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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草根家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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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工员的职责,就是记录张三李四某某社员出勤情况和干了什么活计,一天记一次,月末张榜公布。记工员本来是有偿劳动的,生产队一天多给你记半分。这半分我没有得到,但我不再是“7分”了,以“转正”为整劳力,来平衡那半分的“失衡”,会上还是以无声的形式通过的。

一个生产队有几十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对记工员的要求“不仅要有淡墨星,更要有好记性”,否则队长不会选择我。

以前的记工员由会计兼任,时常因为记错了工分被纠缠得焦头烂额。队长一咬牙,就豁出去那个“半分”的代价任用了我,反正我早晚也得挣10分。这么算起来,生产队还便宜了“半分”,何乐而不为啊。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对每个人的出勤情况我必须做到心中有账又有数。有人说我“记错了”,你必须指出他某月某日你因为什么矿工,甚至去哪了都得说得清清楚楚,对答如流。最为关键的是,队长、会计等上层人物的工分账更要精细,有人问你他们干什么了,你务必了如指掌,不能随意勾画。社员对他们的工分账,别看有时候嘴上不说什么,眼睛上使的劲但能把记工员的心看透,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俗话说,“大小是个头,强于蹲岗楼”。记工员这个“头”,没头没脸,处处在接受别人的监督中做事,时时倍加小心才可以胜任,尤其是给自己记工分,更得准确无误。为了这个,我从来不敢耽误一个工,月月满勤。

随着“脱粒送交”接近尾声,社员的口粮分配也开始了,尽人关注。一粒粮食不仅仅是血汗换来的,每个人都把它视为生命,担心帐目的混乱也就理所当然了。

原来的会计是队长的亲堂弟,哥俩个一个是队长,一个当会计,社员更加不放心。李会计小学文化,几年来的帐目都是“豆腐账”,稀里糊涂一锅粥。作为党员的李队长,他本身又是会计出身,对于这一点,他很清醒也很理智。不久,他把他堂弟安排到大队的粮米加工厂去了,我做了上产队的会计。

一个上中农当生产队的会计,全公社只有我。在那时,一切权利都归贫下中农所有!我没有想过我会是生产队的会计。

我走马上任一个月干了3年的工作,替原来的会计干的。社员与生产队的往来帐犹如一团乱麻,谁家欠生产队的,生产队欠谁家的,谁挣多少工分……都得一丝一缕地梳理,纷乱繁杂。

好不容易理清了陈年旧账,1964年的秋收分配迫在眉睫。那可是涉及政策和民生大计的工程,是不可运算失误的方程,这里没有多个“解”,只有一个“根”,一个上下满意的结果,包括自己和家人。

我喜欢民间文学,记得住那个时期流传于民间的一则顺口溜。按顺口溜对号入座,我是四等人,懂得做会计的责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生怕有什么闪失。那顺口溜里就有“闪失”啊!闪失,就是共产党的“秋后算账”,我担心。

一等人党支书,贵重礼物送到屋;

二等人党支委,孩子老婆一起美;

三等人当队长,喝完这场喝那场;

四等人打算盘,抽烟喝酒公家钱;

五等人管现钱,花多花少没人拦;

六等人保管员,铧铁绳头换零钱;

七等人赶大车,种子马料换酒喝;

八等人掏大粪,干多干少没人问;

九等人遛垄沟,跑着干活撵着扣;

十等人是四类,大声说话也犯罪。

“打算盘”就是会计,给人的印象向来不好,腐化堕落的代名词。在农村,会计是文化人,精明人,掌管生产队的财经大权,会做账,吃吃喝喝队长拿他都没有办法。“打算盘”是美差,人人想干,赶不上的就看你的小脚,鼓捣你,让你身败名裂。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上台巴掌响”,拥护你,想从你那里得到些实惠。得不到,就揭发你,落个“下台绳子绑”的下场。

从我当会计的那天起,我不喝酒也不吸烟,没有胡乱地花生产队的一分钱,无论大事小事都请示队长作主。我不是那“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本质决定的。我也知道,我的脑瓜皮儿比别人的薄,经不住敲打。再说了,上中农的成份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怎敢给自己挖个陷阱呢?奶奶和父亲对我更是耳提面命,提醒我好好做人做事儿。我当会计的时候,连一支钢笔都没有,用的是“蘸水钢笔”和圆珠笔。奶奶不止一次对我说:“别人当会计,有个一差二错的遮遮掩掩就算了,轮到你身上,谁替你遮掩……”

尽管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但依然遮掩不住我当会计的现实,灭顶之灾一步步向我逼近。

 1 地道的农民(艰难潜行)(2)

1地道的农民(艰难潜行)(2)

