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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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进去。见庙里面点着香烛,照出一片光亮来。庙内的空间不大,上首摆放一方神像。红面黑须,双目木然。
陈三郎见多了这些河神庙。不以为意,更无多少敬意。施施然走到后面去,见地面倒算干净,又找出两方蒲团来,铺垫在地上,坐了上去,闭目养神。
今晚折腾得够呛,短短时间,反反复复发生了诸多事宜,无论身体还是魂神,都累得不行,如今正找着一个清静地方来调息养神。
慢慢冥思《浩然帛书》,滋养精神,渐渐神游太虚,靠着墙壁睡着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三郎猛地扎醒,见得庙内亮堂堂的,已是白天时分。他伸了伸懒腰,探头出去。
上午,有太阳升起。
陈三郎出现在村庄里,引得一些村民好奇。他说自己是个游学的书生,又掏出钱来,买了些食物果腹。
村民们热情好客,与他说起地方上的风土。
得得得!
猛地马蹄声大作,过不多久,就望见四匹健马风驰而至,惊得村庄里的鸡狗慌张逃跑,两个原本正在哭闹的顽童都赶紧闭口,躲在母亲的身后去。
看见骑士身上的服饰,村民们个个面色大变。他们认出对方乃是祁家府的武者,这些人背靠祁家府,可不好惹,个个有着武功。要说祁家府,更是地方上的一霸,家家户户,每个月都得向祁家府缴纳一份钱粮,名为“平安钱”。
交钱保平安,不外如是。
然而今日可不是交钱的日子,祁家府的武者怎地来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心情忐忑。
陈三郎见状,眉头一皱:自己昨晚一路而下,可是走出了十多里地,眼下看来,居然还没有走出祁家府的势力范围。这祁家府可真了不得了呀,堪比土豪大族,怪不得连县衙都不放在眼里。
那四名骑士奔到跟前,堪堪勒住马匹,坐在马上趾高气扬地看下来,一个高声喊道:“你们村里昨晚至今可曾来过陌生人,有的话,立刻禀告,否则,事后一经查出,可是要斩头的大罪,罪无可赦。”
听闻“斩头”二字,村民们情不自禁便一缩脖子,面色苍白。
原本执法判罪,都是朝廷衙门的权责,民间私下,虽然也有私刑的做法,但基本都存在于家族内部,像现在如此宣告而出,却是罕见。
陈三郎嘴角有冷笑溢出:当今朝纲不正,这等事情日后恐怕会见得更多。正所谓“国将不国,法将不法”。
在祁家府骑士严厉的目光扫视之下,村民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对视,有个别的,把目光望向陈三郎。原因无它,不管怎么说,这书生不正是个陌生人吗?
很快,祁家府骑士的目光就落在陈三郎身上:
“嗯?”
一个骑士眉毛一扬,眼眸中忽而闪略过一抹隐晦的精光。
“你是什么人,为何到此?”
另一个骑士开口问陈三郎。
陈三郎回道:“游学书生。”
那骑士上下打量一眼,不置可否地“哦”了下,忽道:“祁家府昨晚失窃,贼子逃窜。为了规避嫌疑,你这书生,可有路引文书在身?”
陈三郎道:“你们又不是官差,凭什么审查路引文书?”
那骑士哈哈一笑:“凭什么?就凭我这双拳头。废话少说,拿不出证明,就得跟我们走一趟。”
站在陈三郎身边的一个老者低声劝道:“书生,莫作意气之争,赶紧拿出来吧。”
陈三郎摇摇头:“我乃是泾县人,不出地域,哪里有什么路引文书。”
所谓路引文书,就是身份证明,不过一般人不出远门,只在本地活动,却无需办理这些手续。
骑士闻言,狞笑一声:“看你闪烁其词,根本就不是什么游学书生,很可能便是盗取财物的贼子,拿下!”
