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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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柠抬起头来望着萧柏之,眼里打着问号。
萧柏之解释道:“我知道皇上在御书房里有一个暗柜,就藏在书柜后面。暗柜的钥匙就在皇上身上,从不离身。里面若不是有极要紧之物,他何须如此谨慎?”
樱柠仍一脸忿忿然,道:“就算密旨真的藏在御书房里,可她明知有这一条宫规,还故意叫我去,这不摆明了是让我去送命吗?”
“她也不过就是冒险博一下。这条宫规的设立,还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有位妃子凭借盛宠议政干政,卖官鬻爵横行不法,引起朝廷百官不满,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处置;自那以后,为防后宫干政,皇上便立下此条宫规,禁止嫔妃靠近御书房。可这些年皇上远离后宫,故也无人触犯,此宫规形同虚设,多数人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条宫规。德妃娘娘应该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让你去试一试。若是你侥幸能进得去,找到密旨,那就是她赚了;若是不幸被皇上处置了,那也不过就一条人命,而你这条人命,在她眼里跟一只蚂蚁也没什么两样,不足为惜。”
樱柠不得不承认,萧柏之分析得在理。她默默想了一会,对着萧柏之道:“此地人来人往的,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你快点走吧。我把糖水给皇上送去,迟了就冷了。皇上年纪大了,不喜欢吃凉的东西。”
萧柏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怒道:“你还要去御书房?不想活了?”
樱柠平心静气答道:“我想过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得试一下。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萧柏之迟疑地盯了她几息,终是缓缓松开了手。却又意难平,忿忿嘀咕了一句:“都没做过糖水给我吃,倒给别的男人送上了!”
樱柠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柔声哄道:“这哪是我做的?不过是从厨房随手拿的。你知道,去御书房,总得找点名目才行。你要是想吃我做的东西,等以后有机会我再亲手给你做。”
萧柏之这才悻悻离去。堪堪走出两步,却又回头叮嘱道:“你小心点,不行就撤,不要逞强!”
樱柠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萧柏之与孙琥渐渐走远了,才拎着食盒慢慢地踱向了御书房。
毕竟有那条宫规横在头顶,樱柠不敢造次,一挨近御书房的院门就停住了脚步,远远的隔了大半块空地,与正在御书房门外候伺的胡公公频频招手。
胡公公是皇上的贴身内侍,这些日子,随着皇上频频留宿鹤安楼,与樱柠也有些熟悉了。此刻见她在院外招手,虽然有些不满,却仍慢吞吞走了过去。
见了樱柠,胡公公敷衍一礼,装腔拿调问道:“辛婕妤有何差遣?此地不是辛婕妤能来之地。听老奴一句劝,趁现在皇上还未发觉,请辛婕妤速速离去吧。”
樱柠满脸堆笑,拎着食盒递了过去,“有劳胡公公行个方便。皇上近日有些咳嗽,我这特地做了杏汁燕窝,清痰润肺的,烦请公公帮个忙,帮我递进去给皇上。辛湄在此谢过胡公公了。”
樱柠这些日子宠冠后宫,胡公公也是知道的。他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觉得凭了辛婕妤的盛宠,皇上或许会为她网开一面也说不定,于是伸手去接食盒,不冷不热地说道:“老奴只能帮辛婕妤送进去,至于皇上用不用,老奴就不敢打包票了。”
樱柠忙道:“那是自然。胡公公能送进去,就是帮到我了。辛湄感激不尽!”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金子,借着递食盒的时候塞进了胡公公的手里。
胡公公连眉毛也未曾动一下,仿佛手里的那锭金子根本不存在。接过食盒,转身慢慢地走进了御书房。
樱柠仍站在院门外,静静等候。若是皇上吃了糖水,念起她的好,一时兴起喊她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人老了,有些事情也就没那么较真了。不管如何,她得赌一把。
约莫一刻钟后,胡公公慢吞吞地从御书房里出来了。仍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轻飘飘地瞟了樱柠几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燕窝皇上已经用了。皇上叫辛婕妤回去,还让老奴转告辛婕妤一句话——下不为例。”
樱柠暗暗吐出一口气,心里如释重负。说不清是因为没能进御书房而失望,还是因为皇上没有怪罪而松懈。她没再说什么,朝胡公公颔了颔首,转身沿着来路回去了。
☆、第五十一章
是夜。当那一弯细如柳眉的新月爬上了树梢的时候,皇上背负双手,悠悠然踱进了鹤安楼。
樱柠殷勤相迎。
言辞间难免要提到今日送到御书房里的那盅杏汁燕窝。人老了,嘴淡了,越发的嗜甜,今日的那款糖水,确实很对皇上的胃口。可再怎么合他的口味,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口腹之欲就迷了心智。
他的眼睛虽然不再清澈,可眼神依然锐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樱柠,他状似无意地旁敲侧击,想问出樱柠今日这一举动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樱柠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笑得一派的春花灿烂。她睁大了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作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相,只道自己入宫时日不久,并未听闻有此宫规。事实上,在今日下午遇见萧柏之之前,她也确实并不知道有此一说,因而这戏演起来,对她来讲毫无难度。
老皇帝问来问去问不出个结果来,樱柠反而得寸进尺,嘟着小嘴娇蛮说道:“人家不过是见陛下这几日有些咳嗽,好心好意送了些祛痰润肺的甜品过去,没想到一片好心倒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罢了罢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也学机灵点,不白费那个心了。枉我为陛下炖燕窝还被烫到了手!今后陛下是咳是嗽,左右有御医操心,轮不到我去担这个忧!”
