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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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另一角的茅草堆里窸窸窣窣地响动,她一睁眼看见老鼠和蟑螂都出来了,急匆匆爬过去端起那半碗饭,想想肚里的孩子,心一横,伸手扒起来喂进嘴里,一吞下去,看见一群老鼠抢那地上的馊饭,眼泪就掉下来了。
牢房间的走道尽头有几重脚步声传来,她移目一看,一名狱卒走在前面引路,身后两名狱卒押解着一个女人走过来了。那狱卒将她对面的空牢房门打开,命令道:“关在这里。”
“进去!”身后的两名狱卒即刻粗鲁地把那女人推入牢房内,那女人正是卫韵。
“呵呵——”她望着卫韵,冷笑起来。
卫韵闻声一瞥,一眼瞥见她冷笑的脸,奔到牢门处抓住栅栏问她:“你还好么?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也会进来呢?”她嘴角那轻蔑的笑让卫韵极为不自在,但卫韵却没放在心上,因为知道她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怎么会这样发泄自己?怎么会当着自己怨恨的人的面嘲弄她呢。
卫韵答:“右相府不能空,我身为右相夫人,若也跟着他走了,岂不是立刻就引人怀疑了……你,你不要怪他,抛下你,他也是不得已。他经营很多年了,不能功亏一篑。他是爱你的,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我想,你是能明白他的……”
话落对上她瞪得猩红的双眼,卫韵听到她磨牙的声音:“我明白……我只是看不透你……”
97、鞭笞
她说罢垂下了眼睑,密长的睫毛颤动着盖下来,在她眼轮之下、鼻翼之侧投下两片阴影,衬得脸色极为憔悴,蓬松的乱发逸动着。
牢房里的光线晦黯,白日狱中灯烛燃尽、新烛未添的时候,唯一的光源就是每隔几个牢房才设的那一方天窗了,恰有一方天窗设在关押她们的两个牢房走道之上的屋顶。
天窗时不时漏下北风的阴号,外面的雪仿佛又下大了,雪花像被人趴在天窗口鼓吹进来的似的,朔风呼呼地灌进来,蹲在那墙角的女人冻得直哆嗦,身体也蜷缩得更加厉害了,一蜷缩的时候,卫韵似乎瞥见了她破烂的鞋和红痕浮现的脚踝……
恻然娇弱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他如果亲眼瞧见了,一定心疼不已吧。卫韵凝睇着她,伸手去解自己领口的绳结:“你冷吗?我把我身上的狐裘解下扔过来给你吧。”
“怎好麻烦您呢?”郑媱仍闭目道,“您还是留着给您自己吧,刚进来是觉得不太冷的……”
卫韵嘴角一牵,起身去收拾睡觉的地方去了,她这才睁开眼睛打量卫韵的背影,卫韵回过头来看她时,她立刻又闭上眼睛了……
卫韵低头温婉地笑。
前方响起跪伏一地的声音,卫韵竖起耳朵,隐隐听见有人在喊“陛下”,慢下手里的动作,朝音声的源头望去。
狱中的灯光相继被点亮,整座牢房顷刻间亮如白昼,狱卒在前边开道,曹禺手提一枚羊角宫灯,小心翼翼地为身后的公孙戾探路。
狱卒在关押她二人的牢房间停下了脚步,回身道:“陛下,右相的妻妾卫氏和崔氏都关押在这里。”
曹禺朝卫韵瞥了一眼,对公孙戾道:“陛下,去右相府拿人的时候,只剩卫氏和吕氏了,吕氏作了反抗,杀了羁押她的士兵,逃了,因而只抓住了卫氏……”又说,“陛下万金之躯,牢房这种腌臜之地,实在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啊,您要亲自审问卫氏或崔氏,不若将人押出去。”
公孙戾扯了扯嘴角,逾过曹禺,隔着铁栅栏,瞥了卫韵一眼,脚步一转面对郑媱,吩咐狱卒:“把牢门打开……”
曹禺再次试着劝阻,公孙戾却已经走入了牢房内。
郑媱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闭着眼睛,像没听见刚刚开锁的声音和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一样。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起来跪礼!”狱卒扬着鞭子要去抽打,被公孙戾伸手拦住了。
如今公孙戾站在跟前,她依旧闭着眼睛。公孙戾盯着她看了几眼,接过狱卒手中的鞭子,蹲下身来,盘成圈撅起她的下巴:“你难道不怕朕?”
“我为什么要怕你?”她抬手掸掉了抵在下巴上的鞭子,“你很想要我怕你?那说一声怕你你就会放了我吗?”
公孙戾靥肌抖动道:“脾气倒像皇后,不,比皇后更倔呢。那为了皇后……你不睁开眼睛吗?”
