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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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这时,杨兰五举刀冲进白毛巾堆里见白就砍,就像疯了一般,竟连墙角歪靠着的死鬼子,他也砍了十几刀,把他砍得体无完肤,“呀呀”叫着向前冲去……
这一仗过后三个月,兴龙救国军被国民党整编,杨兰五没有跟过去,就改名换姓,流浪到苇子坑给地主家看家护院当了长工……
沙吾同不由得对这个杨叔叔另眼相看了。以前只是感到他是个好人,心肠好,又正直,是个好长辈。今天听他讲的江湖往事,才知道他本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硬汉。叔叔好人啊!如今他又要出面为一个受难人作证,他的心地纯朴而又善良,他怕他救的女战士受难,他认为那个女战士的政治生命值钱,应当让她清白无辜。想到这里,他对这个叔叔满怀深情地说:“杨叔叔,你的心里想的都是别人,可你想过没有,姑且不说那个女战士同余文秀是不是一个人,即使是,你去给人家作证,你自己有啥影响没有?”杨兰五不假思索地说:“我见不得别人可怜,那比我受罪还难受。再说还是那句话,咱被批斗时,小齐为咱家报不平,受了批评,还操着咱家的心。后来听小夏说,她每天夜里都要来咱家转一圈,怕我们一家想不开出意外。”沙吾同死活不让他去作证,他怕齐秋月她妈余文秀过了这个沟坎,一旦有人再抓住杨兰五的匪事不放,那就又惹了一场祸。他不愿提说“土匪”这两个字,他只是反复强调,不能给他们作证,也没有打过日本鬼子,大拇指断了一截是年轻时割草叫蛇咬了,怕毒攻心,叫人剁掉的。沙吾同千嘱咐万叮咛,直到杨叔叔点头答应了才放心骑车回沙家湾老家。
让齐秋月去找杨兰五大叔,从根子上说,是我点的捻子——我办的一桩罪该万死的事。
杨兰五大叔五十来岁,黑红脸膛,高个头,背有点驼。我入队时,只知道他是倒插门,是小焕的继父,可比亲爹还亲。后来不再发展他家当积极分子,当骨干力量,就没有对杨兰五大叔的出身进行进一步调查。他带外地口音,跑过大地方。后来才知道,他是流浪到这里,土改时就落户到这里。这苇子坑自古就是出产绸缎的副业之乡。进村就听见啪哒啪哒的织布声,家家有织机,人人会织绸。人民公社化后,织机集中到队里,成为副业组。上工后,一溜儿男女,脚蹬手动,煞是好看。因此,跑买卖销绸缎也就成了男人的一条活计。同时,南北东西四路客商也来这里进货,有的开办绸缎庄,落户苇子坑;有的跑单帮,结识了当地女子,也就入了户。因此这里人员复杂,老门老户有,外来户也不少。杨兰五旧社会在地主家看家护院,也跑过绸缎买卖,地没一分,椽子没一根儿,纯粹的无产阶级。因此从土改到公社化,再到文化大革命,谁也没有想到对杨兰五的出身历史来一番调查。谁能想到我给齐秋月出主意多说了一句话,就当真挖出了一个大土匪。其实,对大叔那断了一截儿大拇指的事,我是无意间看到的。也没有问过,谁曾料想齐秋月拾个棒槌就当针(真)了。
那一天,我正在面对面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几个老贫农正在总结我如何如何表现好,提出让我担任大队戴帽中学东岳庙学校的教育革命领导小组负责人,大队革命委员会还告诉我,把王记香也安派到学校里当民办教师。我一时高兴,正想站起来表个态,有人来说,家里来客了,是坐小车来的。赶忙回去一看,是齐秋月。我笑着说:“领导来检查我这个臭老九改造情况?”她却一脸正经地说:“有正事,进屋再说。”还没有坐下,她眼里就泪水涟涟了。她把情况没说完,我就懵了。
我说:“那要王贵桥干啥,这不是臊他面子吗?”
她说:“越是这,他越没法插手。他也气得光骂娘。这两天,血压也升高了,我就不敢提这事。”
我一时没法插腔。咱算个啥嘴脸?一个赶回老家接受再教育的臭老九。不过我还是在动着脑筋。齐秋月不是别人,她是我可心的婚外红颜知己呀!“有人要清算阿姨的旧账,怕是有啥背景吧?”
齐秋月说:“那还用说,后边肯定是郑连三。”
王记香说:“这个郑连三,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第二卷第八章婚外相思(4 )
齐秋月说:“所以说,这次我妈的事,不找个茬口把他拦住,后遗症多着哩!”她急得流泪了。王记香也流泪了。
我见不得女人流泪,尤其是齐秋月满眼泪花的样子,令人爱怜,令人心疼。我把头一拍:“只有这样了。”王记香说:“快说,小齐急着呢!”我就说了让杨兰五大叔充当一下兴龙会的事。“他那手指头是半截,怕人看,经常就攥着个拳头。那个姿势,习惯成自然了。我也是那天拉马车他抢着替我驾辕看见的。”
齐秋月急急地说:“那——小夏,陪我去趟苇子坑吧?”
我正要张嘴,王记香一个眼色丢了过来,我忙改口:“我下午有课。改天吧!”