说罢,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张开一只瘦棱棱的左手,便是一记擒拿手法,老鹰抓鸡般抓向陈三郎肩膀,要把他一举制服。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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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树条欲静,风扬不止
这骑士是名武者,手头功夫不浅,在他看来,对付像陈三郎这样的文弱书生简直手到擒来。=五指成爪,带起一股劲风,落下去的时候,心头已经窃喜:一件大功劳到手了……
然而陈三郎并不像预料中的那样惊慌闪避,反而踏前一步冲上来,与此同时,这名骑士蓦然觉得胸口处一麻。
那里是檀中穴,人体重要大穴,非同小可。换了平常与人对阵,骑士根本不会露出这么个大破绽来。只是眼下面对陈三郎显得过于轻松,乃至于连一些基本的防御姿态都懒得做了。
檀中穴虽然是要穴,可让普通人戳点却也无伤大雅。问题在于,现在的陈三郎早非吴下阿蒙,尤其领悟到许念娘的刀意之后,他在武功上的造诣突飞猛进,这一记惊风指着实戳到了痛处。
骑士胸口一麻,犹若被重锤轰击,浑身气血仿佛一下子凝固停滞住。其双眼反白,原本得意的笑意甚至来不及转化为惊愕痛楚,便一动不能动了。
这应该是陈三郎在实战中第二次施展这门点穴指法,第一次,是在十里秦淮的画舫上。只不过那一次点倒目标,更多的属于人品爆发,远比不上这一次的潇洒自如,信心满满。
作为一门武功,身怀术法的陈三郎使用它的次数确实不多,但不得不说,用来应付一些小场面却非常好用。
剩下两名骑士原本看见同伴出手,立刻意识到其要抓人抢功,正萌生懊悔。只恨自己没有抢先一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同伴如同中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了。而本该束手就擒的陈三郎却好生生地站在那儿。
有点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有这样的念头掠过。很快被抛之脑后,两名骑士嗷嗷叫着,飞身扑下,一左一右来抓人。
陈三郎手一扬,也不知怎么回事,掌中凭空就握住了一柄剑——这柄剑出现得离奇,因为他全身上下,别无长物,那么剑从何来?
但这三尺青锋。就真真实实地被他把握在手里,剑锋泛光,挑起一道玄奥的轨迹弧线。
嗤嗤!
两名骑士不敢置信地低头下来看见胸口的剑伤,慢慢软倒。
杀人了!
在边上观望的村民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由自主地后退,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他们本性淳朴,何曾见过这般场面?更何况,死的可是祁家府的骑士,定然会招惹到祁家府。那等雷霆怒火,小小村庄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灭顶之祸近矣。
陈三郎回头去看,看到的是一双双惊慌失措的面容。没有人敢与他对视,生怕引火烧身,不少人心里已经打好主意:尽快逃离村庄。逃到别处去。
悄然一叹,陈三郎明白即使他表露身份也无济于事。不说这些村民信不信,就算相信他是县令大人。可县官不如现管,众人对于祁家府的敬畏肯定远远超过县衙。
微一思索,他提着剑,飞身跃上一匹马。开始驾驭的时候,这马还有些桀骜不驯,但当陈三郎稍稍漏了些斩邪剑的气息出来后,该马便惊栗得像一只温顺的兔子,陈三郎让它怎么跑就怎么跑了。
快马加鞭,直回泾县。
经过刚才之事,陈三郎已经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祁家府的势力以及凶悍程度,又或者在扬州方面的撑腰之下,区区一个七品县令的身份早已不足成为一枚护身符。
造反?
嘿,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吗?
得得得!
胯下骏马跑着跑着,速度开始降慢,张开大嘴,不停地喷喘出粗气,看样子,再这么驱使下去,只怕很快就会支撑不住,口吐白沫倒下。
好在这一顿猛跑,已经跑出数十里开外,观望两边景色,已经出现熟悉的地形来。
一颗心慢慢安定住,当放慢马步,抬头见到前面路头出现的两个人时,心情终于变得放松张扬起来。
许念娘与许珺并肩而行,见到陈三郎,许念娘神色一如往昔般淡然,许珺却忍不住纵身扑腾过来。她冲得急,那倒霉的马匹再也承受不住,扑腾一下,前面双足跪倒在地。
许珺身影轻盈,一手带着陈三郎飘然落地,丝毫不受影响,一脸关切地问:“三郎,你没事吧?”
昨天晚上,敖青闯衙门将陈三郎掳走,周分曹心急无比,左思右想,只能去告知许念娘,请他出手救人。闻讯之下,许珺立刻便要冲出武馆。倒是许念娘很是老道,详细问起情况。
周分曹自无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许念娘听完,沉思一会,让周分曹回衙门坐镇,此事不可声张,以免引起民心恐慌。
周分曹一口应承,回去的路上苦笑连连。他阅历丰富,可眼下这位陈大人绝对是“好事多磨”的典范人物,短短几天功夫,出生入死,没个安乐时候。想到这,内心莫名担忧,想着答应对方出仕,在县衙做事是不是决定错了……
当下多事之秋,一步走错,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
夜雨纷扰,周分曹站定,望着深沉如海的夜空,心绪却一点点沉静下来,然后步伐坚定地迈向衙门:
名义上,陈三郎是县令,可自从上任来,县衙内外的事务基本都是交给周分曹处理。从这个意义上说,周分曹更像一县之尊多些。正因为有着充分的自主权,换句话说,所做的一切,包括审案判案,颁布民生措施等等,其实都是周分曹在实现进行着自己的政见想法。
当然,这些政见想法与陈三郎是高度一致的。
既然如此,即使出事,周分曹也不能怪陈三郎。没有陈三郎,他如何有这么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虽然是进士出身,可正是见识过官场上的门道,周分曹更加明白自己很难再出仕了——除非对元文昌俯首称臣。
只是那样,周分曹宁愿终老山林。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