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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斩邪-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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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马车回到租住的院落,许珺去做饭,陈三郎则盘膝坐于院中树下,闭目调息养神。

    在昆仑观,他将《牧牛谣》上所蕴含的气神形态吸纳,真是心安神闲,一举将废墟般的脑海世界修补回来,重新凝聚起《浩然帛书》。如今正好趁着机会,再细细地梳理一番。

    破而后立,宛如破茧重生,只感到神魄跃然而生,变得朝气蓬勃。

    观想之际,陈三郎感到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气息仿若涓流,从四面八方合拢而至,不断地注入古书内,滋润着它。

    这些,都是气运。

    气运不可见,却有质,聚气的本质,就是聚人。

    诸多气息之所以能够产生形成,自是离不开陈三郎高中会元的消息在持续发酵传播,从而获得人望。

    他能分辨得出,其中一些气息来历悠远,却颇显坚定,应该是来自泾县,来自家乡的基业发展。

    从这一点足以证明,家中安然无事。

    圣贤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划分具体的话便是四个阶段,后面两大阶段,治国平天下,目前还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作为个体,当下要做好的便是“修身齐家”。

    修身,一为锻炼身体,保持安康;二为掌握才学,胸怀韬略,练就情怀;双方面合为一体,才真正算是“修身”;

    齐家,就是管好家庭,把家事处理妥当。家乃后院,若后院起火,人便会饱受繁琐烦恼,根本不能安心施展抱负。而有家无家,正是陈三郎所修炼的法门与别的修士最大的区别之一。

    一般修者,不管道释,主要都是为了追求长生追求超脱。而为了清心寡欲,往往事先把“家”给抛弃开来,谓之“斩断尘缘”。

    出家人,因此而来。

    陈三郎恰恰相反,他走的路有家。不仅有,还得稳固安定好,才能维持气数。

    是以正阳道长要掳夺他的气数时运,担心会出岔子,故而派遣人手去泾县斩草除根,要将陈三郎一门上下斩杀干净,破掉根基。

    对此陈三郎甚为担忧,无奈相距万里之遥,互相音信传递极为迟缓,很难及时了解情况。“家书抵万金”,不外如是。虽然事先已做好妥善安排,又有小龙女等坐镇,只怕万一有甚闪失损伤。

    如今观望气数汇聚,顿时安下心来,明确后方无恙。

    无数气息灌注到《浩然帛书》上,一点点地进行滋补修复,使得书页章篇上的字符光华重现,熠熠如同星辰。

    心旷神怡,神游渺渺,渐渐进入忘我状态。

    “吱吱!”

    树上枝桠,一对小鸟飞来停驻,亲昵地叫唤不停。突然间,它们似乎感到某些安和的气息,非常舒服,于是飞跃下来,寻找气息的来源。

    很快,两只鸟儿就好奇地望着一动不动的陈三郎,并且壮起胆来,越挨越近,最后干脆站在了陈三郎的肩膀之上。

    当许珺做好饭出来,瞧见这一幕,感到咄咄称奇。

    陈三郎蓦然睁开眼睛。

    刹那间,气息为之一变。肩膀上的小鸟被惊动,张开翅膀飞快地掠走了。

    许珺嘴里啧啧有声:“三郎,你修炼的是什么功?竟能连小鸟都吸引下来?”

    陈三郎淡然回答:“静气罢了。”

    “静气?就和和尚道士的打坐入定那般?”

    “差不多。”

    陈三郎含糊回了一句,鼻子一耸:“好香呀,洗手吃饭咯。”

    精神抖擞,连带食欲大增,要好好吃一顿补回来。

    吃过饭后,他道:“许珺,过得几天,我就要进内城去了。”

    许珺早有心理准备,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随着殿试临近,陈三郎必须要提前些时日进入内城做最后的准备,除非他放弃殿试——这个是绝无可能的。

    一路科举,一路坚持,所谓哪般?

    点点头,轻声道:“好。”

    陈三郎这一走,就剩下她一个了。也正式宣告过去多天以来相濡以沫的两人日子终结,毕竟考过殿试,陈三郎正式成为进士,无论名次如何,都会插花游街,参加各种宴会,起码得忙碌十天半个月。

    这些交际应酬,虽然繁杂,却难以推却。

    陈三郎终归不是归隐山林的世外之人,既在红尘,必须打滚。

    从另一个深层次的立场角度看,考得进士,博取官身,他也就顺乎自然地成为了朝廷的人。

    这个名分能给陈三郎带来莫大好处,与此同时也是一种桎梏。仿佛水给予鱼儿畅游的环境空间,但也让鱼儿难以离开水而生活。若沉浸耽搁在这个名分之中,气数时运也就固定住了。

    “你等我回来,然后咱们一起回泾县。找到你爹后,我们就立刻正式成亲。”

