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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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等几位领首者先前已经得到陈三郎的命令,越众而出,接受问询,并在身边随行。一开始的时候,那刀疤男和大胡子极力反对,劝李大哥等不要现身出去,免得遭了圈套。
不过李大哥想了想,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了。他在难民群中名望高,有号召力,他肯出来,别的领首者也纷纷仿效。
李大哥道:“李某以为,这陈大人绝不敢胡来,他比我们更怕激起民变。”
刀疤男与大胡子恨得牙痒痒的,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无妨。两人决不信小小泾县,能安置好如此众多的难民。只要到了地头上,难民们吃不到东西,吃不饱肚子,安顿不妥当,到时候,只要稍稍煽风点火,民心爆发,只觉得受了陈三郎欺骗,爆发出的破坏力肯定会更加恐怖。
只是此刻,刀疤男见到陈三郎嘴角绽放的笑意,不禁一愣,隐隐有些不安。
随着雨点滴落,其眼珠子一转,瓮声瓮气地道:“陈大人,要下雨了。我们是不是该快点赶路?否则受雨淋了,乡亲们生病,那可麻烦。”
陈三郎呵呵一笑:“不用急。快到了。”
果不其然,又走了一阵。前面官道转个弯,便见到一脉水流,正是那泾河。泾河蜿蜒,远方是一片起伏的山脉,山麓下,可见一座庄园拔地而起,占地数亩,虽然看着不算大。但建筑极为雄俊,布置井然有序。主体建筑,都是整块条石构造而成,固若金汤。
好大手笔!
这等建筑构造,哪怕那南阳府都比不上。那么营造此等庄园,要耗费多少钱财?
庄园外,水流潺潺,一条宽敞大道笔直延伸,大道两边,一株株柳树垂荫。树荫下。一座座粥棚排列,有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粥的香气。路旁两侧外面,则是大片大片的田野,作物茂盛,欣欣向荣。
刀疤男见那庄园雄伟,顿时嚷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泾县城!姓陈的,你果然居心不良,要把我们引到此地,是想杀了我们吗?”
他嚷的声音不小。后面的难民听见,无不神色发生变化。
大胡子立刻附和。唰的,抽出腰间佩戴的一柄短刀。高举着呼叫:“大伙们,这狗官要害我们,我们杀了……”
一个“他”字还没有出口,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脚踹倒在地,倒地不起。
许珺面容冰冷,一脚踏住他胸口,娇叱道:“胡说八道,我割了你舌头。”
大胡子却不畏惧,拼命挣扎,嘴里嚷叫不断。
这一幕变化,很快引起难民们的反应,哗啦一下站住,眼眸流露出不善的目光来,惊疑不定。
陈三郎叫道:“珺儿,不许胡来。”
说罢,扭头看向那有了戒备之意的李大哥:“李光业,你也以为本官会不顾大局,做出激发民变之事吗?”
先前他跟对方聊过些话,知道其姓李,名“光业”,并非寻常平头百姓,而是出身大户,读过书,可惜不曾考取到功名情剑绝刀。其为人性格豪爽,肯施舍,能养人,庄中有门人数十。
如果蛮军没有攻打过来,李光业这一辈子估计便是过着那优哉游哉的地方乡绅生活。
无奈天下风云变幻,蛮州反叛,雍州先灭,雍州刺史郭宏席卷财宝细软,带着佳丽美人,拍拍屁股就跑到京城告御状去了,留着雍州沦陷,百姓水深火热。蛮军入境,赤地千里,不分男女老少,见着不顺眼的,都是手起刀落。至于屋中财富,圈养牲畜,自是抢掠一空。
李光业听闻蛮军凶狠,便赶紧吩咐家人收拾,带着仆从门客逃命,成为难民。不过他有手腕,有本领,倒很快就成为难民群中的一名领首者,率领众人逃亡扬州来。
这些经历,李光业并没有对陈三郎有什么隐瞒。皆因陈三郎昔日连中三元,金榜题名时,那榜单也发到雍州去,他却是知道陈三郎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这一层身份,使得他对于陈三郎颇有尊敬。
眼下听陈三郎言辞,当即眉头微皱,回过头去,做一个手势,让难民们稍安勿躁。
陈三郎见状,心中大定,又笑道:“你看那些粥棚,一口口大锅,都在生火煮粥。试问天下间,有谁煮粥设局,来害别人的?”
李光业闻言,也是哑然一笑。
然而那刀疤男不依不饶:“李大哥,不要轻信这个狗官,说不定他让人在粥里下毒……”
“刀疤老九,住口。”
李光业有些听不过去了:“陈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岂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不要在此危言耸听,乱了人心。”
陈三郎瞥了一眼那刀疤老九,冷笑道:“这位说话端是没遮拦,真当本官没办法治你不成?”
