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4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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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暗,腓特烈等都忙于招呼那些特洛伊人,根本无人在昭元身边相陪。一时间,虽然到处都是拥挤在地上的特洛伊之民,可说人气极是旺盛,可昭元却不知怎地,满心都是说不出的孤单。他不敢去跟腓特烈等人一样去关照他们,甚至连面巾也不敢去掉,便如被抛弃于世外的一个人,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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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万里伊人 第五十二回 肝肠寸断木马城(六)
昭元呆呆地站了许久,见稍远处一群特洛伊人中忽然燃起一堆熊熊之火,象是在焚烧什么东西。昭元定睛一看,只见那些人都是神情肃穆,悲凄之意尽显,似乎全然不成队伍,但却又似极为整齐相通。那正在火中的,则似乎是一具躯体。昭元心头一动,悄悄凑过去一看,却见那正是伊丝卡之母的躯体。
昭元急道:“你们如此焚烧她的躯体,可得到伊丝卡的同意了么?”那些人根本不理他,便如他根本不在面前一般。昭元连喊几声,依然无一人回答。人人似乎都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默默朝那火中的躯体注视。
昭元叹了口气,想要扑灭那火,但众人一见他要靠近,立刻便都挺身过来,无声地挡住了他。所有的人都冷冷地注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愤恨。昭元心头痛如刀割,但满腹委屈却无可发泄,只能回身奔回伊丝卡所在地,道:“伊丝卡,他们在焚烧你母亲的躯体,你赶快去!……快去!”
伊丝卡本来目光散乱,痴意尽显,根本不理阿茜娅的劝说,可一听这言,却忽然一跃而起,发疯般地朝外奔去。昭元和阿茜娅紧跟其后,但见伊丝卡早已如飞般奔到了那些人面前,但却依旧被那些人挡住不让进去。伊丝卡泪流满面,似乎在苦苦哀求什么,但那些人都全无放她进去的意思,只是无声而又紧紧地堵住她去路。
伊丝卡终于不再求什么了,只是呆呆而立,忽然间发足狂奔而回,蒙头痛哭。昭元知那些人就算先前还没有完全相信,现在必然也已将她当成了特洛伊的叛徒,自然都觉得她根本不配参加母亲的葬礼。他深知此等被自己族人遗弃的可怕,心头惨然,不待阿茜娅摇手示意他出去,便自行退出了那间小屋。
昭元心头苦闷,仰头望天,但见月色清幽,一如先前的皎洁。他默默回想起来,回想起自己当初,不也正是在这月色中认识了伊丝卡?那个时候是何等的柔情蜜意?自己对拯救特洛伊,又是如何地充满信心?自己甚至还曾幻想,全希腊和特洛伊都称诵自己,他们全都对自己顶礼膜拜,自己可以在无数人的祝福中,携着伊丝卡步入婚姻的殿堂。现在月色依旧是那样的清凉柔美,可自己遇到的每一样现实,却为何都与自己当初的想象几乎完全相反?
昭元呆呆地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觉旁边凑近了许多人。他回头一看,却见正是腓特烈等人安抚众人回来。众人相顾,都是默默无语。又过一会,依维干缓缓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难过。不管怎么样,他们终于还是活了下来,我们也算没有白来。”
支奴干道:“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恨我们,还是有一些人明白我们的苦心的。那些恨我们的人,再过些年也还是会明白,我们其实是救了他们的。”腓特烈道:“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也就过去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考虑如何把他们带到希腊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否则,只怕希腊人终究还是不肯死心。这个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和希腊人定义的可得不同。”
昭元怔怔望着远方,并不说话。威廉恨恨道:“说实话,这些希腊人看起来一个个道貌岸然,可一见对方势弱,立刻一个个不惜落井下石。我先前还以为那菲迪普斯、透克洛斯等人,就算跟我们关系不好,但既然自称英雄,怎么也还能算是血性男儿。不料我还真是彻底看走眼了,他们居然在最后关头帮那魔撒勒来难为我们,而且还居然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永远见不到的地方’!幸亏昭元居然真的挺住了,否则我们只怕连自己都要葬身于此。”
爱德华也恨恨道:“那大钟后发冷箭的竟然是大埃阿斯,而且居然还兄弟俩都发冷箭!真是气愤怎么没能射死他?亏他还同时有希腊和特洛伊的血脉!”
昭元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他们都是在帮我们。那箭根本没有毒。”爱德华一惊,道:“那你怎么会……”昭元目光空洞,缓缓道:“我虽然不畏许多种毒,但一物是否有毒,依然还是能感觉出来。那箭根本就没有毒。我的脸色苍白是我装出来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良久,莫西干才轻轻叹道:“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但却想不到竟然是如此。……那摩撒勒要抢那支箭,难道他是也有怀疑?但是那箭后来怎么又能毒死马呢?”
