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6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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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夫人怔怔望着他,凄然道:“孩子,你现在就不敢认娘了么?娘给你的那些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教化,都到哪里去了?”
孙叔敖不敢答话。昭元道:“兄长不需见外。俗话说‘养者大如天,生者靠边站’。兄长与太后多年相依为命,早已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母子之亲,又何必如此见外?兄长如此,敢是觉得弟是势利之人,有嫌弃太后和兄长之意么?”孙叔敖急道:“草民不敢……”昭元叹了口气,道:“今后一家之中,无外人在,便是兄弟母子之称。你莫要抗旨。”孙叔敖道:“是。”
云夫人见昭元说话吩咐之际,自然而然便威风凛凛,和蔼中不失威严,心下一面欢喜无限,一面却又忍不住偷偷掉下泪来。她见昭元和孙叔敖都注目过来,忙擦干眼泪,极力笑道:“你们莫要担心,为娘是高兴你们两个都算是成才了。德儿,你在深宫中,又……又跟他一起,却怎么终于还是没有学坏?那些太傅太师真是不简单啊。”
昭元叹了口气,脑中两股念头剧烈交战,都在想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她又能不能承受得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跪倒在地道:“母后,儿臣……儿臣其实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云夫人大惊,道:“孩子,你说什么?怎么又不是?你是为娘亲生的,为娘怎么会不知道?”昭元实在无法再忍心欺骗她,垂泪道:“儿臣是母后妹妹所生,也许也曾在襁褓中被母后抱过的。”
云夫人呆呆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混乱和晕眩,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昭元道:“儿臣绝无欺骗母后之意。孩儿与母后亲子非常相象。”说着便慢慢将自己父子和穆王父子,在王宫地窖中的种种情形,都说了一遍。其间孙叔敖曾要退出去回避,也被他喝止。
云夫人呆呆听昭元说完,眼泪终于哗哗而下。她见昭元说的如此悲痛恳切,想起那种种情形和彼此各人的性格,心头已经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才是真正的确实。自己那儿子在宫中受教,自然更可能是潜移默化中,学到了他爹的那套六亲不认的本事。而且这也同样很明白地印证了这样一个事实,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儿子”,能够如此的出“污泥”而不染。
昭元看她情形,知她其实已经相信自己所说是真,心下也自默然。他神伤之下,顿首道:“儿臣虽非太后亲生,但太后是儿臣父子的救命恩人,又是儿臣的亲姨母和伯母,论亲论情,都实对儿臣有再造之恩。无论怎么说,太后都是儿臣真正的母后。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侍奉母后,以报母后大恩。若有违背,天人厌绝,鬼神共弃。”
云夫人木然受他拜了三拜,似乎要说什么话,可却又哽咽不能成语。昭元心下惨然,也是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云夫人忽道:“德儿……真的死了?他真是那样死的么?”昭元心中一凛,道:“是。”云夫人怔怔地看着他脸色,忽然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朝后倒去。
昭元和孙叔敖都是大惊,急忙上前掐捏人中。过了一会,云夫人终于幽幽醒来,看见二人焦急的眼神,惨然道:“你们莫怕,我死不了。”昭元垂头退下,又再拜倒,默默无语。云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起来罢。”
昭元垂头道:“儿臣若不能迎母后回宫好生奉养,以报大恩,实在不敢起来。”云夫人苦笑一声,道:“你先起来罢。”昭元抬头道:“母后答应了?”云夫人悲痛欲绝,本来根本不想答应他,只想就此一地终老残生的。可她一触昭元那惶急期待的神情,心灵相通之下,立刻明白他绝非是骗自己。显然,自己若是不先答应,他定会真的就这样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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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孽欲魔踪 第 八十 回 茫茫情祸起萧墙(二)
她想到这里,终于勉强点了点头。昭元大喜,正待说话,忽然又转过头来对孙叔敖道:“弟虽非太后亲生,但现已重认大德,建母子之义。故此兄长依然是兄长,不因此而变。”孙叔敖道:“是。”
昭元站了起来,看见云夫人那惨白得吓人的神情,心下也是难过之极,柔声道:“母亲,儿臣虽然并非母后亲生,但母后姐妹和爹爹兄弟都只剩儿臣一人,儿臣定能以一身而尽两职,好好侍奉母后,绝不会让母后难过。请母后相信儿臣。”
云夫人幽幽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来侍奉我,一定会比那个孽子要好十倍不止。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嘿嘿,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口中虽如此说着,眼泪却仍是奔流不住。昭元黯然神伤,想起自己也是先以为有母而又无母,更是难过之极。
云夫人忽然呆呆道:“其实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和我儿子。你甚至也该恨我才对。你知道么?你真正的母亲,就是被我丈夫手下射死的。嘿嘿,说起来是我一家要害你一家,只不过一人阻止少害了几人而已。我还能要什么感激?你又干嘛要侍奉我么?”
