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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首辅沈栗-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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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这病说来就来,连婚礼都没熬过去。

姜寒的心渐渐凉下来。如此症候,八成是治不好的。为什么不晚些?便是明日也好。

“贤婿不用管我,”姜寒喘息道:“你与三娘的大日子要紧,不要误了时辰。”

尤行志摇头道:“孝道为先。岳父正逢重病,我等哪能只顾自己喜事?三娘,你且换了装束,与二姐一起为岳父侍疾。”

姜氏所有心思都放在父亲身上,立时摘却钗环,招呼人将姜寒抬回房中。

三娘心中有些迟疑。她与尤行志来往不是一天两天,尤行志若真想娶她,以前怎么半点意思不露,反而是劫出父亲后才提起?若是父亲有个好歹,这半截婚礼还能继续下去吗?

眼见姜氏吃力地去扶父亲,却不容她再细想,只好忍下心中怨愤,上前帮忙。

姜寒被扶到侍从背上,被背着向房间去。闭上眼睛,掩饰心中失望。

什么侍疾?拖延时间而已。若自己一病死了,三娘便面临着孝期,还怎么成婚?尤行志这是要悔婚!

尤行志微微垂目。他要娶胡三娘,多半是为了得到姜寒襄助。没了姜寒这等可在湘州争得一席之地的父亲,胡三娘不过是个稍有姿色又失去人马的流匪婆子,哪有资格做自己的正妻?若是日后她识相,肯为自己尽心竭力,便以妾室之位偿之即可。

“千户不必忧心,”沈栗诚恳安慰道:“如今您立下大功,正是吉星高照之时,想来可惠及家人。托您的福气,姜大人必会逢凶化吉。”

尤行志哪是肯教别人分享自己福气的人!

本就为姜寒搅了婚宴烦心,闻听此言更是郁闷不已。然而沈栗说的又确实是好话,只好尴尬笑道:“承您吉言。来人,给沈大人换个好房间。”

既然沈栗已经服软,尤行志自然要好生招待。

“不成!”三娘等人已走到门口,闻言立时回身怒道:“这厮与家父的病症有关!你不肯杀他,奴可以退让,但也不能让这厮好过!”

尤行志微怒。这女子追着酒宴的事不放,莫非还想牵连到本官身上?

沈栗缓言道:“无妨。令妻乍逢巨变,难免奎怒。那屋子在下住的还好,左右不过几天便靠岸,无需挪动了。休为了在下损了千户夫妻情谊。”

尤行志考虑着若是姜寒病情好转,没准自己还要与胡三娘成亲,倒不好立时撕破脸。左右沈栗要做好人,记他一份人情便是。

“如此委屈沈大人了。”尤行志假惺惺道:“来人,给沈大人多添个炭盆,饭食也要精心。”

沈栗唇角微勾。尤行志先还说不知胡三娘苛待自己,怎么会知道炭盆和饭食之事?

童辞缩着脖子跟着沈栗回到屋内。待守门人走开,童辞凑到门边细听,知道确实无人了,方凑近沈栗悄声问:“大人怎么做到的?”

沈栗看着他神情莫测。

“大人,小的如今也算与您同甘共苦,”童辞正色,发誓道:“若是小人敢背叛沈大人,教我如同姜寒一般肠穿肚烂。”

“肠穿肚烂?”沈栗轻道:“可不就是肠穿肚烂么?”

“可他开宴时还好好的。”童辞疑道。

“他不是自承胃肠不适吗?”沈栗拿起棍子将炭盆拨旺:“姜寒乃朝廷钦犯,注定必死无疑,在下今日只不过推了一把而已。”

姜寒早就被灌了毒药,如今正慢慢发作。他不肯痛快死在法场上,早晚要将一副胃肠烂掉。

今日才一照面,沈栗便发觉姜寒气色不对,断定其已然毒发,故此才想方设法挑拨尤行志逼迫他饮酒。

肠胃本就慢慢坏了,再逢烈酒,喝出一个胃出血有何奇怪?

旁人不知根由,才觉无迹可寻。便是姜寒本人,也不知自己早已中毒。

“既然姜寒注定要死,大人为何要如此费心?”童辞疑道。

“为了尤行志与胡三娘啊。”沈栗冷笑道:“若不是他们,龄州何至于混乱?我那表妹又如何会无辜身死?他们如今却要欢欢喜喜结盟,高高兴兴成婚!”

童辞张着嘴:“所以,大人是存心搅了尤行志的婚礼?”

沈栗轻笑。尤行志此人急功近利兼之薄情寡义,姜寒一倒,姜家父女同尤行志的同盟立即会瓦解。姜家父女忍着尤行志,是为了到湘州后有个依仗。如今希望成了绝望,同盟便要成了仇敌。

姜家父女如今确实不能对尤行志造成太大威胁,但平日里的摩擦总不会少,给他添些麻烦也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高兴,我就放心了。

“尤行志教在下失去很多。”沈栗漠然道:“他得到的够多了,从今开始,该轮到他慢慢品尝失去的滋味了。”

童辞打了个冷颤,他从不怀疑沈栗的报复心。从被劫到如今,只今日出了一次屋子,教尤行志莫名吃个闷亏。

大人您还真是见缝插针。

第三百二十七章总是要还

恰如沈栗所料,姜寒“突发重病”之后,这船上便陡然热闹起来。

预感到盟约破裂,婚事作罢,胡三娘着实忍不下心中怨气,再难强装笑脸对尤行志曲意奉承。

更甚者姜氏,她为救父亲割舍一切,不料姜寒却倒卧在床奄奄一息,到头来万事成空——她在古家时有意无意故意装作疯癫,如今却是真的有些疯癫了。

这两姐妹秉性中都有些执拗之处,姜寒昏沉中又无法给与指点,奎怨之下难免与尤行志产生矛盾。横眉冷对是家常便饭,私底下小动作也从未停歇。这船上都是尤行志手下,她们倒也不能做出大事,却着实令人厌烦。

尤行志正值得意自满之时,哪里容得这两个破落户在眼前横行?

