴戾,倒是真的有些饶有兴致,似乎很想看穿许清鸢。
“我当然怕。”许清鸢毫不掩饰,直视他的目光,“可我是公主,生来就注定要为自己的国家死而无怨。”
赵铮云凝视她良久,往日眼神中常见的那种烈焰般的炙热却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影。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颇具快感的念头,他要彻底征服这个高贵桀骜的女子,从身到心。不但如此,他要在她的心中,让白炎国彻底征服临渊国。
他生而为王者,可是在他生命中的二十多年,没有哪一次征服让他有这样迫不及待的快感。他喜欢挑战,并且深信自己一定会是胜利者。
“你的故国,你的父王不懂得珍惜你,我来替他们珍惜。临渊国不能给你的,让白炎来偿还。”赵铮云一扬手,将那枚玉佩扔进了身旁的荷池。心泪在水中闪了一下,慢慢沉底踪迹全无。
第二卷 前尘旧缘 第四十五章 鼙鼓动地起
许清鸢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挣脱赵铮云,就要去抢那玉佩。可是待她奔到池边,玉佩早已沉到了池底的淤泥当中,踪影全无。她当真是疯了,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一踊身就想向池中跳。
一只手蓦地从背后牢牢抱住了她。赵铮云低喝道:“你疯了!这东西真的比你的命还重要?”
他的手有如钳子,任她挣扎踢打,就是勒住她的腰纹丝不动。许清鸢仿佛最后的防线被彻底击溃,她的身子渐渐软下来,不再挣扎,一点点滑坐在地。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足以让任何见到她的人动容。可是在赵铮云眼里,这失魂落魄是为了另一个人,为了一件与他全不相干的物事。他那种目空一切的占有欲猛烈地冲击着他,他胸中一阵热血上涌,一把将许清鸢从地上拖起来,就要将她拽进房里。
此时正殿的门忽然开了,赵铮云听见一个声音喊道:“陛下!陛下!”正是他的近身侍卫。赵铮云眉头一蹙,他在妃嫔寝宫的时候从来不许旁人打扰,这一点人人都清楚。
可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异常惶急,也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陛下!”侍卫还在急匆匆地四处寻找,“陛……”一转头却忽然看见赵铮云不知从哪里转出来,沉着脸看着他:“何事?”
侍卫闯进影月殿也实属无奈,他知赵铮云已经动气,又见他一手还牢牢抓着不知所措的许清鸢,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侍卫压低声音不让许清鸢听见,事实上许清鸢也没有这个念头要听了。
她脑海里只有那枚沉底的心泪,那恐怕是她与临渊国的最后一丝联系了。
赵铮云抓住许清鸢的那只手忽然松了,许清鸢只觉得血液突然又涌回了手掌,蓦地回过神来,抬起头去看赵铮云。
赵铮云只向侍卫道:“走。”
他走到殿门口,却忽然停步回头,向许清鸢道:“呆在寝宫里,无论发生何事千万不要出来。”许清鸢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一时却也说不上来。
直到赵铮云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许清鸢才终于想起来,今日的宫中太安静,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偌大的王宫竟有如一片荒凉坟场。而赵铮云方才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她进宫时日未久,却也已将他从暴怒到欣喜、从狠戾到温柔的表情都看了个遍,可是从未见过他这样,凝重得就像天边沉沉压下的黑云。
看来宫中真是出了大事。
许清鸢推说她要歇息,屏退了左右宫婢。她确信宫婢都已走远,打开窗便悄悄溜出了寝宫。
夜色清清沉沉,映得那股萧瑟凝墨的氛围愈加浓重。许清鸢正想到高处查看一番,忽然却听见西南角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她连忙藏进宫墙之后,躲过了这一队巡逻的宫卫。她一路前往赵铮云的寝宫,不停地遇到大大小小的巡逻卫队,他们一个个也都面色凝重脚步沉稳,这样的阵仗许清鸢当真还从未见过。她更加确信宫中发生了大事,虽然赵铮云不肯告诉她,她却隐隐也能猜到几分。
此事定然与福王有关。
眼看就要到赵铮云的寝宫,却突然看见寝宫之前的空地上,大批人马已经严阵以待。许清鸢将自己藏进宫门之后,细细留意宫里宫外的动静。
身披甲胄的赵铮云从寝宫中走出,腰间佩剑格外引人注意。他站在石阶之上,放眼扫视了一番下面的将士,熊熊的火把映着他们坚忍的面容。赵铮云脸上那股意气风发飞扬到了极致,他喜欢这种感觉,身先士卒,快意恩仇。
也许这就是白炎国屡战屡胜的原因,自赵铮云继承王位之后,短短三年内吞并周围大小数国。当一个人将征服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当他对自己相信到了极点,当他用生而为王的气势藐视对手的勇敢,当他将杀伐开成满地鲜红的艳色,当他将运筹帷幄与身先士卒结合到完美的地步,他必将所向披靡。
将士们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惊回了许清鸢游走的神思。像是为了应和他们,南面远远的地方,也传来了一阵战鼓隆隆,战马嘶鸣。
赵铮云和将士们的目光都忍不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许清鸢暗暗有些心惊,是福王的军队已经进逼王城了吗?只是短短数日而已,他揭竿而起,竟真的这般势如破竹。
原来白炎国也并不是这般坚不可摧,白炎的王城也并不是多么固若金汤。
许清鸢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她看见赵铮云翻身上马,朗声道:“出发!”早已严阵以待的人群中顿时人声鼎沸,马嘶蹄踏,尘土飞扬,过了好久方才回复平静。
许清鸢定了定神,转身回宫。若是能借福王之手除掉赵铮云,她的心愿也便了了。赵铮云尚无子嗣,他若死了,白炎国必当大乱。许清鸢嘴角冷冷一扬,轻轻摇摇头。
赵铮云,他总有一天会尝到自己酿下的苦果。
王城南面传来的喧闹厮伐声与王宫中的死寂沉沉一对比,后者更加幽如鬼魅。整个王宫的女眷中还能如此镇定的,除了许清鸢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就连许清鸢的宫婢都忍不住着急,别的妃嫔早已蠢蠢不安,收拾细软随时准备逃难了,这位清妃娘娘怎能安枕高卧,半点动静全无?
毕竟军队攻入王城这样的事情,在白炎国恐怕从未发生过吧。赵铮云的这些妃嫔,只怕一辈子也没有听到过战马嘶鸣声,刀剑相接声。而白炎的军队践踏别国故土,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呢。许清鸢冷冷暗想,你们如今也终于尝到这等滋味了。
可是在她心中,好像有那么一个角落,藏着些不太对的奇怪想法,她说不清,却也压不下去,这些想法就这般如鲠在喉,突兀地停在那里。
所幸这喧闹声一直停在王宫之外,没有突围的迹象。看来赵铮云的军队是死死守住的王城的,福王并没占到半点便宜。
“娘娘!娘娘……”宫女惊慌失措地叫着,哆哆嗦嗦地推开许清鸢的房门,整个人就如同摔进来一般。她这才发现,原来许清鸢并未安寝,她一直坐在床边,连宽衣都未曾有过。这宫女顿时对姿容俨然的许清鸢忍不住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