昭元道:“我长期与毒物为伍,并且服用各种毒物,又被特殊训练,体质已自与旁人不同。我的鲜血肯定有大量毒质,若是直接被人喝下去,可能无碍,反而有强身健体之效。但若直接混人血脉过多,那人便会中毒。而且我的血刺激性大,若触人手,容易引起麻痒之感。但要说肿胀难消的话,却是言过其实,只是吓唬他的。”
腓特烈点头道:“怪不得你故意让摩撒勒自己把那箭抓在手中,然后又令它平空飞出去验毒。看来,你也配合他们配合得不错,回报了他们一下。”昭元轻轻叹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摩撒勒若是真起了疑心,那只怕便是附骨之蛆,无穷烦恼。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对菲迪普斯、透克洛斯和奥德赛等人的疑心并未全去。他们几个以后在分份额、回希腊的归途中,很可能还是会有麻烦的。只是对于这些,我们都无能为力了。”
支奴干摇头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们本来觉得各自都有利益,哪知阿伽门农等人目光短浅,硬是给弄成了这样一个结局。”威廉道:“他们眼中只有希腊,动不动就以别人是不是能算希腊人来定性。其实就算不是希腊人,目光气度难道就少了么?我看倒是那名极不受重视的马其顿国王腓力很有眼光。别人都是说用希腊人的方式对希腊人,用野蛮人的方式对野蛮人,就连我们,也是拼命要把特洛伊人归于希腊人。可这人却提出要用希腊人的方式来对待所有的人,这个气度却是极为不凡。不过他这下成为异类,可要小心一些了。”
众人都是叹息不已。昭元缓缓道:“开始的时候,我担心的始终是普通士兵。当时担心的,乃是他们遇到过大抵抗,血光一开,那便有可能控制不住欲望,易起屠城之想。因此,我总是死死盯着他们。可是现在看来,那几名国王却是此次的祸首。”
依维干一拍大腿道:“不错。开始他们进城的时候还是秩序井然,我们还以为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不料后来却满城开抢,对俘虏割耳划脸。那不是他们早有预谋和故意纵容,能是什么?看来那些争抢的士兵罪还在其次,真正大头的还是将帅,乃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我们去做统帅,便给那些小兵天大的胆,也不会发生如此之事。”
众人都是默默不语。夜色更加清冷。远处的特洛伊人的葬礼也结束了,火光渐渐小了下去。远远看过去,特洛伊人人人都是肃穆无比,似乎在把伊丝卡之母的骨灰撒在周围的土地上。显然,他们知道过几天就要永别家乡,因此要让英雄的妻子与他们的故土同在。过不多时,那些特洛伊人忽然排成一队,缓缓朝七人这边走了来,在七人面前走过,却是不发一语。七人看了一会,都是不太明白。莫西干忽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人忽然冷冷回答道:“我想问,是不是你们帮希腊人攻入了特洛伊?”昭元忽然胸中一阵气苦,全然无可抑制,一下跃起身来正立在那人面前,一字一顿地道:“是我一个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多了撑的来趟这趟浑水。他们都是被我欺骗来的,与他们无关。你们要看,就过来看看清楚,好好记得我的面相,不要忘了有朝一日来找我报仇。”
那些人见他情绪极为激动,微微低了低头,但又慢慢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昭元毫不回避,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任他们看得清楚。腓特烈道:“其实我们是一起来做这件事的。你们也要想一想,如果我们不来,你们必定全死或者全部为奴。这相比之下,到底哪一个好?你们又何必这样看待我们?”昭元大喝道:“不要说了!是我自己犯贱,自找的烦恼!我被他们怪罪,乃是天经地义,还有什么可说?”
那些特洛伊人见他神情激动,都是面色阴晴不定,忽然低下头不再看他,队伍又慢慢走开。后面的人也不再前来。昭元心头气苦,忽然一下跃入人群之中,一脚踢散一堆鞲火,厉声喝道:“你们都起来,统统都起来,来看一眼我这个引敌人攻破你们家园、割你们耳朵、逼你们背井离乡的罪魁祸首!起来,起来,起来呀!看清楚啊,看清楚啊,一生一世也不要忘记,永永远远都不要忘!你们起来啊,你们起来啊!还睡着干什么?起来!起来啊!”那些木柴被他踢得四面飞散,特洛伊人都四下回避,人群中却无一人回答。昭元一脚脚踢着那些火堆,久已无缘的眼泪却再也强忍不住,哗哗而下,四处横飞。
威廉等见他状似疯狂,瞅个机会,一下齐齐扑上,将他按住在地上。昭元心头气苦无极,神智疯狂,虽是极力挣扎不开,口中依然是不住地大喊。那些特洛伊人本来都被他吼了起来,现在见他已被按住,也都又缓缓坐下,满场之中无一人答言。莫西干端来一盆井水,哗地一下泼了昭元全身。昭元但觉一阵凉意从头到脚,脑中意识又渐渐清醒,但心头之气却依然是无法平息。但是,他却依然死死想要忍住泪水,说什么也不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