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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万王之王楚庄王-第6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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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哪一个该砍,哪一个不该砍?理由是什么?砍掉了一个头,它会不会伤痛而死?它会不会怀念那曾经的时光?砍掉了一个头,另外一个头会不会重新演变成两个头?

    在这些问题面前昭元退缩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为它来回答,还是该为自己来回答。为它回答和为自己回答,答案将会是决然的不同,可是,却会一样让自己无所适从,一样让自己灰心丧气。也许世界本来就应该有痛苦的,不是么?正是因为有了两个头,它才是两头蛇,那么为什么不能认为,正是因为自己有这两颗互不相下的心,才是真正的自己?既然世界的痛苦无法完全消除,既然自己又大言不惭要为别人创造快乐,那么由自己去承受这些痛苦,不就是唯一的路了么?

    昭元的心渐渐地被磨成了碎片,这些问题却似忽然间又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无论来了多少痛苦,自己只要根本无心去承受它们,那么来再多又有何妨?自己又什么好怕的?

    月白风清,那两头蛇一步一退,终于慢慢要消失在草丛中。昭元的心也又渐渐平静下来,似乎觉得自己忽然有了一种超然于外的清高。现在,这个世上的一切痛苦和欢乐,都已和自己完全融为一体,但同时却又已完全无关,已完全不能再引起自己的丝毫悲喜了。

    昭元苦笑一声,慢慢走到水中洗去身上污泥,运功烤干,接着忽哨一声,那马飞也似地奔了过来。他翻身上马,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那蛇在二头拉扯下,依然没有完全消失在草丛。他心下苦苦一笑,两腿一夹,飞马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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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孽欲魔踪 第七十九回 云梦泽中竟有港(六)

    这一夜,昭元睡得格外踏实。次日一早,他便传下命令,不待年底,就在两日内便收猎回都。众将士见他来时意兴盎然,似乎都嫌时间不够,现在却又主动要早回,都是微觉奇怪。但他既然如此坚持,大家自然也只好奉命去收拾准备。

    昭元这一日简直是说不出的精力过人。他亲自带着昨夜选出的勇士行猎,英姿飒爽,就连一向不大准的箭术竟然也准了许多。众军都是欢呼喝彩。

    可是到了晚上,他却又照例害怕和犹豫了起来。他害怕独处,可却终于还是没有叫人来陪自己,也放弃了饮酒欢宴到天明的想法。他甚至还遣开了神箭将军养由基,拒绝了属下请他光临当晚的庆猎之典的请求,简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夜深人静,他蒙头而卧,脑中却总是想起那两头蛇痛苦挣扎的情形,心头也是一阵阵的翻滚难制。他忽然掀开战被,嘱咐卫士自己要出去散心,一会便归,不许泄露,接下来便又拼命打马朝昨夜之处而去。

    昭元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用。是要看那两头蛇受苦从而彼此轻松些么?它能替自己分担痛苦么?自己能替它分担痛苦么?不,根本不是。此情此景之下,痛苦只能互相叠加,至少是叠加在了自己之身上。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看,因为他冥冥中已经觉得它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它,也许它的现在,就预示了自己的将来。

    昭元终于来到了那里,却没有看到那既想看到,又怕看到的挣扎。他静静地等着,很久很久,群蛇出来了又回去,却依然还是没有两头蛇的动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一下跃入草丛,极力地寻找着,不一会就找到了蛇窝。只见那些蛇一条条都在,就是没有那条两头蛇。他急了,发疯般地四处找寻,可却再也没有发现一条蛇,甚至连痕迹也没半丝。

    昭元终于颓然一跤,坐在了地上,脑中死一般的静。也许它白天没能藏好,被野兽或者苍鹰发现,给吞吃了?它是菜花蛇,也许它双头牵扯之际,滑入了水中,结果爬不起来,给淹死了?也许它其实离这里很远,要好几天才能跋涉来此一回?也许它忽然吞吃了一具很大的尸体,要回去好好消化不能出来?也许……也许自己永远也再见不到它了?

    越来越沉重的无名悲哀袭来,令昭元完全无可抵挡。自己的命运也是如此么?他无法回答,只是不肯放弃般地又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找着,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找到它,而是为了摆脱自己脑中的那些疯狂的念头。忽然,他鼻部似乎闻到了极微弱的血腥气息,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地让他气血翻涌:这不是别的气味,正是蛇血的气味!

    昭元立刻发疯般地找到气源,果见一堆浮土之下,埋藏着的正是自己生死挂念的那两头蛇的尸体。它已经断成了两截——不,已经断成了三截,羸弱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黄土之下,无比的悲凉,却也无比的安详。

    昭元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推手掩上黄土,并欺骗自己说这不是它的躯体。可是那一堆堆黄土,却又根本掩盖不了自己心中的真实。他忽然又扒开黄土,颤抖着将它捧了起来,把它的身体接起来,一下下地抖着它,似乎盼望它忽然能够起死回生,重新帮助自己载托那生的希望。可是他得到的,却注定只是死的寂静。

    昭元呆呆地望着,忽然象个孩子一般地失声痛哭起来。以前无论他多么痛苦,多么忍不住眼泪,可却还从来没有失声痛哭过。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明白了当初魏颉在大雨中,完全生机断绝、失声痛哭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难道这就是自己最终的命运之示么?

