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帝国之基地-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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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尚往来没有错,但如果我稍微回嘴,你就要给我扣上自大的帽子——”
“够了!听我说!哈里!你告诉过我,极简主义是应用心理史学中最重要的一环。若试图将不理想的历史发展修改得理想,或至少比较理想,极简主义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你曾经说过,人为的变动必须尽可能微小、简单——”
“是的,”谢顿热切地说,“那是因为——”
“别插嘴,哈里,你明知现在是我在解释。你必须谨守极简主义,因为任何一项变动,都会带来无数的副作用,我们不可能全盘照收。假如变动规模太大、副作用太多,结果必定会和你原先的计划大相径庭,终至完全无法预测。”
“没错,”谢顿说,“那是混沌效应的本质。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把所有变动都控制得够小,使结果可以充分预测——抑或在每一方面,人类历史根本就是无从改变的混沌现象?最初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才认为心理史学不是——”
“我知道,可是能不能麻烦你让我表达自己的观点!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变动够不够小,而是任何大于极小的变动都会带来混沌。需要的极小值也许是零,或者趋近于零。找出某个大于零又足够小的变动,将是主要的难题。好,我想,这就是你所指的极简主义之必要性。”
“差不多就是这样。”谢顿说,“当然,跟其他理论一样,用数学语言能做出更简练、更严密的叙述。听我说——”
“饶了我吧。”铎丝说,“既然你知道心理史学中的极简主义,哈里,你就该知道如何用它解释丹莫茨尔的处境。你拥有足够的知识,可是你仍不了解,因为你显然没想到将这一条法则用到机器人法则上。”
谢顿有气无力地答道:“这回我不懂你要说什么了。”
“哈里,丹莫茨尔也需要极简法则。根据机器人第一法则,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那是普通机器人的最高指导原则。可是丹莫茨尔不是普通机器人,对他而言,还有第零法则的存在,而它甚至位于第一法则之上。第零法则说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整体,这点便将丹莫茨尔套牢,正如你被心理史学法则套牢一样。你懂了吗?”
“我开始懂了。”
“但愿如此。假如丹莫茨尔有能力改变人类心灵,他同时也必须避免引发他不愿见到的副作用。由于他是皇上的首相,他必须担心的副作用一定多得数不清。”
“所以呢?”
“想想看吧!你无法告诉任何人丹莫茨尔是机器人——我自然例外——是因为他调整过你。可是他需要调整到什么程度呢?你会想告诉别人他是机器人吗?你仰赖他的保护、仰赖他的支持、仰赖他默默发挥影响力来帮助你,你会想毁掉他的影响力吗?当然不会。因此,当年他只需要稍微做些变动,防止你在兴奋或不留神时脱口而出。那个变动微小到不会有特别的副作用,这正是丹莫茨尔治理帝国所试图采用的一般模式。”
“对于久瑞南呢?”
“显然和你的情况不同。不论久瑞南的动机为何,他势必反对丹莫茨尔到底。毫无疑问,丹莫茨尔能改变这点,但那样做的代价是在久瑞南的脑部组织中引起可观的震荡,如此所导致的结果是丹莫茨尔无法预测的。他不愿冒险伤害久瑞南,以免引发的副作用伤及无辜,甚至波及全人类。他必须暂且放过久瑞南,直到他能找到某种微小变动——小到足以挽救局势,却不会造成伤害。这就是为什么雨果是对的,以及丹莫茨尔也有弱点的原因。”
谢顿一直仔细聆听,没有回应,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重新开口。“如果丹莫茨尔对这件事束手无策,那我必须挺身而出。”
“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你又能做什么?”