    听到“成亲”二字,许珺面皮微微一红,轻轻“嗯”了声。

    接下来数天,陈三郎一边练拳,一边养神。由于解决了病根子,精气神恢复得很快,逐渐饱满起来,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日,距离殿试正式开始只剩下三天,陈三郎必须要进入内城报道了。

    “珺儿,要不你换到云来客栈那边去住?也近些。”

    许珺却摇摇头:“不用,还是住在这儿比较习惯。”

    陈三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随你。”

    顿一顿,叮嘱道:“小心点。”

    这段时日过得非常平静,平静得超乎预期。但陈三郎并没有掉以轻心,会天真地认为躲在此地别人就找不到他们了。

    长安虽然大,但对比起某些人来,就显得小了。之所以一直没有事端,大概是因为对方都在观望等待吧。毕竟殿试之后,才是尘埃落定。而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考取了会元。

    两人坐上一辆租赁来的马车,辚辚地驶向内城,在护城河外停下,挥手告别。

    当陈三郎入门接受检查时,兵甲发现他的身份,还引起一些骚动——新科会元失踪的消息,可是一大新闻。

    然而现在都已是过去式,因为陈三郎正式归来,参加即将举行的殿试。
………………………………

第一百七十五章:风评如刀,人情似饭

“道远!”

    客栈中,叶藕桐抬头看见走进来的陈三郎,下意识叫喊出声,惊喜的表情在脸上涌现。

    “你去哪儿了?”

    陈三郎微微一笑:“就在京城转了转。”

    叶藕桐一跺脚:“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哎呦,叫我说什么好……”

    难以理解陈三郎的行径表现:士子踏上科举路,一步一个坎,不说披荆斩棘,但每一关卡都备受考验,耗费心神。当考过会试,当上贡士,总算熬出了头――也只是熬出头而已。

    科举所为何事?

    除了名望,更多的却是藉此踏上仕途。

    说白了,考科举,本质上就是为了当官。因为环境条件制约,没有功名,不得官身,限制得很死。纵然存在花钱买官的情况,但那个是特殊例子,没有功名打底,买到的也只是低层次的官阶,而或干脆便是“吏”,不入流。

    可以说,趟过科举路,仅仅是拿到了敲门砖罢了,后面的路远且艰辛。

    与科举相比,仕途状况截然不同。考试做文章,虽然耗损精神,但相对纯粹,可仕途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讲究的东西复杂无比。其中甚为重要的,便是交际人情,打点应酬。

    若说科举侧重于个人才华,彷如清流;那仕途重点就在于背景人脉,如同大染缸。尤其对于一些出身单薄的人来说,后天的人脉积累不可或缺。否则的话,哪怕考得状元,不会做人也是白搭,根本无法在官场有所作为。

    这是铁一般的规律。

    故而绝大部分士子在考过科举之后,无论是乡试、而或会试等,都会进行站队,形成结盟式的圈子,并且积极结纳拜会座师――同窗同榜,以及座师,都是一笔宝贵的人情资产,利用得好,如鱼得水;反之,要是格格不入,不合群,就容易被孤立,孤独无助。

    在叶藕桐看来,喜欢独来独往的陈三郎便是后者,白白浪费如此好的机会。堂堂会元,会试之首,这份名声可不同寻常,能得到不少势力青睐。陈三郎倒好,考完试就不知跑哪儿去了,连公榜都不曾露脸。这段时日,不少人纷纷在打探陈三郎行踪,要请他赴宴,关键是根本找不到人。

    叶藕桐身为江南才子,有文人傲气,但分场合情况。而陈三郎却是典型一刀切,玩失踪,太不同寻常。故而开始的时候,叶藕桐以为陈三郎出了意外,可眼下看来,好端端的,一点事儿没有,倒真像是在城里玩耍去了。

    于是语重心长地道:“道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不可否认你是才子,但依愚兄看,你亦非寄情山水者,亦非持才傲物者,亦非不通世故者。既然如此,为何考完会试便不见踪影呢?”

    大大的问号在心头翻腾,不问出来,睡不着觉。

    陈三郎反问:“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没有错过殿试。”

    “殿试是一回事,会试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旁人是怎么说你的吗?风评如刀,不可不在意。况且,人情似饭,不可不做呀。”

    风评如刀,人情似饭,概括得深刻。

    叶藕桐出身书香门第,这等家教,绝非只是把子弟培养成书呆子那么简单。

    陈三郎眯了眯眼,他明确对方的意思,也能理解领悟。只是他自有道理,就算没有遭受正阳道长的秘法袭杀,他也要低调行事,不愿与京城局势拉扯太大的因果关系。

    因为大势,因为某些顾虑。

    陈三郎当前所想的就是尽快考完殿试,离开长安。风评如刀,流于表面;人情似饭,但若果饭是馊的呢?

    这样的饭吃下去的话,恐怕无益有害。

    长安貌似平定,但见识过元文昌的霸道威风后,陈三郎很明确地意识到,割据动乱不可避免。如此趋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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