昭元头脑一阵晕眩。他本来已是隐隐约约料到了这等情形,知道母亲在那等情势下绝难活命,可心头毕竟还是期望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同样,也为了保留这一点点希望,他甚至偷偷地不愿相信父亲的话,更一直很害怕向云夫人问自己母亲的确切情况。可是现在,这个死讯由云夫人亲口说出,却是给了他那多年来一直风雨飘摇的信念,真正致命的最后一击。
昭元看了看云夫人那灰白苍老、万念俱灰的面色,咬了咬牙,惨然道:“那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儿臣之父亦不能说没有争位之心,其中的恩怨纠缠,谁是谁非,未必很易断定。儿臣只知一事,那便是母后全力救儿臣一家,儿臣要侍奉的也是母后一人。从今之后,耳臣便同时是母后和母亲之子,而母后也同时是母后之子和儿臣两个人的母亲。”
云夫人呆呆望着他,见他说的甚是平静,似乎甚是轻描淡写,但心灵相通之下,却根本无从掩盖他心中的苦痛。她忽然更加难过:“他……是想安慰我,才极力掩住他自己的悲痛。可笑我还怀疑过是不是他杀的我儿子,却不知我和他心灵相通,彼此根本就瞒不了什么事。他为君已久,若要瞒我,尽可直接冒认或者直接杀死我,乃是百利无一害,哪还用直接告诉我?其实德儿当楚王,哪能有他好?为什么上天给我的,是那样的一个只跟父亲学坏的孽子?为什么他和我就没有真正做一场母子的缘分?……可这焉知不是天意,焉知不是……不是……他做心狠手辣、做尽坏事的报应?我为什么要这样自私地想?妹妹,你有一个多么好的儿子啊,你在九泉之下,可也开心么?”想到这里,她更是悲伤无限,凄苦莫名。
她忽然对昭元说的最后那句话深深感触,四目相望间,彼此似乎都明白了什么。是啊,彼此都从没有而有,彼此又都从有而没有,现在彼此也在想用这一场母后儿臣,来弥补各自心中的绝望和遗憾。
云夫人忽然慢慢道:“孩子,你过来。”昭元依言走近她,看她似乎想要抚摸自己,连忙又自跪下。云夫人缓缓伸出手去,再一次地轻轻抚摸他面庞和头发,怔怔掉下泪来,却没有说一句话。昭元也是默默流泪。二人都明白,他们彼此心中,都已经真正在把对方看做自己真正的儿子和母亲了。
云夫人痴痴地抚摩了他头上脸上一会,终于平静下来。放眼望去,昭元脸上也已不再有丝毫的眼泪,似乎那所有的悲痛都已经全然消失了一般。多少年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着母亲,尽管自己根本就知道她极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也还是苦苦地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替代,天涯海角都不忘求索。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有一点点跟母亲相象的人或事,都能让自己立刻如痴如狂,难以自制。如今,自己终于找到了无论是血缘而是感情上,都跟母亲最接近最相象的姨母;而彼此的气质心灵的相通相似,更简直就可以说,她根本就是自己母亲在人间的幻化。既然母亲的幻想已是和瑶姑娘一样只属于梦幻,既然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瑶姑娘的幻象了,又怎么能放弃现在这已经成为自己唯一支柱的母亲?
昭元忽然发觉自己已可以很平静地想起宫云兮了,心头顿时一阵狂喜,却又是莫名其妙地阵阵悲哀。云夫人也掩藏住心头悲痛,勉强道:“孩子,你还难过么?”昭元慢慢站了起来,道:“不,母……亲。孩儿是有些激动。”
云夫人见他直称自己为母亲,心下又是悲伤又是欢喜,道:“也好。你是以我儿子的身份来执政的,你我怎么说都当是亲母子。”昭元点头道:“那是当然,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已无分彼此。孩儿在想,明天孩儿就命大队人马前来,恭迎母亲回宫。”云夫人叹了口气,笑道:“为娘在这里过的很好,为什么要回什么宫?你今天回去,好好地做楚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少些贪官污吏,为娘就更高兴了。”
昭元急道:“母亲,您反悔了,不肯跟我回去么?”云夫人幽幽道:“为娘想过了,娘爱安宁平淡,还是这里好些。”昭元道:“不,母亲在骗孩儿。回宫之后,定有静室以奉母亲,儿媳……儿女侍奉,尽享天伦之乐。”云夫人见他表情有异,想起一事,道:“王后是不是樊家的那个小姑娘?”昭元低头道:“是。”云夫人道:“她怎么样?”昭元不假思索地道:“她很好很好,很好很好。”连说了好几个很好,却也没说出好在何处。
云夫人见他情形,知樊舜华肯定很有王后之仪,心下不觉更是难过:“这本是我儿媳的,却现在还是成了别人媳妇。她若是嫁做我儿媳,未必就不能约束下建儿,让他好好做个明君。”可旋即又想,自己不也是当了穆王之妻么?可又哪里劝动得他半点?建儿不死,只怕这个樊家小姑娘不但不能助他改过,反而是平白插在牛粪上,硬是要被糟蹋掉。她心头暗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