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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凤筑鸾回-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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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一鸣环顾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她:“我让你找机会杀了郑媱,你为何迟迟不下手?”

  “因为。。。。。。因为。。。。。。”春溪战战兢兢地低着下颚不敢抬头:“因为,郑娘子,太警惕了。”
  
  “你不会是被她发现了吧。”

  “没有!”春溪果断回:“没有,郑娘子没有发现我。”
  。。。。。。
  
  春溪心里很清楚:若被黎一鸣知道她被郑媱发现了,她得死;

  若她不按照黎一鸣所吩咐的,迟迟无法杀掉郑媱,她得死;

  若耽搁久了,郑媱变卦了,告诉曲伯尧她想杀她,她得死;

  若她背叛黎一鸣,此时去告诉曲伯尧,他的亚父黎一鸣有想杀郑媱的心,指使她去杀郑媱,她还是会死,因为曲伯尧不会拿他的亚父怎么样,事后她会被黎一鸣除掉。

  她想逃,逃不掉,为了那最后一丝能见到姐姐的希望也不能逃。
  
  如果她真的杀了郑媱,还有一点生的希望,事成之后曲伯尧若知道了是她杀的会杀了她,黎一鸣可能会杀她灭口,也可能兑现承诺,助她离开并让她与她失散多年的姐姐团聚。。。。。。
  
  拖着沉重的步伐,春溪慢慢走进月门,敞开的窗子里,郑媱侧坐在珠帘后,眼睛盯着某处正恬静地出神,春溪的泪水不由漫溢出来。
  
  她还是太善良了,明明发现了她要杀她,还不去告诉曲伯尧,要放她一条生路。
  
  “她给了你一条生路,你却要断绝她的生路?怎么忍心?”“你不杀她,难道你自己想死?”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春溪脑海里争执不休时,郑媱转过脸来,发现了她。
  
  春溪对她扯了扯嘴角,慢慢走进屋子,隔着几重珠帘,与郑媱静静对视。
  
  “怎么了?”郑媱问。
  
  春溪答:“奴婢是为郑娘子难过,尽管郑娘子不钟情于西平郡王,可郑娘子好歹是与西平郡王有过婚约的;郑娘子刚‘死’,尸骨未寒,西平郡王就有了新欢,马上要娶顾家娘子,抛弃郑娘子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郑媱道,“西平郡王不是那样的人,他再糊涂也不可能在先帝斋戒期就。。。。。。必是受人陷害了。顾家小娘子对西平郡王痴心一片,也与西平郡王般配得很,若娶了顾家娘子才是西平郡王几世修来的福气。”说完,郑媱再次去看春溪,却发现春溪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郑媱站起身来,穿过了一道珠帘:“春溪,你怎么了?”
  
  春溪不说话。
  
  郑媱在最后一道珠帘后停驻了脚步,一颗心突突直跳,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神情异样的春溪。
  
  “郑娘子。。。。。。我。。。。。。我。。。。。。对不起。。。。。。”春溪闭上了眼睛,匕首滑落,被她牢牢握在袖中,咬牙逐渐攥紧。
  
  郑媱的心跳得更加厉害,在她即将拿出袖中匕首时,嗵得一声,一双膝盖直直磕在地上,朝她跪了下来。
  
  “郑娘子!”春溪急忙藏起匕首,哗然一声撩开珠帘,也跪在了郑媱跟前,双手扶着郑媱的双肩,凝视郑媱的眼里已有泉涌般的热泪滚滚喷薄。
  
  郑媱逼视着她的眼睛,音声哀痛地问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不是?”
  
  “郑娘子。。。。。。”她只不停摇头,闭上眼睛,泪流不止地说着对不起。缓缓拿出袖中匕首,锃亮的光反射在郑媱脸上。
  
  寒芒入眼的时候,郑媱始终不曾眨眼,一双瞳子紧紧锁住春溪。她在赌。。。。。。
  
  春溪举起匕首的手开始瑟瑟发抖,一咬牙,闭上眼睛,握住匕首的手腕忽然用力,却不是对向郑媱,而是朝她自己的腹部捅了去。她也心软了,她给了她一条生路,她怎么可以自私地断绝她的生路?
  
  鲜血流了出来,春溪睁眼,却见紧紧扼住了她手的郑媱轻轻摇首,她阻止了她继续捅下去。匕首刚刚刺破了春溪的衣服,划破了腹部的皮,她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郑媱夺下了匕首,一手捂住她腹部的伤口,另一手擦去她面上的泪珠。“莫哭,将眼睛哭肿了。。。。。。”

  她一头埋进郑媱怀里,却哭得愈发厉害了。
  
  “莫哭,莫哭,莫哭。。。。。。”郑媱只不断重复地说着这两个字,入她耳中却像是催泪的药物,泪水更加汹涌。
  
  郑媱不停替春溪擦去泪水,望着流泪的春溪,自己却安静地笑了。“莫哭,”她拍着她的背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不让你如此为难,只要你愿意帮我。。。。。。”
  

23、炽色 
 
春情与共花欲燃
  
“唇亡齿寒,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的。”郑媱说罢又凑近春溪的耳边喁喁耳语了一通,春溪如释重负、毫不犹豫地垂头颔首答应了。
  
  郑媱亦如释重负,她之所以敢走这一招险棋,是赌定了她不会杀她。
  
  将春溪扶到榻边,郑媱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服替她上药,虽是皮外伤,但伤口愈合之后足以留下一道疤痕。药水渍上伤口,疼得春溪蹙紧了眉头。
  
