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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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王爷面上仍波澜不兴,将手中的樱桃随手抛了出去,从袖袋里抽出一方锦帕,细细地擦拭双手,“今日此举,萧都尉不觉得过于冒险吗?若本王拒绝了你,你可曾预料过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萧柏之泰然一笑,“知道。如果王爷拒绝,柏之只有死路一条。”
五王爷停了手中动作,抬起眸来定定地盯着他,“那你为何还要来?莫非你有必胜的把握?”
“柏之并无把握。但柏之相信王爷乃端方君子,愿冒险一试。如若赌输,柏之愿赌服输,绝无怨言。”
“你拿什么来赌?”五王爷淡然问道。
“就拿我禁军统领这一名头。”
话音方落,五王爷已勃然变色,厉声喝道:“放肆!禁军乃皇上私卫,只效忠于吾皇,岂容你一个小小都尉来左右操控?!你大胆得过了!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这一句话,本王便能禀报皇上治你个死罪?!”
萧柏之镇定自若,道:“王爷暂且息怒,请容柏之再谬言几句。柏之并非对皇上不敬,更非对天家不忠,只是日月如流,皇上年事已高,终免不了会有八音遏密的那一天。若真到了皇上大行新君未继之际,敢问王爷,这两万禁军又该听令于谁?效忠于谁?”
五王爷冷笑,“若真到了那么一天,禁军十二卫也未必就全听你指挥。你虽是统率,但也别忘了,底下还有三个副将分别统管着其余九卫。真正握在你手中的,不过府军前卫、锦衣卫与旗手卫区区三卫!”
萧柏之抬眸直视五王爷,“柏之今日能来此与王爷商议,自是已有万全之策。如果说柏之已将禁军十二卫尽数掌控在手,王爷是信或不信?”
五王爷沉吟着没有开口,眼里却掠过一丝犹豫。三个副统领,孙琥与萧柏之是表兄弟,他俩关系之铁全京城老少皆知。而另一人赵砚正,与孙琥是同年武生,当年同进的禁军,又一直同僚至今,据说两人交情匪浅。剩下的最后一人,邹海在禁军资历最久,却因家世普通而升迁无望。听闻他与萧柏之关系一般,萧柏之若是许之以甜头,将其策反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他在心里默默衡量,凉亭里再次寂无人声。
☆、第四十六章
长案上紫砂壶里的泉水再次煮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只是这一回,这两人都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心思去理会,就那样任其一直沸沸腾腾,涌涌滚滚。
长久的沉寂中,萧柏之再次开口:“王爷若对柏之手中的禁军还不放心,那么,柏之手上还有一人可以相助。”
“何人?如何相助?”五王爷问道。
萧柏之踌躇了一会,方道:“是何人柏之暂时不宜告知。但柏之可以告诉王爷的是,此人于御前侍奉,得近天音。”
五王爷眉尾一跳,心下一惊。他竟想不到,萧柏之大胆至此,竟敢于御前安插人手!他更想不到,萧柏之能耐至此,竟能于御前安插人手!可他最想不到的是,萧柏之竟妄行至此,敢将此话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他突然明白过来,萧柏之此举已是破釜沉舟!今日两人若是谈崩……他抬手揉了揉眉宇,不敢再想下去。
少顷,他沉声问道:“你所求为何?”
萧柏之方张口预欲言,五王爷却不耐地挥了挥手,补了一句,“不要拿那些为苍生计之类冠冕堂皇的官话来敷衍我。你若不拿出点诚意来,叫本王如何能相信你?”
他盯着萧柏之,目光犀利,“本王也不信你是为名为利。论名,萧氏声名显赫,有这块招牌,你此生足矣。论利,萧家百年积累,虽比不上天家炫煌,却也已富埒陶白。这两者,都不足以成为你毛遂自荐的理由。”
萧柏之答:“王爷英明。在王爷面前,柏之不敢有所欺瞒。实不相瞒,柏之有一故交,自幼一起长大,只是多年前意外失散。日前柏之才觅得其踪迹,只可惜她已身陷深宫,不得自由。柏之助王爷成事,所求只为一人。求王爷日后大业即成,放她出宫。”
五王爷把“她”当成了“他”,以为不过是在宫里当差的宦官,当下随口问道:“那人现居何职?在何处当差?”
萧柏之却吞吞吐吐起来,眉目间诸多为难。
五王爷心里蓦地一动,恍然大悟。是了,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宦官,萧柏之何须要费这么大劲来投靠自己?想起他刚才所说的近御耳目,又联想起近期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舞姬,他遽然脱口而出:“是辛婕妤?”
萧柏之面上现出一缕羞赧之色,微微颔首。
五王爷再次沉默了下来。若皇上鹤驾仙去,现下这后宫里的女人便都成了先帝遗妃。有子嗣的自会留置宫中安度晚年,无子无嗣的按规矩将全部送易安寺落发为尼。萧柏之要将遗妃接出宫去,此事可大可小。
他略略思索片刻,答道:“若她无子嗣傍身,此事倒也不难办到。你等她去了易安寺,再暗中将她接出便可。易安寺不比皇宫,规矩没那么森严。若她有子嗣的话……这个关系到皇家血脉,本王难以办到。”
萧柏之松了一口气,道:“有王爷这句话,柏之就放心了。”说完,与五王爷相对而视,会心一笑。
两人都知道对方笑的是什么,只是话却不好出口:皇上如此高龄,要再做爹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至此,协议已成。两人以茶代酒,碰杯为盟。
一盅茶徐徐饮尽,五王爷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带着点好奇神色问道:“柏之,你与辛婕妤之间,恐怕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么简单吧?单单只是旧年好友,何以能令你舍身相救?”
