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帝国之基地-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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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阿马瑞尔下个月也将满三十九岁。这年纪对一般人来说也许仍算年轻,对一位数学家而言却不尽然。而且他硏究心理史学的历史与谢顿一样久,他的直觉与创造力或许也在走下坡。
阿马瑞尔看到谢顿走进实验室,起身向他走去。谢顿以慈爱的眼光望着他。阿马瑞尔与谢顿的养子芮奇一样,都是达尔人,然而,尽管拥有强壮的体格与矮短的身材,阿马瑞尔似乎一点也不像达尔人。他不再蓄着八字胡,也没有达尔口音,他几乎没有一点达尔意识。他甚至对九九·久瑞南的诱惑无动于衷,而久瑞南曾经彻底打动过达尔区民。
仿佛阿马瑞尔并不认同对母区、对母星甚至帝国的爱。他只属于心理史学——完完全全、百分之百。
谢顿不禁自责,自己居然比不上阿马瑞尔。他一直没忘记,自己的成长岁月是在赫利肯上度过的。他无法不把自己当赫利肯人。谢顿不知道这种心态会不会蒙蔽自己,使他在心理史学上误入歧途。在理想状况下,运用心理史学应有超越所有世界与行政区的胸怀,只处理抽象而非特定的人类群体。这点阿马瑞尔做到了。
而谢顿做不到,他暗自承认,默默叹了口气。
阿马瑞尔说:“我猜,我们就要有些进展了,哈里。”
“你猜,雨果?只是猜想而已?”
“我可不想没穿宇宙飞行服就跳进外层空间。”雨果认真地说(谢顿知道,他没有多少幽默感〉。说完两人便走进他们的私人研究室,房间很小,但有极佳的屏蔽。
阿马瑞尔坐下,跷起二郎腿。“你最新提出的那个回避混沌的方案,也许一部分行得通。当然,付出锐度作代价。”
“那当然。以直接方法能获得的结果,以迂回之道便得不到。这就是宇宙运作的方式,我们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们现在就像从毛玻璃望出去一样。”
“总比以前从铅板望的日子好多了。”
阿马瑞尔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说:“我们已能捕捉到隐约的光影。”
“解释一下!”
“我无法解释,但是我有元光体,为了制作这玩意,我累得像……像个……”
“像只瘸驮吗?那是赫利肯特有的动物,一种负重的兽类,川陀上见不到。”
“如果瘸驮会夜以继日埋头苦干,那元光体的确让我累得像只瘸驮。”
他按下书桌上的保全键版,一个抽屉便无声地滑开。他从里面取出一个不透明的深色方块,谢顿立刻兴致勃勃地接过来查看一番。元光体的线路是谢顿自己设计的,但完成拼装工作的则是阿马瑞尔。阿马瑞尔就是这样一个巧手的聪明人。
房间暗了下来,方程式与关系式在空中微微发光。许多数字在他们眼前展开,翱翔于书桌正上方,仿佛一条条悬着的丝线。
“太棒了。”谢顿说,“只要我们活得够长,总有一天能让元光体产生一条数学符号构成的河流,画出过去与未来的历史。我们可以在里面找到许多支流与小河,并研究出改变它们的方法,将它们导入我们预期的方向。”
“没错。”阿马瑞尔冷淡地说,“但任何善意的行动,都可能导致最糟的结果。知道了这点,我们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吗?”
“相信我,雨果,每天夜里这个想法都在折磨我。话说回来,我们尚未达到那个阶段。我们有的只是——正如你说的,顶多像是透过毛玻璃看到模糊的光影。”
“够真实了。”
‘你认为自己看到了什么,雨果?”谢顿仔细打量阿马瑞尔,眼神有些严厉。近来阿马瑞尔越来越胖,变得有点臃肿。他俯身计算机前的时间太长(如今则是在元光体前),四肢的活动实在不够。而且,虽然他偶尔会与某位女子约会,这点谢顿知道,他却一直没有结婚。这样是不对的!即使是工作狂,也应该有婚姻生活,满足孩子们的需要。
谢顿想到自己仍然结实的身材,以及锌丝如何想尽办法要他维持身材。
“我看到了什么?”阿马瑞尔应道,“我看到帝国有了麻烦。”
“帝国一向都有麻烦。”
“没错,但这次比较特别,问题可能岀现在核心。”
“在川陀?”
“我是这么想,但也可能是在银河外缘。若不是川陀的局势恶化,比方说发生内战,就是偏远的外围世界开始四分五裂。”
“指出这两种可能还用不到心理史学吧。”
“有趣的是这两种可能似乎有互斥性,两者并存的可能性非常小。瞧,就在这儿!这是你自己的数学,好好看看吧!”