    良久良久,昭元终于哭不出来了。他冷冷地审视着这蛇的躯体,发现它的断处之痕很象是被农用之锄所致,心头立刻涌起了无名之火:“这些蛇类虽然蛙鼠并吃,但主要却是吃鼠,对农耕乃是益大于害。况且其根本就是无毒,根本就不会害人的。这些农民怎么如此狠毒残忍,一定要恩将仇报杀死它?”

    他只觉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难受,简直比自己失去一臂一腿还要痛苦和愤怒得多。他甚至完全不去想,他只是因为他自己长期饲蛇,深知蛇性,才能有此认识。而普通百姓许多都对蛇甚是害怕厌恶,他们对蛇接触甚少,又怎么就一定知道蛇是益大于害?

    昭元慢慢地将两头蛇又埋了起来,小心地堆成一个小小坟包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高涨:“此等之人心残手狠,恩将仇报,就算只在民间为农,也绝不可轻饶。”他全不去替别人着想,只觉这个杀蛇之人实在已是普天之下罪大恶极的大恶人,自己去铲除他实在是天经地义、悲天悯人、造福万世、不做不行的大事。他的脑子出奇的冷静,嗅觉也更加灵敏起来,身形已是顺着那一路极淡极淡的蛇血腥气,慢慢朝远处的村舍走去。

    村中虽是夜深人静,但毕竟是百味混杂,那蛇血之味立刻被掩藏得消失于无形。昭元脑中一片茫然,心头更加愤怒,却又极是无奈,几乎都想要把全村都翻个底朝天。他惶惑了一阵,脑中慢慢冷静了些。此人虽是罪大恶极,但毕竟只其一人,应当不能连累其他之人吧?况且自己若是如此大闹,那人肯定敢做不敢当;若藏将起来,自己可怎么办?

    昭元很明白,若要寻找蛛丝马迹,头脑太过昏乱是不行的。可他却又怕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因为他似乎本能地知道,自己只要一完全冷静下来,就会什么也办不成。于是他不知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悄悄挨家挨户细细盘查,期望着能够有一丝的感觉。

    可是农家之院,牛羊猪马鸡鸭鹅犬等,每一种都是大味之物。于是昭元不但没能闻到什么,反而被好几户人家的狗给先行发觉,有几条还向他呜呜呲牙。昭元见根本没有什么可能,甚是无奈,却又不肯就此放弃。他隐隐约约望向远处,见似乎还有几处农屋亮着昏黄的灯光,在众多黑乎乎的屋中甚是显眼,心中便思:“我不如就去看上一看。若还不是,那我也算是搜完了全村,只是没搜到而已。那样的话,我……总不能说对不起那两头蛇吧?”

    他悄悄掩至那几屋窗边,一一极力嗅闻,却是杂味仍重,什么也没有。他心头失望,忽然发现其中家似比旁边几家要干净整洁许多,似乎是日日清水洗涤,其气味也好分辨许多,只是依然什么也嗅不出。昭元暗暗叹了口气,待要撒手离去,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孩子,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忙这忙那的?而且娘一问起,你就心神不宁、欲言又止的样子?”昭元一听这声音甚是慈祥温和,顿生亲近之感,一时间竟然舍不得离去,便悄悄透过窗缝朝里面看去。

    只见一豆昏黄灯光下,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正坐在青花大蓝格的床单上面,一针针缝补着衣服。她旁边有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穿着粗布衣裳的青年,似乎正要搬动一口小水缸,只是都看不大清楚面容。那青年闻言似迟疑了一下,放下水缸侍立回话,躬身道:“娘,孩儿没什么事。夜也深了,娘还是尽早休息吧。孩儿衣服早已足够,用……用不着这许多。”

    昭元听得他们母子之间真情流露,不自觉地伤感起来:“他们虽然是粗茶淡饭,家贫如洗,可比起我的锦衣玉食来,却不知幸福多少倍了。不过这青年说话似有些言不由衷,肯定是有什么心事。”他是大祭师出身,自然一下就听出这青年有极为难决之事。他见这青年甚是孝顺,不自觉已先起了好感,暗思若是他有什么难为之事,自己也好替他解决。不管怎么办,若是能让这一对母子和乐一些,自己便也没算完全白来。

    那老妇人叹了口气,放下针线,道:“母子连心,你是为娘亲手养大的,你有难事,为娘会看不出来?来,跟娘说说,就算不能帮你,也别闷在心里憋坏了身体。”昭元听这母子口音似乎与本地之音略有差别,心下更是好奇。

    那青年嗫嘘道:“真的没什么事,娘不要担心了。”那老妇人叹道:“你这个样子,娘怎么能不担心?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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