原还惦记着姜寒,后见着预备岳父病情连日加重,眼看不成了,便也懒得用心敷衍姜氏姐妹,不耐烦时难免恶行恶相。

自那日出席了半截婚宴后,因沈栗态度软化,二人虽仍住在那阴湿小屋中,待遇却提高了不少。尤行志甚至允许他们在侍卫的监视下出来转转。然而沈栗似乎对此毫无兴趣,只缩在屋中继续摆弄着炭盆。

童辞带着一身海风的腥味回来:“大人何不出去透透风?”

沈栗似笑非笑:“先生出来进去为何藏头露尾?”

二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姜氏姐妹正与尤行志较劲儿,沈栗此时出去,岂不是要触霉头?童辞是个小角色,大约不入人眼,却也需小心避让。

童辞敛了笑,悄声道:“大人,船好似停了。”

沈栗的手顿了顿,:“到缗州了?”湘州不靠海,要穿过缗州才能抵达。

童辞连连点头:“小的见他们正商量向海上放小船,看来是要如登船时换乘小船上岸。”

见沈栗微微出神,童只道他是紧张,不由出言安慰:“如今天色还早,他们要偷偷上岸,怎么也要待到天黑。大人不如睡上一会儿,养养精神。”

沈栗轻笑道:“多谢先生挂心,在下不碍的。”

沈栗的声音有些发抖,童辞不由仔细去看。蓦然发觉自己的主家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其中并没有半点他想象中的惊惧,在这暗室中,映着油灯的毫光,微微发亮。

“大人,天色差不多了。”侍卫道。

尤行志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盗船上的人不少,小船却只有三只,只好分批上岸。

沈栗作为尤行志最大的战利品,自然在第一批。

“快一些!”尤行志催促道:“时间长了易被人发觉。”

沈栗与童辞很是配合,方从舱内出来,便急匆匆奔向小船,半点不曾拖延。

尤行志心下熨帖。此去湘州路途还远,沈栗肯服软听命,确实能教他轻松些。

让他糟心的却是姜氏姐妹。这姐妹二人如今连乘船都不愿与他一起,执意要侍奉姜寒等待下一批登岸。姜氏直着眼,轻轻抚了抚头上金钗,若非还盼着到岸上为姜寒请来郎中,她倒想拼个鱼死网破,在沈栗和尤行志身上各开几个窟窿。

见童辞惨白着脸,抖手抖脚,尤行志奇道:“这是怎么了?”

“他怕水。”沈栗木着脸。

“对对,小的年少时曾经溺水,留下些心结。”童辞露出个苦笑,被那一脸疤痕衬的有些狰狞:“快些走吧,这海上风有些凉。”

尤行志觉出沈栗的手也有些抖,不由好笑。这些文人真是身娇肉贵,连些风也吹不得了。

点了点头,嘱咐侍卫快些摇橹。

小船划出去时,盗船上还在忙碌。

侍卫们正在将从麻高义那里得来的金银细软自舱内抬出。上了岸后,他们将假扮成行镖的,押着银子与沈栗穿过缗州。

两个侍卫偷了闲,随脚走进关押过沈栗的屋子。

“别说,这地方还真阴凉,难怪那个童辞叫苦。”其中一人道。

另一个笑道:“蠢材耐不得苦而已,听说他们可用了不少木炭。”

先头一个撇了撇嘴,指着墙角道:“那不还烧着呢,啧,抛费。”

墙角的炭盆内正隐约透出红光。

“这大约是下船之前刚刚点燃。”室内阴暗,先头一个不觉凑近炭盆:“说是抛费倒也没错,这炭堆得也太高了些。”

随手捞起地上的木棍,拨了拨炭火:“这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上前细看。

木炭下埋着一包东西,正慢慢发出白烟。

“像是浸了水,又放进去,这样烧的慢些。”

说话间,外层似乎已经被烤干,忽地烧起来。这一包东西似乎很复杂,什么东西都有,厚厚一包,烧的有些慢。明火过去,露出里面的漆盒。

木棍一拨,漆盒的盖子脱落,盒内装着三个黑漆漆的蛋形物。

“他们这是烤芋头呢?”一个失笑:“没来得及吃?”

“哪来的芋头?八成是鸡蛋。”另一个笑道:“便宜咱们俩。”

说着,伸手摸向已经发烫的“蛋”。

“轰!”

甲板上,姜氏父女只觉船板微震,正奇怪时,船舱内一串儿人涌出来,狼哭鬼嚎道:“船漏了……”

胡三娘大惊,抓住一个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跺脚道:“不知为什么,下层忽然进了水……就是关着沈栗他们那间屋子。”

“沈栗!他是怎么做到的?”胡三娘咬牙切齿道:“这个祸害!”那间屋子本就邻近隔水层,一旦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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