齐秋月一脸的不高兴,说:“我就想着不行。有人管着哩!”
齐秋月走后,王记香把我好一顿埋怨。她说:“你怎么想到让大叔去充土匪。你想帮齐秋月的忙,我不反对,哪怕你去充刀客,让人拉去枪崩了。咋能让小焕她叔顶上去呢?你看这一家人还能过吗?”我也后悔了。这个年月,政治上稍稍有个污点,就打入另册,不是批就是斗,给革命者当活靶子,没完没了,让你死不死活不活的受罪。齐秋月去找兰五大叔,大叔即使不同意帮忙,这个名声一旦敞出风去,公社大队也要把他调查又调查,折腾个半死。我真混蛋!王记香说:“你怎么见了齐秋月就迷了?啥歪门邪道都能想出来。”不再理我。我也自知办错了事,想想事不宜迟,别让小齐跑到我头里,大叔那脾气,一旦出头露面了咋办?我推上自行车,就往苇子坑跑去,让兰五大叔千万别认这壶酒钱。谁想,半道上正碰上齐秋月的小车。齐秋月一见我,高兴地跳下车,说把我那破车找个地方存起来,就要拉我同她坐车去:“我想王记香就把你个男子汉管住了?还是老战友感情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不敢说出真情,怕齐秋月说我耍她。但我死活不坐她的车,我说学校里一个老教师得了紧病,我上公社叫医生,不能耽误。再多耽搁一会儿就要出人命。
她走了。我的心就悬在半天空。但我又不敢回家,我真怕看见王记香那寒着脸的样子。一个整天我就在外面浪荡。直到喝罢黑晌汤,才溜溜儿地进了家。王记香在厨房里吃饭,我走过去,她就没使眼瞅我。吃完了,把锅盖一盖,抱起儿子就去串门,我一个人凉在家里。半夜回来了,把孩子放床上哄睡了,没头没脑给我一句:“你真该同齐秋月一家。感情近得很哩!”我已饿了一天,窝了一肚子火,我一掀被子坐了起来,说:“就同她一家又咋的?”她说:“让她给你过日子。”我说:“哼!在苇子坑只要我透个口……”她一下子上来把我从被窝里拉下了床,说:“你总算说了实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嘴啥脸,一个土坷垃堆里爬出去的乡巴佬,还想开人家齐秋月的洋荤!”我也是让她气疯了,就捡稠的说:“不是你跑得快,齐秋月早来了。我也回不了大队。”她一愣,说:“这才是你心窝子里的话。我走,给你腾位。把齐秋月叫来填位吧!跟你有啥好,反正没领结婚证,没手续,我走!”就翻箱倒柜收拾衣服,用床单一包,哭着就要回娘家。我赶忙把门一挡,服了软。哄了半夜,到天快明时,才算安生下来。她还是哭闹:“那姓齐的哪儿好,把你魂都摘跑了。我算瞎了眼,跟了你这个缺心少肺的。”我听听她不哭了,就往她身边凑凑说:“我这人心太善,想着为小齐帮个忙——”一听提齐秋月,她拦住话头说:“我弄不清,齐秋月到底给了你啥好处?犯得着你这个样。你说!”我让问住了。我真不知道齐秋月给过我什么好处,什么恩爱。妻子说:“说呀!”我哑口无言。妻子说:“不说话就是心里有鬼。你俩谁欠谁的?”我说:“谁也不欠谁。”妻子说:“看你这个样,是齐秋月给过你啥好处,你欠人家!”我说:“算了,算了,批斗会该结束了。睡觉吧!”我去搂她,她扭了个脊背给我:“想得美气。心里尽是人家姓齐的,来搂我!”
怕处有鬼,痒处有虱。果然,杨兰五一从城里回到苇子坑,就叫批斗了,理由是“漏网土匪”。
得到杨兰五大叔被抓的消息,我把自己的嘴扇了个没回数。王记香说:“再狠一点,扇得流血水,省得它好说话。”我就扇,王记香上来把我搂住说:“还扇!?”哭了。我不由得一阵莫名的忧伤,又是一阵激愤,转眼又是一阵羞愧。我大声说:“我去见齐秋月!为啥不把大叔保护好?”过了一小会儿,王记香一字一板说:“又有借口去找齐秋月了。”我一听,想发火,但是,干咽了几口唾沫,没吭声。转身到窗前拉过学生的作文,批改起来。
王记香梳好了头发,把两条辫子扎好,掂手里看了看,往脑后一甩,说:“走呀!我陪你去。”我不理她,她说:“为大叔,咱们必须去。”我说:“你去,我不去。”她撇着嘴,把我手中的蘸水笔一夺,说:“明明心里想去,早就有条蛆在蠕动了。”把一件新衣服一抖,说:“换上吧!别让人家城里人笑话。”
先到王记香娘家,把孩子留给岳母,这一耽误,到菊乡时,已经半下午了。先到政工组,没见齐秋月,人家在开会。办公室秘书听说我也是市革命委员会委员,马上给齐秋月挂电话,约了晚上在她家见面。看看才四点多,我俩就到一中老余那儿坐。老余是工人阶级,还当过我们“丛中笑教工战斗队”二把手,就进了学校三结合领导班子,挂了个委员。老余对他这个小委员可是挺在心的,他说:“毛主席让咱们工人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