  望着春溪腹部那略略外翻的皮肉,郑媱上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明明可以在料到春溪会因愧疚而自裁的那一瞬间从春溪手中夺下匕首,使她免受这一刀,可是她偏偏没有阻止。当一个良心未泯的人极度眷念生存却又不得不视死如归时,再来解救她于生死之滨,目的,就是为了叫她记住,记住愧疚的痛苦。

  什么时候变了,郑媱自己也不知道。
  。。。。。。
  
  不知从哪个时辰开始的,院子外头的脚步声渐渐杂沓,走动的人影突然多了许多,此时距郑媱偷来玉牌整整两日。曲伯尧必然是发现玉牌丢了且怀疑到她头上来了,郑媱拿出玉牌,拇指轻轻摩挲着上头的麒麟兽祥云纹理,玉牌算是白偷了。
  
  郑媱继续苦心孤诣地经营,却迟迟等不来一个机会,直至是日,迷路至曲阑深处,偶然听见了曲伯尧和李丛鹤二人的对话。
  
  李丛鹤立在曲伯尧身后,微微伏着腰,唯唯诺诺道:“右相大人,三夫人定下来了,阮家娘子位列贵嫔;贵人是冯尚书的侄女儿,冯尚书和左相大人的关系臣就不多言了。。。。。。贵妃,就是那日在‘浴仙池’。。。。。。咳咳。。。。。。随侍陛下的宠姬,陛下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东阳郡名门望族甄氏后人,明日颁下圣旨之时,众人心里即使明白那小娘子是罪臣之女,碍于陛下的颜面,也无人敢出来异议了。”
  
  曲伯尧似在专注思虑什么,半晌没有接话。
  
  李丛鹤又抬起两只眼皮睨着他玄亮齐整的后鬓,视线扫过他眉骨一隅,落在那束发的象牙玉簪上,慢悠悠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位罪臣的女儿,陛下竟对她宠爱至此,之前与她一道充入后宫的娘子们,全都因侍寝而死掉了,唯独她活了下来,这小娘子可有几分本事咧,传言有说她懂得媚术才蛊惑了陛下,有说她生得像极了美艳的废太子妃。。。。。。” 话到此处,李丛鹤不禁想起了废太子妃的姊妹郑媱,“郑媱是和废太子妃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姊妹,姊妹俩的姿色也差不到哪儿去。。。。。。。”李丛鹤似乎仍对郑媱的死耿耿于怀,每每提起选妃的事皆有意无意地跟他谈论起郑媱,摇头晃脑,语气透着十足的惋惜:“对一个金钗之年的小娘子,曲相当初究竟是如何下的手?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曲伯尧身后的栗色貂绒斗篷在暮春的冷风中梭梭地响,直鼓到李丛鹤脸上去,啪啪——像是在铲李丛鹤的耳光,李丛鹤眉心褶子皱成一团,闷闷不乐地后退两步,自背后斜斜睨了他一眼,不料他突然转了脚步回头,李丛鹤机敏得迅速拨回眼珠,心虚地在一片泛黄的眼白中滚了两圈。
  
  视线掠过某处时,曲伯尧身形一顿,又将视线投至李丛鹤面上,肃然道:“一块生肉都被嚼烂了,李大人还不吞下去,却每每要吐出来恶心人。。。。。。”说话时眼角余光却在四下不停捕捉。
  
  李丛鹤忙不迭地挤出笑脸:“一定吞下去,一定吞下去,吞下去。。。。。。”

  曲伯尧又问:“明日册立三夫人的圣旨一颁,陛下是不是要在琼花台设下夜宴?”
  
  “是,”李丛鹤道:“届时,陛下会携三夫人出席,为新上任的邱尚书和王尚书嘱酒赐印;微臣可真期待一睹那贵妃娘娘的芳容呢,究竟是何等祸国红颜,才能叫陛下宠溺至此。。。。。。”
  
  曲伯尧广袖一挥示意他退下,李丛鹤抿了抿唇角,向他一揖,谦卑地伏着身子退去,在望不见他人时,直起腰来,大摇大摆地出府,径直赶往左相府找顾长渊去了。
  
  确定李丛鹤走远,曲伯尧才提步快速迫近那丛番石榴,盯着飒飒拂动的绿叶看了半晌,突然发声高喝:“出来!”
  
  绿叶窸窸窣窣地抖动起来,一个女人慢慢从番石榴树底下钻出来,一面伸手拍着头上的叶子,一面抬眸睇眄流光地望着他笑,秀鼻上被含露的榴叶滴了水汽,像极了新沁的细细碎碎的汗珠。
  
  那笑容却看得他一颗心在腔中惴惴地跳。
  
  郑媱目光柔和地望着他笑,喊了他一句“先生”,翕动的红唇间,齐如珠贝的皓齿若隐若现。音容笑貌与她身后那片盎然的绿意一道叫人耳目一新。
  
  笑容是久违的无邪,叫他不由自主地忆起从前:端午的榴花开得熠熠,她从一树火红的榴花底下钻出来,顶着一头榴花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才对着正凭树凝神阅书的他粲粲地笑,趁他失神时快速朝他面上掷来一把炽烈的榴花。

  一不小心斜视了薄薄绢衣紧贴于胸前的雪肤,嗅到她轻绢夏衣间的汗香,嗒一声,书落在地,飞走的神魂竟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清明将至,绵绵下着冷雨,呼吸时犹能感到空气里湿湿的冷意,可他鼻端却总是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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