三分胡搅蛮缠,四分委屈嗔怪,再加上撅得高高的红艳艳的小嘴,似怨似怜秋水流波的眼眸,老皇帝当即投降,扯了樱柠搂到怀里,好言好语地赔不是。
樱柠得势不饶人,又从皇上那里讨了一个她早看上的镂空雕花象牙球作补偿,这才作罢。
皇上见她高兴了,拉过她的手来细细查看,“来,让朕瞧瞧,哪烫到了?有没有搽药?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这些粗活,让宫人去忙活就好,没必要自己动手。”
樱柠方才不过就随口说说,眼下见皇上当了真,忙把手一抽收了回来,嘴里说道:“也不厉害,搽了药红肿已经消了。”顿了顿,又笑道,“早知道陛下会这么心疼,我就不搽药了,留着伤处给陛下看,好叫陛下知道我可不是在糊弄人。”
皇上一手拧上了她鼻子,呵呵笑道:“朕几时不疼你了?你要什么朕什么时候没答应?这宫里的好东西尽可着你了,你还不满意?”
樱柠腻着声音道:“陛下对妾好,妾心里清楚着呢,所以妾也才一心一意地对陛下呀。陛下有个头疼脑热的,妾心急得不得了,这才亲自去厨房炖了燕窝给陛下送去,就盼着陛下圣躬安康。”
皇上被樱柠几句话哄得心里暖暖的,原先残存的一点疑虑此际也作云烟散了。“都说了,朕没怪你。不知者不罪嘛。不过,你如今也知道这规矩了,以后便不能再犯,知道了没有?”
樱柠应了一声“知道了”,眼角却有意无意地瞟向了帷幕外静静站立的姜瑟。却见她敛眉顺眼,默默垂首伫立,仿佛并未听见皇上方才的话。
但樱柠却知道,刚才她与皇上的对话,必被这小丫头一字不落地听了去。这样也好,樱柠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冷笑,有了这只鹦鹉代劳,七王爷与德妃娘娘总该相信,她以后不去御书房,并非她不愿,而是她不能,再怪不得她半分。
这一夜,当然又是红绡帐暖戏鸳鸯。
事毕,樱柠披衣起了身,如往常一样到铜盆架前漱口。嘴里一股又腥又骚的味道,熏得她几欲作呕。可她不能真的呕出来。皇上还未入睡,略略有些浮肿的脸上,带了一股餍食过后的满足与疲倦,正靠在床屏上看着她。她只能极力压抑住不住上涌的恶心,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漱口。
她背对着皇上,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殊不知自己的一对肩头已经因为强力忍耐而在微微颤抖。而这一切,悉数落进了身后的那一双浑浊老眼里。
看着那一个瑟瑟的背影,老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而掠过一缕含义不明的伤感。
樱柠清洗完毕,把软巾搭到架子上,一回身,便正正对上老皇帝直愣愣的眼神。她心里遽然一悸,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一脸的嫌恶叫皇上给看了去,当下有些惴惴,正想着如何开口圜转回来,却听得皇上出声问道:“辛湄,你今年多大了?”
樱柠微微有些讶异,却仍顺从地答道:“回陛下,妾十七了。”
皇上似颇有些感慨,叹道:“才十七啊!正是锦瑟一般的年华。这样的年纪,却要来陪着朕这样一个糟老头,也真难为你了!”
樱柠一怔,正想说几句好听的哄弄过去,却见皇上微微阖上了眼帘,靠在床屏处一动不动,似是假寐了过去。
樱柠霍然明白,皇上方才那话并不是在与她交谈,而是自己有感而发,所以不需要她接口。这更说明,皇上已是认清了这个事实,恐怕不再是她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扳回来的。她心中慌乱更甚,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想找出自己是在哪里出了纰漏。
可思前想后,却寻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索性心一横,想反正事情已经出了,大不了以后再刻意讨好弥补。眼见皇上昏昏似睡了过去,刚想上前请皇上躺下安歇,谁知脚步堪堪一动,便见皇上眼皮一颤,缓缓说道:“朕的灵馨公主,也是像你这般,双十的大好年华,却嫁给了年近半百的北魏皇帝……”他眼皮依旧阖闭,只是抖动得厉害,映着烛光一颤一颤的,上面的皱褶纤毫毕现。
“这些年来,朕一直不敢去想她当初出嫁的心情是怎样的,她会不会也感到委屈?会不会恨朕?”说到这里,他霍然睁开了眼睛,松弛多褶的眼角竟微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