“这件事不一样。我没受到机器人法则的束缚,我不需要强迫自己遵循极简主义。首先,我必须去见丹莫茨尔。”
铎丝显得有点不安。“你非去不可吗?宣扬你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
“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假装亳无瓜葛。自然,我不会大张旗鼓去见他,不会在全视上大肆宣传,可是我必须见他一面。”
5
谢顿察觉到时光的流逝。八年前刚到川陀时,他无牵无绊,凡事说做就做。当时他只拥有一个旅馆房间、一些随手可丢的行李,能随意来往川陀各个行政区。
现在的他,每天忙着系务会议,忙着制定决策,忙着做不完的工作。想抽空见丹莫茨尔一面不是简单的事,即使他抽得出空,丹莫茨尔的时间表也早已排满。要找个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可还真不容易。
而要铎丝不对他摇头,也同样是件不容易的事。“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哈里。”
他不耐烦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铎丝。我希望见到丹莫茨尔时能找出答案。”
“他会告诉你,你的首要职责是心理史学。”
“或许吧,我会找出答案。”
当谢顿刚与首相约好八天后见面,他收到一封信。那封信出现在他研究室的荧幕墙上,字体稍嫌古老。而配合这些古老字体的,则是颇有古风的文句:“敝人乞求谒见哈里·谢顿教授。”
谢顿惊讶地瞪着这行字。如今即使上书皇帝,也不会用这种几世纪前的文体。
信末的署名也很特别,不是一般清晰的印刷字体,而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虽然可以清楚辨识,却透出艺术大师即兴挥毫的韵味。那个签名是“拉斯金·久瑞南”——是九九自己,乞求谒见谢顿。
谢顿不觉笑出声来。对方为何选用这种字句,为何亲笔签名,意图实在明显。它使一个简单的请求成为激发好奇心的工具,谢顿并非十分渴望与此人见面,或者说,原先并无此意。可是究竟有什么事,值得用古文体与艺术字?他倒想弄清楚。
他让秘书安排了会面的时间。地点当然是在研究室,而不是他的寓所。这将是公务会谈,没有任何社交成分。
时间安排在与丹莫茨尔的会面之前。
铎丝说:“我一点也不惊讶,哈里。你打伤了他两个手下,其中之一还是他的首席助理。你破坏了他的小小集会,还羞辱他的代表,使他当众丢脸。他当然想看看谢顿是何许人物,我最好跟你一道去。”
谢顿摇了摇头。“我会带着芮奇。我知道的招数他都知道,而且他身强体壮、精力充沛。不过,我确定没有特别防范的必要。”
“你怎能如此确定?”
“校园里有很多年轻人。在学生心目中,我还不算不受欢迎。此外我不认为久瑞南会贸然行动,他知道我在大本营中将平安无事。我确定他会非常客气,绝对友善。”
“嗯。”铎丝微微撇了撇嘴。
“而且相当可怕。”谢顿补充道。
6
哈里·谢顿面无表情,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先前特别花了番功夫,看过久瑞南的多张全息相片 1。可是,正如通常的情形,真人总有松懈的时候,会随着外界状况做出种种反应,因此不论多么小心应付,看来绝不会跟全息相片一模一样。或许,谢顿心想,这种差异是观察者对“真人”的主观反应所造成的。
久瑞南是个高个子,至少与谢顿一样高,但身材各方面都比常人大一号。这并非由于他体格强壮,而是因为他虽不算胖,却给人一种松软的印象。他有一张圆脸、浅蓝色眼珠,和一头与其说黄色不如说沙色的浓密头发。他穿着一件冷色的连身工作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产生友善的错觉——他也明摆着那只是一种错觉。
“谢顿教授,”他的声音低沉,控制极其精准,是演说家特有的声音。“我很高兴见到你,非常感谢你应允这次会晤。虽然我未事先言明,但我确信你不会介意我带了个同伴:我的左右手,坎伯尔·丁恩·纳马提——他的名字有三个部分,你该注意到了。我相信你曾经见过他。”
“是的,我见过,那次事件我记得很清楚。”谢顿略带嘲讽地望着纳马提。上次相遇时,纳马提正在大学运动场演讲,此时,在轻松的情况下,谢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纳马提身高中等、脸庞消瘦、面色蜡黄,有着黑色头发,嘴形颇宽。他不像久瑞南那样似笑非笑,也没露出任何明显的表情,谨慎中透露出几许机警。
“我的朋友纳马提博士——他专攻古代文学——要求与我同来。”久瑞南的笑容加深了些,“他是来道歉的。”
久瑞南瞥了纳马提一眼。纳马提起初撅着嘴,但随即以平板的声音说:“对于在运动场发生的事,教授,我很抱歉。我不太清楚有关校园集会的严格规定,又有点被自己的激情冲昏了头。”
“这是可以理解的。”久瑞南说,“他当时也不完全清楚你的身份。我想,我们现在大可忘掉这场不愉快。”
“我向你们保证,两位先生,”谢顿说:“我没多想记住这件事。这是我的儿子,芮奇·谢顿,所以你们看,我也有个同伴。”
二十岁的芮奇已经蓄起两撇又黑又浓的八字胡,那是达尔人的男性象征。八年前他初次遇到谢顿时,脸上一根毛也没有;那时他是个野孩子,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现在的他个子不高,但身形柔软、肌肉发达,而且刻意表露出几分高傲的神色,好在肉体身高上增加几分精神高度。
“早安,年轻人。”久瑞南说。
“早安,阁下。”芮奇答道。
“请坐,两位先生。”谢顿说,“两位想吃点或喝点什么吗?”
久瑞南举起双手做个婉拒的手势。“不了,阁下,这不是个社交的拜会。”他在谢顿指示的位置坐下来,“不过我希望,将来能常有那样的拜会。”
“如果有公事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