萧柏之赧然一笑,道:“让王爷见笑了。这辛婕妤……其实是柏之心仪已久的女子。她入后宫后,柏之曾想过割舍,奈何放不开手。”
五王爷了然一笑,叹道:“情之一字,看的太轻,伤人;看得太重,伤己。”他手指在案上无意识地轮番敲击,“但愿你以后别为它所伤。”
顿了一顿,他口风一转,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辛婕妤与七王爷没什么干系吧?那一晚的宴席上,七王爷可是热心得很。”皇上纳樱柠的那天晚上,七王爷在一旁推波助澜煽风点火,五王爷可是全都瞧在眼里。
萧柏之深知这事瞒五王爷不得,且也没打算瞒他,当下便把樱柠受迫、七王爷幕后主使之事娓娓道来。五王爷愈听脸色愈是阴沉,听到最后,蹙了双眉自言自语般道:“老七如此煞费苦心,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抬眸望住萧柏之,“辛婕妤到了皇上身边后,七王爷还是没告知要她所为何事吗?”
“这个……”萧柏之迟疑了一下,“自辛婕妤入后宫后,柏之与她未曾谋面,故而并不知七王爷那边有无动静。”事实上,萧柏之与樱柠见过一面,但此事萧柏之不想让五王爷知道,免得他起疑自己与皇上的后妃私通。毕竟等皇上薨殁之后再接樱柠出宫,与皇上在时便与樱柠暗通款曲,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事件。五王爷答应了前者,不意味着他会允许后者的存在。
但五王爷却好似没有考虑到皇上的绿帽子问题,只沉吟着说道:“你找个机会,探问一下辛婕妤,看七王爷那边是何种状况。”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本王总觉得,七王爷塞个女人到皇上身边,不可能就只是为了打探消息。”
萧柏之颔首应道:“柏之明白。”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不管七王爷是何种用意,我们都可以通过辛婕妤得知皇上的消息。”水雾氤氲中,他一张俊脸笑得神秘莫测,“更有甚者,我们可以假借辛婕妤之手传递假消息……”
五王爷的眼眸蓦地一亮。
水瀑奔腾,飞雪溅玉。旁边观景台上,古朴的六角亭里,两位锦衣男子隔案把盏,相谈甚欢。
直至日暮西山,萧柏之才将五王爷送上了返程的马车。注目遥视五王爷离开后,他方转身蹬鞍上马。举鞭欲行时,一阵山风卷来,萧柏之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内里的一层绸衣,早不知何时叫冷汗全给湿透了。此刻遭山风一吹,又湿又冷,腻腻粘粘的贴在皮肤上,极不舒服。
但此时此地也不容得他更衣,只得裹着一身湿衣,快马加鞭,疾驰回城了。
崎岖山道,一人一骑,浮尘飞扬。他身后,一轮落日,金灿灿圆滚滚,遥遥悬挂天际,把夹道两旁的苍翠山林渲染成一片金红火海。
×××××
上次与樱柠分别的时候,萧柏之并未与其约定再次见面的细节。可对于这个问题,樱柠并不担心。入了后宫半个月,时常可以看到身着禁军服饰的侍卫在后宫各处守卫,或四处巡逻,樱柠霍然明白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愚蠢!萧柏之的手下都可以进出宫闱,他又有何不可!
可樱柠却没想到,后宫庭闱,乃嫔妃居处,萧柏之是有权进出,但要那么明目张胆地来找她,却也是不能。
于是,在一个樱柠毫无预备的午后,她与萧柏之不期而遇了。
那一日,她正陪着皇上在御花园里散步。
是日春和,繁花似锦。东风徐徐漫卷,落花如淡烟流水一般在半空飘浮。空气里的甜香浓郁得有些暖腻,氤氲着一丝活色生香的挑逗。
老皇帝从枝头上摘下一朵杜鹃花,颤微微地插到樱柠鬓间,满意地笑了笑,“花娇,人媚。甚好!甚好!”
樱柠含羞一笑,微微地偏了偏头,眼光一侧,便看到了萧柏之披着一身阳光,带着一队侍卫从卵石甬道的另一头大步流星而来。
及至近前,萧柏之仿似没有看到皇上与樱柠的亲昵姿态,面色如常地单膝跪下,行礼避让,“微臣见过陛下!见过辛婕妤!”身后的侍卫也纷纷跪地行礼。
老皇帝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也不多语,携了樱柠缓缓前行。
樱柠慢吞吞地走着,头低垂着,眼眸却悄悄地扬起来偷觑萧柏之,不料却一眼瞧见萧柏之也正在窥视着她。
一对上樱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