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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灵山-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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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一个死去的村庄;被大雪封住;背后沉默的大山也都积雪覆盖;蓬松的杉树也被大雪压弯;黯淡的轮廓只能是雪所不积的岩壁;这些好像都失去了色彩。

他讲这是个麻疯村。

人都死绝了。

他说这里有过人家;一堵断墙也被沉重的雪压塌了。

他说在睡梦中死掉;这样倒好;怕就怕屠杀;斩尽杀绝;无毒不丈夫……

他们就没一点反抗?

全扼杀在屋子里;没出门一步。

用的是板斧。

连女人也不放过。

奸杀女人时更加残忍…………

他说的似乎是民间传说的瘟疫;又像是氐族复仇。

你说你与其看到的是天灾;倒不如说是人祸更加确切。

你从他幽冥死河中;意会到无数非正常死亡的孤魂野鬼都在这悲惨命运的河谷中徘徊。

她说她与他涉过这亡河到彼岸那白皑皑的雪地;目睹那断墙残壁还矗立不倒;他们或许可以捡到破碎的瓦罐与青瓷碎片。

他在梦境中追忆细雪飘落在菜园篱笆的儿时片段;那童年的梦又是那样没有意义飘浮不定。

他回忆他和她一声不响穿过天井;在院中竖根筷子;筷子上扣个篾匾;他们就躲在门背后牵着根麻绳;等麻雀落入陷井。

大人们则在屋里打牌;那戴着铜边的圆眼镜;像金鱼的鼓眼泡;眼珠突出在眼眶外;除了牌还能看;其它似乎视而不见。

他们爬到桌子底下;看见的全是腿;…只马的蹄子;还有一条肥尾巴拖得老长;他想那是狐狸;它摆动着变得硬邦邦;成了一条花斑母虎;蹲坐在太师椅上;随时准备向他扑来。他说他无法躲避;也知道格斗会很残酷。

你看到他那怪异儿时梦中潜意识想象的那〃眼放暗光〃;他小心翼翼避开的〃猫尾巴〃;〃花斑虎〃与其说是童年的奇思异幻;不如说折射出的是封建遗老遗少的吃人礼教。从表面看他童年诱捕麻雀的游戏;难道就与封建思想与生活的赌博人生、计谋人际没有某种连想吗?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该继承的未能继承;应摒弃的腐朽封建思想与生活方式;却一直延绵下来。

你想如今全国上下一片〃麻〃;而大赌与小赌;其实质都一样。国家禁赌的法律依据不知由谁界定?民族的振兴也不知从何谈起?信仰在普遍危机中动荡;人际信赖的基础也在动摇。

她说他爱她;是假的;不过是一时需要;只想跟她睡觉;她不能没有爱情也做爰。

他说不跟他走下去;狼会把她叼走;把她内脏吃空;还有狗熊要把她抢到洞里成亲。

你讲她也希望与他在有安全感的情绪下走下去;不管那灵山是虚幻;还是奇异得不可想象;因为沉沦苦海的日子总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想不背境离乡;逃到自由的彼岸;那〃饿狼〃是不会放过弱肉强食的追逐;那〃狗熊〃也不会舍弃对美色的贪婪;强奸他人意志的群兽;更不会恩赐这群人的民主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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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又是以雪景为序幕;他转述他朋友回忆出的故事。而这一章下半截又同时摆谈了另外几个小故事。

你说这些故事;乍看给你的印象是充溢着幽默与戏谑的好笑与轻松;但仔细品味后;你却读出了苦涩酸楚的沉重……

他那朋友沉浸在回忆里;并讲:也是这冬天;下了场雪;有一个大地座标;就在劳改农场的一座高楼;有一大群乌鸦围着那楼顶飞来飞去。那从朝鲜战场下来的立过二等功瘸子队长;用粗俗地俚语骂咧说:妈的个X;什么尸名堂?搞得老子困不着觉!爬上去看看!那年代正值闹灾荒;周围农村都有饿死的;人有些浮肿;勉强还能出工。可要爬高;就虚得不行。这朋友说他眼冒金星;爬不上去。

队长又命代号为偷的小子上。偷不情愿又不敢抗命;在腰间系了根绳子;做出勉强样总算爬上了楼顶;并扔下一个被乌鸦啄得满眼是孔的半口袋花生。妈的X!队长又骂开了。全体集合!谁干的?都不开腔;也忍住想笑;没一个敢吭气。

队长说:不交待;全体停伙!

大家这才慌了;都把眼光落到偷的身上。

队长说还装什么羊蒜?

偷只说怕饿死;承认是夜里偷偷搁上去的。

队长说:就罚他妈的王八蛋一天不吃饭!