李光业忙抱拳道:“陈大人息怒,我这位兄弟也是被那叛军吓怕了,因而多有疑惧,还请大人见谅。”
陈三郎一甩袖子:“罢了,不跟你计较。”挥手示意,让许珺放了大胡子。
刀疤老九过去扶起大胡子,帮其拭擦胸口上的污迹,嘴里一直低声嘟嚷不停,倒没有敢大声说道。
有了李光业的出面,难民秩序又恢复过来,这时候饥肠辘辘,也不想那么多了,恨不得一下子扑到那些粥棚去,大口大口吃粥,暖一暖胃。
陈三郎早有筹备,让衙役现场负责分流事宜,把数千难民分成几股,分别到不同的粥棚里去,排队接受施粥。他们逃难,身上多少携带有装米饭的食具,倒不用提供。
“这是什么狗屁粥,全是水,捞不着半点米!大伙们,这狗官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在河里打些河水煮给我们吃,打发了事。不行,我们不能被他欺瞒了!”
一个粥棚中,一个高壮的汉子高声嚷道,发作起来,冲过去,一把那煮粥的大锅掀掉。
滚烫的粥水飞溅,把好些人给烫到了,现场顿时骚乱起来。传出尖叫声、哭声、还有愤怒的吼叫,闹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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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九章:雷霆手段,杀一儆百
纠纷起,如同一滴油滴落水面,暗地里又有人推波助澜,或起哄,或抄家伙、或推搡别人……
李光业与几位领首者站在那边看着,双臂抱胸,面色有些阴沉。边上一人低声问道:“李大哥,我们要不要上去劝一下?”
作为领首者,他们在难民群中享有不低的威望,不说一呼百应,但说话还是相当管用,很得人信服。
李光业却微一摇头:“不急,看看再说。”
那人也不愚蠢,心里思量,有几分明白过来。难民群团体虽然松散,但人数摆在这,洋洋数千人,算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他们千里迢迢从雍州逃到扬州,一路经历千辛万苦,饱受坎坷,而想在扬州立足也绝非易事,必须有所依靠。眼下到了这泾县,虽然那年轻的泾县县令为了安抚人心,搭了粥棚,给大伙儿一碗粥吃,可这一顿后呢?
以后呢?
以后的日子才是定生死。
李光业现在选择袖手旁观,自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进可在泾县闹腾起来,掠夺一片基业;退也可保全其身,反正闹事的又不是他的人。
眼看闹乱的局面越来越扩散,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猛地一声锣鼓敲,“当”的一下!
这声响大得出奇,简直要把那锣鼓敲破,要把人耳膜震烂,许多人被这么一声吓到,当场便懵了。
“统统住手!”
随之一声巨喝,好像平地打个霹雳。
人群分开,衙役开道,率先走来两人,一个五短身材,满头乱发。一圈黄须,一对小眼睛,幽幽有绿光闪烁。长相十分恶狠,最特别是他的一双短腿。拐着八字形,看着惹人笑。
然而在场看见的,没有一个人敢笑。
另一个相貌堂堂,身形昂藏,面红长须,魁梧无比,他手执锣鼓,目光横扫。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两人分开,走出陈三郎来。
这大人背负双手,面色严峻,身后许珺紧随,满脸怒容。
陈三郎走到闹事的粥棚外,目光一扫,伸手指道:“这个,这个,那个……”
一连指了七八个人。
他每指一人,便有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套枷上锁。
那几个人不甘束手就缚,奋力抵抗挣扎,力量倒不小。反而把上来抓捕的衙役给打翻在地。
“好大的胆子!”
蟹和得了陈三郎一个眼色,当即大步上去,手持股叉,嗤嗤嗤,片刻便将两三人刺翻在地,倒没有死,只是重伤,倒地不起。
剩余两个,赶紧转身要逃。躲进人群中。
雄平箭步流星,大手一张。一手一个,拎着。如同拎两个草鸡,回到陈三郎面前,大力一摔。
可怜这两位身材也算健壮,属于传统型的彪形大汉,可落在雄平手里,那是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孩童一般,被摔得五荤八素,许久回不过神来。
纷扰闹乱的局面慢慢平息下来。
陈三郎接过一碗衙役打过来的粥,用勺子捞一捞,捞出小半勺的米来,高高举起,朗声道:“此粥固然稀,但其中无米否?不可入口果腹否?”
人群默然不语。
扪心而言,这粥虽然稀了点,但煮得够火候,而且放得都是好米,而不是陈年霉米,因而味道很清新。最重要的是够分量,基本每人去都给盛满,不像一般赈灾施粥那般,只是随便给一勺子,马上就“下一位”了。
再说了,他们这是在逃难,饥肠辘辘,别人给吃的,那便是大恩人,有恩德。吃了人东西,活了命,还挑肥嫌瘦的,算哪门子的事?
太不应该了。
陈三郎放下粥,问地上的汉子:“说,谁是主事者?”
那人眼珠子碌碌转,假装糊涂道:“什么主事者,大人冤枉呀!”
“杀了!”
陈三郎语气平淡,不动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