她果然睁开了眼睛,姐妹的眼睛倒是有几分相似,看他的眼神怀恨,只不过她这双眼中的恨意是赤|裸裸的,而皇后的眼神是隐忍压制的,公孙戾不由觉得好笑,他站起了身,轻抽嘴角,俄而一鞭子对准她的身子抽打了下去,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她从怔忪中惶然惊醒,抬起胳膊去抵挡那火辣辣的痛楚。
鞭笞落了下来,就像是烈火灼烧或开水滚过。她干脆俯趴在地上,让背部朝上,公孙戾一边暴戾地抽打一边厉声喝道:“求朕!跪地、磕头、哭着求饶……总之,你有无穷的方法求朕,只要你求朕,朕就停下来……”
她用牙咬着袖子,冷汗沁落,仍是不发一言。
见那背部渐有殷红,再打下去,真要皮开肉绽了,曹禺忙劝阻道:“陛下息怒,陛下别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会把她打死的!”
公孙戾手一松,鞭子往旁边一丢,蹲下身来,伸手自她耳边扯下耳坠子,阴笑道:“朕不会把你弄死的,朕会隔三岔五地就派人给他送些什么东西过去,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卑——鄙——”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朕也是不得已,”公孙戾抬手去拨她覆面的乱发,“他都要夺走朕的江山了,朕还不不择手段么?卑鄙的还在后头,你现在还不怕么?”他掂量着手中的耳坠子,自言自语地说,“他就这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么?朕昨夜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他了,说你在朕的手中,他要是不回来的话,他的女人可就没有清白了,可到现在他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看来,他真是不打算要你了……”
她只觉得下巴一痛,被他一把捏住,又被狠狠地扭转过去,他笑道:“不过朕对你没兴趣,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朕不打算太委屈你,你自己说吧,你希望是谁?朕的五弟西平郡王怎么样?你们好歹也是有过婚约的,朕不过分吧。你‘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快马加鞭地赶来盛都,哭着跪到朕的跟前求朕,不要性命也要迁回你的骨灰……”
她暗暗攥紧袖中的玉簪,趁他不备蓦然向他喉结刺去。公孙戾侧身一闪,脖颈处仍是被划破一道口子。
“陛下——”
身后的人要涌上来,被公孙戾喝住,他以拇指抹去脖颈的血迹,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夺走玉簪,捏得粉碎:“传——西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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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黎明到晌午,城门前的积雪累起了一尺多高。
“这里的天儿真冷……”徐令简手中的剑在两只手中不停辗转着,凑近城门一角挺立如松的钟桓问,“唉,你会补衣服么?”
“不会,”钟桓双目也不斜视,“你找云麾将军吧,她是这里唯一的女人,女人应该都会补的,再不济,就去城中扰民,找个老大娘或小媳妇帮你补呗!”
徐令简捶捶他的胸:“站得可真笔直!这胸,够挺!”
钟桓白他一眼,仍然像根死木一样,僵硬不动。
徐令简忍俊不禁:“我说你跟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儿干吗?冻不死你!”
“我被罚了,”钟桓在鼻子里哼哼,“你快走远一些,别在我跟前晃悠了,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怎么样都不会被罚的,我正被监督着呢……”
“监督?”徐令简四下环顾:“他人哪儿?”
钟桓歪着脖子,斜目朝城楼上望了一眼,继续岿然不动了。
徐令简抬目也往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曲伯尧,绕过钟桓沿着阶梯蹭蹭登上,登到一半的时候,竟发现娄沁也在,两人正在说话,估摸着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娄沁忽然屈膝对他跪下:“对你用药是我不对,但也是迫不得已。她一直安然无恙地呆在长公主府,你不必回去的!”
他继续以沉默面对城门外皑皑千山,碎雪搅天,苍茫一片,峰回路转不见人踪,一时天地喑哑,山河寂然。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我在长公主府亲眼见到她了,她给了我一只耳坠,嘱托我交给你,你拿着睹物思人吧……你这样不信任我,让我真的很失望……”娄沁说着将耳坠子放在他靴边,又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这样你可以信吗?”说罢便往脖子抹去。
他一脚将她手中的匕首踢落在地:“别做这样的傻事!”弯腰拾起耳坠子拈在指尖打量,“但愿你没有骗我。”说罢转身提步下楼。
迎面撞上,徐令简神色尴尬,支支吾吾:“呃,唔……我……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讲话的,我是来找娄沁的,求她帮我补衣服的,不小心就听见了。”
曲伯尧越过他下楼了。
徐令简听到他对钟桓厉声:“不站足两个时辰别回来!”
徐令简走到娄沁身边,伸手拉她:“难为你了,他这下应该信了,耳坠子是一个时辰前盛都送来的?……”
“嗯……”娄沁抚了下脖上的红痕道,“她现在怕是处境艰难,不过我想应该会有人帮她的。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以后要多派些人去截盛都的来信。”
徐令简道:“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到时候他会恨死咱们了。”
“到时候恨死咱们也比咱们现在所有人就一起死好。”娄沁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