众人皆欢呼起来。

偷儿放声哭了。

队长一瘸一瘸走了。

你从这让人哭笑皆非的小故事;你想那年代的是非过错;都被巨大的社会悲剧包裹起来;用今天的眼光看;难道这人道主义灾难;究竟是推卸给自然灾害呢?还是极左路线与政策……

你也就想起你的一个叫〃冉天棒〃的朋友;向你讲述的他的故事。

你是八十年代中期在去一个劳改煤矿搜集写作素材结识他的。当时正值他劳改期满;已转为就业人员。此人四十多岁;秃顶精明;口若悬河;虽粗俗不堪;但也能讲一番国事军事;为人圆滑热情。

他说他从小十四岁;就倒卖火柴、肥皂;稍大些又因倒卖手表、自行车而郎铛入狱;罪名是投机倒把罪。

他说才进去时;也没少吃苦头;后来因他会耍横;又经常买些烟酒给管教干部;后来那南下干部出身的中队长就把安排他不下井开采;而只守电览车的工作。

他说后来他回城做起了更大的投机倒把生意;赚了钱;这中队长就成了他家中的座上客。

他说他之所以还要同这队长来往;主要是想数落戏刷一下这队长。他说这队长虽对他还可以;但他也没少挨这队长日妈倒娘的训斥。

他说如今这队长还向他借钱;他也从不多给;只给一点吊他胃口。

他说在酒桌席上;他如今仅然能公然半开玩笑半说醉话地说:他们穿虎皮的这些干部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一辈子脱不出深山老林。

他还说那队长一边品着好酒;一边笑咭咭点头称是。并说这队长还以羡慕的心表示愿把自己当干警的女儿说给他……

他说他这把年龄足够当这女子的老头了……还戏谑地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蛋_____痴心妄想!

他讲他还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心理平衡的心情。

你也不明白这世道的变化;是如此的戏弄人。

二十年前;倒卖商品是人民公敌。

二十年后;谁会倒卖;又变成人民的主人;受全社会尊敬崇拜。

你不能不对历史有所疑问。

他还讲叙他另一个朋友;某日说有件非常要紧的事;要同他商量。

他说那朋友说他是满清某皇帝御前侍卫直系七世长孙。他反问这朋友说:你这显贵先人是历史的罪人或皇上的功臣;这他并不怀疑。问题是与你有何牵连?

那朋友说他祖上保留有从殷商青铜礼器至战国宝剑玉璧到历代的珍希古玩;金石字画;仅早年刻印的线装藏品目录就足足四册;他说如个博物馆且价值连城。他说自太平军进城放火时;他祖上就把这些珍稀文物偷偷窖藏起来。

他说去年他父亲病故前告诉他;祖父曾留有的一本诗文手迹中有一张藏宝的草图并有四句偈语;暗示埋宝的位置;他说可惜这手迹叫红卫兵抄家席卷而去。

他说如今那大致藏宝地点;似乎应在那新盖的楼房与绿化带之间。

他问这朋友打算怎么办?朋友说这正是他找他要商量的。

朋友说要是弄得满城风雨;那一大家族人还不挣得头破血流?并说主要是国家可以得一笔财富。

他说出土文物挖的难道还少?就富了?

他建议说把这几句偈语传给儿子。

那朋友说儿子长大要是不成器再卖了呢?

他说那最好就留点叫后人考古的也有事做的东西。

你想现在人们又异乎寻常地看重文物;又有多少人是从研究这民族文化历史与发展的层面关注的呢?除了一些文人附作风雅;自持厚重的绷面子外;又有几人不对这文物天文数字般的价值唾涎三尺呢?

你说在文革中;一方面被〃破四旧〃所摧毁的文物不尽其数;另一方面;不少高官权要;比如康生等又篡劫了国家不少的珍稀文物。后来改革开放了;一些奸商和贪官盗卖偷运文物到国外发大财的也不少见。

你并看到,最令你不解与痛心的是:作为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瑰宝;被称为汉民族文学史诗的《黑暗传》;在神农架被发掘;那文采光华与丰富想象足以令《昭明文选》《文苑英华》也黯然失色的〃手抄本;而在当时却被作为反动迷信重点抄查打击对象。

你想难怪作者在前面的章节会从心底发出:还哪里去找对灵魂的敬畏?该继承的不去继承;而只山崇拜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想:这曾经在历史文华上辉煌异采的先民子孙是成器之才?还是大气晚成?

他又讲道:又有朋友来他处;穿得西装革履;进门就向他炫耀他发了大财……并问他是否缺钱花;一万元以内;都包了。

他说他别犯法!

那朋友说:笑话;犯法的不是我;该抓的是大头!

那朋友说该交的税都交了;县太爷;XX局长……都与他交情不浅。并说;他当年从城关镇小学教员;为调进这城关;一年几个月的公资都用来请教育干事吃饭。

你说这就是中国最真实的社会〃小景〃;因为这些你都亲历太多;不请客送礼;你就百事无成;受〃单位〃坏人欺负暗害;不仅在诸如晋级、调资、评职称;甚至公民政治权利也得不到尊重。

他那朋友还说;现如今什么政界人物;字都没写伸;也能当什么诸如书法研究会的名誉主席;副主席;也还好意思把所谓〃作品〃登载出来。又说虽发了财;到底还是个投机倒把做买卖的;想拜托他帮忙把女儿送进名牌大学;好将来进入上层社会。

他问再找个高干儿子?

他说他又不是校长;且得要有成绩为凭。

那朋友称他迂腐。说那些大官的子女真是考上的吗?

他说他不调查这些事。

朋友说他是作家。

他说作家又怎么样?

朋友说他是社会的良心;得为人民服务!

他说甭逗了;并说;你是人民?还是我是人民?还是那所谓的我们是人民?

他强调:他只说他自己的话!

你想不出对这社会形态有什么贴切的形容;你只看到延绵了千年的特权思想与人性丑陋的封建意识;是造成中国悲哀命运的关键病源。而即便他;你;我代表人民的良心;然而那真实报道;多层面预审的〃生杀〃权也并未在某个人手中……

中国没有免预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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