我当会计的风,不知道是怎么吹进一位公社领导的耳朵里,他的大脑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就像他的位子被我霸占了一样,对我耿耿于怀不可一世。他没有多想,立即下了诛除异己的决定,不然就会有“阶级敌人的复辟”的危险,害怕我这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全公社蔓延开来,夺无产阶级的权。

其实,我当会计是经过李队长和大队党支部书记刘生仁研究后决定的,有关的公社领导也默许了,只是公社党委没有立会讨论通过,他才不知道。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一个坚持留用,一个坚持清除,我无能为力,只好坐观其变。

后来,经过大队与公社的一番沟通,又考虑李队长“我们生产队确实没有这样的人才”的实际情况,最后给我的结论如下:“改造使用,监督利用”的“八字宪法”。

“改造”,我不反对,上山下乡就是来改造世界观的,石维书记不止一次地强调过,我们都表了态。但是,“监督”让我难以理解。响应党的号召,学习董加耕邢燕子,放弃高考,到广阔天地参加“三大革命运动”,是革命的行动,我也是个革命青年,怎么还要监督我?这就是石维书记曾经说过的,对我们要“高看一眼,重视十分”吗?

我们这批新民县最原始的知识青年,唯独我遭到了冷遇,叫我心寒。我不晓得我的革命道路该怎么走,我的前途“路在何方”?

和我同样回新兴公社务农的同学还有苗雨新,我和他的境遇实在是天壤之别。苗雨新从学校回来后就去了公社“报到”,不久就参加了“四清”工作队,成为后备干部,到法库县农村锻炼。

我和他脚前脚后也去了公社“报到”,这是石维书记告诉我们的,以引起公社党委对我们的重视。来到公社,是一个党委委员接待的我,我不好意思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只记得他对我说的话——

“报到不报到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回家干活嘛。”

说过,他就被另一个公社干部叫走了。他没有和我告别,我呆呆地发愣。

我们的个人档案,毕业后由学校转到公社,档案中所有的“秘密”,那个接待我的公社干部再糊涂也得看几眼吧。人家所以“不重视”我,而轻视我,还是我的家庭出身与个人表现,决定了他对我的态度。而苗雨新和我就截然不同了,在学校他就是班级里的干部,共青团员,贫农成份……他的人生之路,步步春风得意,处处凯歌高奏。我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时,他早就是公社的党委副书记了。

我丝毫没有当官的欲望,只是想解除压抑在心中的阴影,才不懈地去努力、探寻、追求,去追逐阳光,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是会计,名义上的生产队一级的“干部”,所以公社召开的“三级干部会议”也有我参加的资格。但我总是直不起腰板,总有一种阶级敌人混进革命队伍的感觉,总有一种被人监督的恐慌而随时都会被清除的危机感,像做贼,也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1965年初春,也许那就是我一生中最灿烂的日子吧。大队党支部责成李队长同我正式谈话,也就是公社团委委托大队党支部和我谈话,我被正式批准为共青团员。

一个青年入团,由党的组织和你谈话,而不是团的组织,高级别的背景还是我的家庭成份问题使然。超常的谈话,给你不寻常的感受,你要接受对你超常的要求,和不寻常时期的不寻常表现。

说实话,我的不寻常表现,就是我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其他的没有。我所以能够入团的根本原因,在于我赶上了一个不寻常的时期。

大概是1964年年末,周总理去新疆石河子建设兵团看望上海知识青年时,发表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讲话——“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对于别人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对于我,这个讲话就是阳光,驱散了我心中经久不散的阴霾。

我就是落实“讲话”的受益者,也是有关领导落实“讲话”树立的典型,“各取所需,各有所得”。这样的定位,是不为过的。

“讲话”过后,“重在政治表现”的空气浓烈于全国,很多地主富农的子弟都入了团。辽宁日报也刊出了女青年孙云杰,同地主家庭的父母决裂,光荣地成为无产阶级先锋队一员的长篇报道。这篇报道我打算看它三遍,但看了一遍过后,我的心情就十分的矛盾了。

看标题,我为她感到高兴,那是她一生的幸运,因为我入团都是那么的艰难,何况她能入党啊。当我看到她入党的经历时又感到万分的酸楚,最后不忍心再看那篇报道,把报纸烧了。然而,烧不掉情节难以化为灰烬叫我遗忘。

为了入党,和父母决裂,孙云杰搬出了家门,甚至不管她的父亲叫爸爸。在生产队的大会小会上,孙云杰毫不留情地揭发她父亲的“罪恶”……以这种革命的行为换取一个党员的称号,写在“文革”时期的小说里还可以,把它变成活生生的现实令人惊骇。

我没有像孙云杰那样背叛家庭,那是我的祖父祖母没有什么罪恶需要我来忏悔,我心安理得,没有一点的精神上的压力。

我是一名团员了,觉得前程一片光明,可以轻轻松松地干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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