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世琉璃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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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道廷杖一记不少的落下,我咬紧嘴皮眼眶泛了红,却也不敢淌下一滴泪。我在他身前已足够卑微,至少要保住最后的尊严。
“陛下息怒,娘娘断了仙根身子还未复原,经不起杖责啊。”碧云被几个宫人伸手拦下不能行寸步,好一阵哭诉求他停手,我却是连痛都麻木了。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自然不负。
但求姑娘许我美人心,齐墨愿报姑娘一世芳华。
一月不见,我来陪陪你。
我紧闭着眸子隐忍眼脸湿润,曲寒说人间情爱就是穿肠的毒,如今想来,可笑的只我一人罢了。犯傻般将这王侯的戏言当了真,犯傻的相信他会解救自己于危难。错了,到底是错了。
这三十杖毕不知过了多久,我只知月色要比方才沉了一些。
他扔下常行杖冷眼望着我从长凳上翻了下去:“谋害皇子,你可知错?”
“娘娘!”碧云推开宫人扶我靠上肩头,“娘娘可还好?”
好?怎会好?
我隐忍着下腹袭来的剧痛向她一笑,一侧手捂着肚子却如翻江倒海,裙下不自主淌出温热,碧云掀开纱襟一瞧,掌心浸上刺眼的红。
“娘娘……陛下,陛下娘娘流血了!”
碧云向他哭喊,我却是渐渐没了意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玉镂殿的锦榻,碧云为我盖上一层绒羽貂裘,双眼红肿像是哭过。
“外边儿天可亮了?”
我撑着床沿想要坐起,碧云忙的扶上我的身子不许再动:“娘娘不宜下床,还是躺着吧。”
“我又不是玻璃瓶一摔就碎,你紧张什么。”我话虽如此,可下腹仍有淡淡的余痛未尽,每一阵活动都如拨动的琴弦一般绷紧抽搐。
“娘娘虽不是玻璃瓶,可小产过后总归是身子最弱的时候,自然得小心别碎了。”云儿含笑领着一批下人入了玉镂殿,“这是王后娘娘遣人送来的补品,都是陛下赠给您的。王后娘娘一个人吃不完,故而叫奴婢将剩下的给娘娘……不对,给婕妤送来。”
“你说什么?小产?”我掀开貂裘翻身下床,脚步不稳整个人跌至了床下脚踏。
“婕妤不知道吗?昨夜陛下亲自施以廷杖之刑,不慎打掉了婕妤腹中的孩子。”云儿眉角含笑示意她们将补品雪参搁在了桌上转身又道,“娘娘看开些,毕竟你害死了王后的嫡长子,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吧。太医送来牛膝汤助婕妤胞衣滑出这才保住性命,听说婕妤腹中落下的是个男胎。”
我捂住小腹失魂落魄:“男胎?”
“娘娘身子孱弱,你快别说了!若是主子有个什么好歹你可担待的起?”碧云喝止了她不许再说,云儿却是挑眉不然。
“主子?在这蜀王宫里陛下待谁好谁便是主子,谁的娘家有权有势谁便是主子,不过一个平民女有什么资格称主子?”云儿拂了拂袖襟戏谑,“我得回了,陛下在凤鸾宫陪王后用膳,云儿要紧赶着回去伺候,奴婢告退。”
云儿领着来时的下人转身而去,我伏在地上痴痴笑的无力,哀莫大于心死,昨夜还是隐忍着眼泪,现在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墨,蜀国君,你害我好苦,你害我的孩子好苦。
“娘娘……”
碧云在我身侧轻唤着,我咬紧了嘴皮起身:“替我备轿,我要去凤鸾宫。”
“娘娘去那里做什么?”碧云搀着我坐回榻上,神色为难原是不想我去。
“你去备轿就是,旁的别问。”我靠着墙根颤颤巍巍行至妆台,执起木梳对镜梳妆,铜镜中的模样许多时候前还是天界在偷偷摸摸摘树根的女仙,如今却狼狈至此。早知还不如同南海龙王一样被打发去天尽头,虽是伤痕累累,至少心不会痛。
碧云好不容易请来一顶小轿,我顶着艳阳一路去了凤鸾宫前。若非身子不许我是不想再与这宫里的旁人有任何牵扯,更不会费事乘撵轿而来。守宫的奴才拦在门口不许我进,碧云好说歹说塞了些散碎银子才使得他递了一封信纸进去替我通传。
“回吧。”我转身要走,碧云却是不解。
“回?娘娘不是还没见着陛下吗?”
我也没想着齐墨会见我,更多是我不愿再见他。要说的该说的都在那信纸上,我求他许我出宫,若是给不了曾经的许诺,至少放我自由。
“婕妤身子不适,请辆大些的轿子送她回去好生照看,无圣谕许可不许踏出宫门半步。”齐墨自我身后冷言,我心颤着停下步子僵在了原处,良久回头,余王后陪在他身侧由云儿撑伞至了凤鸾宫前,我哭不出也笑不得。
“你不让我走曲寒也会来找我,届时,你拦不住。”指尖分明已经颤抖,我却眸光淡然。
齐墨神色本有些歉意,听我提及曲寒二字便是不由得恼怒,疾步上前锢住我的脖子:“我的女人,何时轮到旁的男人带走?”