他们倾身面对元光体显现的内容,注视良久。
最后谢顿终于说:“我看不出两者为何会互斥。”
“我也一样,哈里,但心理史学若只能显示出一目了然的结果,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它现在所显示的,是某种我们无法预测的东西。它并没有告诉我们:一,哪种情况比较好;二,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引发较好的情况,减低较坏情况发生的可能性。”
谢顿抿起嘴唇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能告诉你哪个情况比较好——放弃外缘、保住川陀。”
“真的?”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保持川陀的稳定,就算不为其他原因,也要想想我们是住在这里。”
“我们自身的安危不应该是首要的考虑。”
“当然不是,但心理史学是。如果川陀的情势迫使我们终止研究,保持银河外缘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川陀失控,我们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但却可能因此无法工作;心理史学的发展和我们的命运已是一体。至于帝国,外缘的正式脱离只会是帝国分裂的开始,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会达到核心。”
“就算你是对的,哈里,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维持川陀的稳定?”
“首先,我们得好好想清楚。”
两人沉默下来。
“思考并不会让我感到快乐。”谢顿又开口道,“如果帝国完全偏离正轨,而且自开国以来就已如此,那该怎么办?每次和葛鲁柏聊天,我都会想到这一点。”
“葛鲁柏是谁?”
“曼德尔·葛鲁柏,一个园丁。”
“喔,就是那次行刺事件中,拿着耙子跑来救你的那个人?”
“是的,由于那件事,我对他一直心存感激。剌客有手铳,而他只有一支耙子,这才叫忠心。总之,和他聊天就像呼吸清新的空气,我不能把所有时间花在跟宫廷官员或心理史学家谈话上。”
“谢谢你啊。”
“得了吧!你知道我的意思。葛鲁柏喜欢露天的环境,他喜欢接触风雨、刺骨的冷空气,以及自然气候所带给他的一切,而我自己有时也怀念这些。”
“我可不。即使一辈子都待在室内,我也不在乎。”
“因为你是在穹顶下长大的。”谢顿说,“但假设帝国是由简单的、未工业化的世界组成,居民靠放牧与农耕为生,空间开阔,人口稀少,大家的日子会不会更好过?”
“听起来很恐怖。”
“我曾经利用空闲时间,尽我所能思索这个假设。在我看来,它似乎是个不稳定的状况。那种地广人稀的世界,要不是逐渐工业化,就是变得奄奄一息、荒芜贫瘠,退化到毫无文化、近乎禽兽的层次。它就像根竖起的针,必然会朝一方倾倒。而实际上,几乎每个世界都会倒向工业化这边。”
“因为那是较好。”
“也许,但工业化不可能无止境地持续下去。如今,我们正在目睹倾倒过度的结果,帝国已经濒临毁灭,因为它已经……已经过热了,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其后的发展我们还不知道,就算我们能借着心理史学,设法阻止这场衰亡——较可能的情况是在衰亡之后强行复兴——会不会只是开始另一个过热周期?这是人类唯一的未来吗?就像薛西弗斯那样,将圆石推到山顶,然后眼睁睁地看它再滚回山脚,如此周而复始?”
“薛西弗斯是谁?”
“原始神话里的一个人物。你该多读点书,雨果。”
阿马瑞尔耸了耸肩。好了解薛西弗斯的故事?那有什么重要的?说不定,心理史学能指引我们走向一个崭新的社会,一个稳定而令人向往的社会,和以往完全不同。”
“但愿如此。”谢顿叹了口气,“但愿如此,但至今还没有它的踪影。在可见的未来,我们只好努力设法使外缘世界脱离,那将标示着银河帝国衰亡的开始。”
4
“我告诉阿马瑞尔,”谢顿道,“‘那将标示着银河帝国衰亡的开始。’而事实的确如此,铎丝。”
铎丝紧抿嘴唇,专心聆听着。
当初,她以一贯的平常心接受了谢顿的首相任命,她唯一的任务是保护谢顿与他的心理史学,而她十分明白,谢顿的新职位将使这项任务更加艰巨。最佳的安全防范是避免引起一切注意,而且,只要帝国的“星舰与太阳”标志仍映照在谢顿身上,世上一切有形的屏障都无法让人放心。
他们现在的生活十分豪华,有完善的屏蔽来对付间谍波束与有形的干扰;铎丝有几乎无限的经费可运用,这对她自己的历史研究有莫大助益——但她宁可放弃这一切,只求换回川陀大学原来那间宿舍,或是到某个没人认识的不知名的行政区,找一间不知名的寓所。
“这都很有道理,哈里,”她说,“但是还不够。”
“什么不够?”
〃你提供的信息不够。你说我们可能失去银河外缘——为什么?”
谢顿浅浅一笑。“但愿我知道,铎丝,但是心理史学尚未发展到能回答这些问题。”
“那么,依你看,是不是那些遥远的地方总督有独立的野心?”
“当然,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