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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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数百年,光阴虚度,今日再归此位,实在惭愧!”
说着,龟丞相迈步过去,站到龟形之前,肃立不定,瞬间没了声息,杵在那儿,仿佛成了个塑像。
陈三郎注意到,牠站过去的时候,身上换了个装束,换上一身朱红官装,腰间还悬着一圈玉带,头上乌纱帽,两翅张弛,而双手竟还抱上了一块长长的玉质笏板。
完全一副身为臣子的模样。
陈三郎心中凛然,抬头看去,见到宝座之上出现了一道身影,身穿杏黄袍,头戴珠冠,除了这些衣装之外,别的竟一无所见。
这是一种颇为荒谬的视觉情况,却并不陌生,因为第一次与龙君见面,同样如此。
那时候陈三郎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龙君是神通显露,故意掩饰了面容,不在人前露面。时过境迁,眼下再见,就觉得坐在宝座上的只是一副衣冠,而无真身一般。
荒诞的意念一闪而过,陈三郎不敢怠慢,躬身作揖:“参见龙君大人!”
“陈状元,不必多礼!”
沧桑的声音响起,在殿内回荡着。
这声音倒有了变化,不同上次,变得真实了,也正是先前在湖面上所听到的语音:
“陈状元,你此番来吾洞庭,行凶杀妖,却是何故?”
声调一沉,有问责之意。
陈三郎不慌不忙:“这话得问龙君大人了。”
“呵呵,何意?”
陈三郎道:“大人可还记得当年之诺否?”
沉默了片刻,龙君才问:“当年之诺?”
陈三郎挺直身子,慢慢道:“当年小子受邀前来龙宫赴饮,在席间多喝了几杯,龙君前来,要我即席作文。”
宝座上的龙君似乎点了下头:“不错,陈状元即席挥毫,写了一篇《岳阳楼记》。本君阅文多矣,却罕见如此文章,以为此篇当为仁者之言,可一文镇楼。”
镇楼之说倒非虚言,这篇文章早拓在洞庭湖畔的岳阳楼墙壁之上,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纤毫不差地还原了陈三郎在龙宫宴会上的手笔,虽然不是原本,但与真迹并无两样。如同烙印上的一般,在墙壁上呈现。
这等拓印工夫鬼斧神工,不似人为,更为文章增添了无数神秘色彩和谈资。许多文人骚客来洞庭游玩,登楼望远,少不得诗兴大发,意气奔放,便要舞文弄墨——但当见到这篇《岳阳楼记》,顿时如被冰水淋头,兴致全无,无论诗词还是文章,都做不得了。
班门弄斧,那不是可笑么?
陈三郎等龙君说完,接着道:“小子记得,文成之后,龙君大为赞赏,便让我提一要求,龙君不无不允。”
“不错,本君是那么说的,当日你也提了要求。”
陈三郎松口气:“我那要求是娶一龙女为妻。”
“不过本君曾提醒过你,凡俗礼仪,在龙宫不适,并无父母之命一说,你要娶龙女可以,但先得龙女喜欢才行……重提旧事,与今日之事何关?”
陈三郎笑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我要娶的龙女正是敖卿眉,龙君大人既然早许了诺,如今却又将她嫁予别个,这岂不是出尔反尔吗?我来不是抢亲,反而是太伏要抢我的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说得一板一眼,振振有词,偌大宫殿,重归寂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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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宫殿之争,选择自杀
“好一张利嘴!”
片刻之后,龙君的声音才悠然响起。
陈三郎微笑道:“在下只是在陈述一个道理罢了。”
“本君最喜欢与人讲道理了,诚如我所说,想要娶得龙女,首先得她喜欢才行。”
陈三郎反问:“那太伏与敖卿眉之事如何?难不成是她自己答应的?”
龙君呵呵一笑:“太伏与你不同,自不可一概而论。”
陈三郎闻言,不禁哑然:敢情这便是种族歧视,区别对待呀。不过仔细一想,这规矩倒有些道理。自古以来,人是人,妖是妖,互相之间,难得通融,反而相对成仇,比比皆是,像陈三郎这般的,其实已经属于异类了。
“龙君大人,我想与敖卿眉相见,喜不喜欢,她说了算。”
又是一阵沉默。
龙君不开口,陈三郎也不多言,他在等待。
良久之后,沧桑的声音慢慢道:“陈状元,你何必如此执着?据我所知,你已有娇妻佳偶,更有大好的世俗富贵,你要知道,人与妖,两者殊途,很难走在一起的。”
龙君虽然久居龙宫,但对于天下大势,风云变动,却洞悉分明,显然经过了一番调查,换言之,世俗有人替其奔走忙碌。
这,正是体现龙宫庞大势力的冰山一角。
身为天下最具代表性,也是最具知名度的神祗,龙君绝非只是一个摆在神台上的木偶,一个象征符号。牠的实力,远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陈三郎回答:“诚如龙君所言,此事不是得看龙女选择吗?”