“你的女人?”我有些窒息,眉角却不禁失笑,“锦鱼的夫君是蜀国公子,不是陛下。”
“锦婕妤胡闹了,明日万国来朝宫中上下皆在繁忙,你又何故为陛下添乱?”说话的正是昨日滑胎的余王后,云儿撑着纸伞随身侍候,左右由侍女掺着倒还能走。只那面色红润怎么瞧也不像是滑胎不久的人。
“万国来朝?原来明儿个是陛下的喜事。既如此臣妾不闹就是,陛下也不必叫人看着,臣妾这就回去。”我低头向他行了跪安礼转身离去,脖上因那强力缚了一圈红印,眼下却不觉得疼。
碧云扶着我小心慢行,也未注意我嘴角不自觉的笑。明日既是万国来朝,锦鱼岂能不为陛下献上一份难得的贺礼?
我瞧着那锦盒收回了所有的思绪,许是九重天上生来的孤傲,我从来都由不得别人替我做主。
“碧云,时辰不早了,为我更衣吧。”
碧云取来了玉镂殿最好的服制,这是我初入宫时齐墨派人送来的浅红牡丹广袖深衣。我本是不喜欢牡丹的,不过他却钟爱的紧,御园种了许多牡丹多半也是因着他的缘故。
换好了衣裳碧云便为我束发,我让她为我绾了一个极好看的美人鬓,双唇抿下一片樱红才叫这惨白的脸蛋有了些颜色。
临走前我特意吩咐了碧云不许出去,整座玉镂殿,我只带走了那颗南海琉璃珠。
“陛下……”随行的宫人听了下人来报骤然失色,贴着齐墨的耳畔低语喃喃,“锦婕妤撞了慰灵碑,殁了。”
齐墨受着诸侯朝拜拂袖道了声免礼,听了宫人此言一时间有些微愣、不语,再尔便神色匆忙回头赶去了慰灵碑。佳人血红如玉着了一身他最爱的牡丹裙,慰灵碑的一处菱角染上了美艳鲜红,却美的怔怔,美的叫人不寒而栗。
齐墨哽咽不禁后退两步,眼望着角落遗留的一片绢锦,字迹娟秀如骨如玉。
我说她的孩子非我所伤,你可信?齐墨,你欠下的一世芳华及所有许诺今日便都由我带了去,此后愿王永生永世,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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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葬父
? 我被曲寒养在风华宫酌烟殿足有一百年,风华宫位于极东边的佛戾山上,他是继风华上仙之后的佛戾山主人,人称小风华,似我的授业恩师却从不肯收我为徒。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在何处,从前的一切都记不得了,只从忆事起胸前便坠着一颗从不离身的琉璃珠,看似名贵却有些泛旧,也不知它跟了我多久。只每到中秋月圆的时候都会觉得这珠子有故事,成色渐退多半是凡物。许这琉璃珠的缘由,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应琉璃。
紫槿说一百年前曲寒花了三天三夜才保住了我离散的魂魄,那时将风华宫的众人关在千秋殿外不许他们进去,也免了她与鹤轩、轻絮等一行人的早课。
他们还讲,我被曲寒带回来时满头是血,手里还拽着这颗随了我一百年的琉璃珠。我想知道自己是被谁伤成这样,想知道这颗珠子的过往,每次问及曲寒却总不肯透漏半个字。
曲寒是一只源自上古的赤羽重明鸟,平日蓝衣翩翩风度卓然,生气时会化作血色红袍甚而掀起变色风云,眉目间生出惑人双瞳可致人入幻,那是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我想着说不定能助我寻回记忆,每每至此他却总将我拒之门外,饮上一盅清茶朗朗上口:“过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重在眼前。”
曲寒烦闷时爱饮白酒,嘴里不时吟上几句随心的打油诗。
“你都饮三壶了,是把自己当酒罐子还是酒桶了?”
曲寒醉眼桃花红的透彻,我夺过银壶不许他再喝,他却是没由来的一笑:“庭外的玉桂长大了,小璃可去瞧瞧?”
所以我不喜他喝酒,醉的昏天暗地总是重复着同样的话,不外乎玉桂、小鱼,或是穿肠毒之类的。我也懒得问他毒是哪里的毒,鱼又是哪里的鱼,只是有一个叫蜀国公的人总会紧跟着被他骂的爹不亲娘不认,我倒是好奇这蜀国公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过使这逍遥闲人龇牙咧嘴记恨了一百年。
“仙尊……”我握着胸前的琉璃珠又开始了心中的盘算,曲寒醉态翩然却蓦地提起我的衣襟扔出了千秋殿。
“说了不许问从前的事还敢再提,快给我打酒去!”
我隔着殿门冲他挤眉弄眼,这已经是第三百七十二次被扔出千秋殿,还有两百次是被揪着耳朵自己逃出来的。
他有很多禁忌,谁触了就逃不过被扫地出门的命运。我的过往便是这禁忌之一,问不得,查不得。
“你真要用这个?”紫槿叉着腰看我像看怪物的模样,我也是没奈何,不过是今日把酒壶换成了桶,何故惊的这副模样。
“一壶酒回来还不够他几杯下肚,倒不如多盛一些叫他好好喝个够。”我咧嘴一笑扛着木桶一路招摇下山去了,紫槿在身后催促着叫我快去快回,我倒是慢悠悠乐的自在。
佛戾山靠蓬莱洲很近,闲来无事会有些蓬莱上仙驾云而入缠着曲寒陪下棋陪唠嗑,其中不乏妙人女仙心系美郎刻意亲近讨好,不过都结局都挺惨的。最可怜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