龙君哼了声:“如此说来,你定要做那乘龙快婿了?你就心甘情愿放弃世俗所有,跟随出海而去?”
陈三郎心一颤:“也许,龙女愿意跟随在下,而不出海呢。”
“但我不愿意!”
龙君声音徒然提高,就见到牠在宝座上站了起来。
这一站,自有气势生。偌大宫殿,温度猛地降低下来,是那种直线的下降。
陈三郎觉得冷飕飕的,一股寒气生成,把他紧紧围裹住,他几乎怀疑自己要瞬间被冻成一块冰。
关键时刻,一声咳嗽响起,却是站在一边,如同雕塑般的龟丞相,牠干咳一声,说道:“龙君请息怒。”
说也奇怪,随着咳嗽声,有若一阵春风吹拂,温煦暖人,顿时把那寒气给吹散了去。
短短时间,冰火两重天,陈三郎并不好受。
龟丞相又道:“陈公子,你这话确实过分了。龙女身份,何等尊贵,岂能随你入世,被那红尘污秽?”
对于这话,陈三郎嗤之以鼻:完全属于官面口吻,如果真是这样,小龙女不知被红尘污秽多少了。敖卿眉化身红鲤鱼,在泾县陈宅后院水井中,居住了不少日子,过得快活逍遥得很。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陈三郎并不愿意与龟丞相多做口舌之争,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毫无意义。
龟丞相叹一口气,声音低沉着:“陈公子,你可知道,假使龙女跟随你,选择留下,意味着什么吗?”
“愿闻其详。”
“意味着自杀!”
龟丞相口出惊人。
陈三郎一怔,眉头皱起来。
龟丞相解释道:“你不要觉得老朽危言耸听,吓唬于你。其实道理很是简单清楚,一说便知。”
陈三郎思索着牠的话,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天下,已经变了。变化难分好坏,但对于不同的存在,便有利弊产生。呵呵,对于人族苍生,应该是好事;可对于吾等妖类,便等于树木失去了阳光的普照,失去了雨露的滋润,终将慢慢枯萎,直至枯死。”
龟丞相说得很慢,但很形象。
这本就是个浅白的道理。
变化早在数百年前便已发生,说白了,就是灵气在慢慢消逝,修者正在不断丧失修炼的土壤,修为难有进步。为了应对困境,各大宗门势力不断修正门派法诀,改善各种丹方,以适应变化。
但显然,这样不得已的改变无法解决诸多问题,修门实力大减,门下弟子青黄不接,一蟹不如一蟹,更有不少千年古派甚至就此灭绝,断了传承。
想当年,修门鼎盛时期,各大宗门势力何其强横,一些庞然大派甚至直接控制有一个国度——不同的门派,不同的国度,从而形成了众国争雄的割据局面。
那时候,一国之君见到宗派大能,也得跪拜见礼。
但这些,早成为了历史。如今宗门们为求生存发展,纷纷投身各大势力中去,甘心当个幕僚,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扶龙成功,使得宗门气运加身。
这样的情况,几属于“依附”了。
从操纵到依附,从主人到客卿,非常清晰地演示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如此境况套用到妖族身上,同样适用,发展至今,差不多只剩下一个“洞庭封禅”的热闹仪式,别的东西,都在崩塌,都在被人遗忘。
面对困境,修门无路可走,只得求新求变;但龙君却还有一个选择:出海!
离开这个天下,另寻灵地。
那个灵地,地方绝不会多大,因而容量有限,有资格跟随龙君出海的族类数目也不会太多。
当然,身为龙族后裔,自然不会被挡住门外。在很多年前,龙君已经丧失了繁殖的能力,所以每一个子女,都是一份血脉传承,十分珍贵。为了延续血统,龙君可谓苦心孤诣,做出了各种的安排。毕竟这一代的血统早失去了纯正,几乎全是半血的了。
那么再下一代呢?
只能是一半的一半……
如果不及时维持住,这般稀释下去,不用几代,世上便再无龙!
想着,都是件可悲的事。
更要命的是,不管龙子还是龙女,想要找到理想的另一半,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基本的匹配,很难。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出海了,就还保存在一份生机和希望,若是留了下来,随着环境不断恶化,即使强悍如龙脉,也会慢慢被污秽,被腐蚀,从而丧失灵性,不再具备各种神通能力,不再拥有绵长的寿命天赋,而是会像普通凡人一样,春秋易逝,短短数十载便红颜白头,然后死去。
因此龟丞相说,如果敖卿眉选择留下,便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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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许你相见,请进门吧
龙君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遗落凡俗——虽然这只是个不得宠的女儿,当关乎到血脉传承,别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