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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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捋着胡子沉吟半晌,最终说道:“老夫从不少收女学生的,但看在柏之的面子上,老夫破一回例,让你在此旁听。只是,你可得谨遵规矩,不得扰乱秩序,影响他人。如若不然,老夫定将你赶出门去。”
“谢齐先生。樱柠谨遵教诲。”樱柠屈膝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应了个诺。
就这样,樱柠开始随萧柏之一道在书院旁听上学。
樱柠原以为,萧柏之这么费心费力地在书院给她谋得一席之位是真心为了她好,可没多久,她就洞察了萧柏之的真实意图。有她在书院旁听,萧柏之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轻松。
以往下了课,他和孙琥还要老老实实地做功课。现在可好,该抄的该写的,全都一股脑丢给樱柠,还大言不惭地说道:“这是对你的考核。你不写作业,我怎么知道你学得好不好?齐先生又不考你,只有我来考你了。”
遇上课堂上背书默写的,有了樱柠在旁边递纸条小声提示什么的,萧柏之与孙琥简直如鱼得水,再不用像以前那样背书背到半夜三更了。
樱柠无语问天,萧柏之让她去书院旁听,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啊?
报复的机会很快来了。
自从樱柠在学堂上当众作诗一首后,其名声大盛,很快的传遍了整个萧府。
萧将军长年戍卫边疆,其时刚好回京叙职,听闻了府内出了个“才女”一事,颇感兴趣,便寻人将樱柠喊了去。
“听说你会作诗?”他盯着堂前站着的女童,满面狐疑地问道。在他看来,这女孩不过四尺来高,虽说粉雕玉琢的长得甚是喜人,可也与一般的女孩无异,真的就那么才情过人七步成诗?
“奴婢不敢,只是随口胡诌了几句,难得齐先生不嫌弃,称之为‘诗’。”樱柠颔首低眉,毕恭毕敬回道。
“咳咳咳。”萧柏之在旁边咳了几声,出声道:“父亲……”
他害怕父亲一深究起来,樱柠胆怯会露馅,因而想出声替她解围。却没料到,堪堪喊出“父亲”二字,就被萧将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闭嘴。我没让你开口。”
萧家向来规矩森严,尊卑有序,萧柏之被他父亲一打断,只好噤声不言,时不时地把担忧的眼光投向樱柠。
萧将军说完了那句便没再理会他,只注视着樱柠沉吟说道:“你既如此有才,不妨也作一首诗来给我瞧瞧。”
樱柠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这一句!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说道:“奴婢不才,所作诗句鄙陋粗俗,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几句客套话还没说完,萧将军已不耐地挥了挥手,用眼神示意她“别那么多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于是,樱柠清了清嗓子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诗是好诗,可真的是你作的吗?”萧将军听完,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了“怀疑”二字。此诗明面上写的是春游之事,可底蕴里却隐隐透出男女情思。据闻樱柠年仅六岁,这样的年纪难道就开始怀春了?
却见樱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将军英明!此诗确实不是樱柠所作,是大公子日前去城郊踏青时所得。樱柠剽窃大公子诗作,实在是罪该万死。”
萧柏之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却没等他想明白个中曲折,就见他爹萧将军的脸色沉了下来,两道有如利刃一般锋利的眼光冷冷地横了过来。萧柏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说你这小子这几年怎么不作诗了,原来是把心思花在了这方面上!”萧将军睨着萧柏之,冷哼道,“这人面桃花相映红里的人面,不知是哪家姑娘呀?”
萧柏之正欲开口辩解,却冷不防樱柠在堂下嘴快说道:“回将军,是城郊一家农户的女儿,大公子当时口渴,上门去讨水喝来的。”
萧柏之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樱柠,你少胡说八道……”
话没说完,却被萧将军喝断:“闭嘴!我的话还没问完。”
萧柏之心有不甘,却只能再次闭口缄言,满面忿然。
“我问你,那日在清茂书院,你当着齐先生的面所作的诗,也是剽窃大公子的吗?”萧将军望着樱柠,沉沉问道。
樱柠跪在堂下,细声细气地“嗯”了一声。
“你为何要这么做?”
樱柠偷偷抬头,飞快地瞟了萧柏之一眼,道:“是大公子让奴婢这么做的。因为只有这样,齐先生才肯让奴婢旁听。”
“那你为何要去书院旁听?真有那么好学?”
“回将军,其实这并非奴婢本意。是大公子想让奴婢去旁听,如此齐先生留给大公子的功课,奴婢就可以代劳了。”
不出所料,萧将军的脸瞬间青了。
一个时辰后,云起轩里热闹非凡。萧柏之揉着红肿的臀部,在樱柠后面紧追不舍喊打喊杀,把个云起轩搞得鸡飞狗跳六畜不安的。
☆、第三章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六年过去了。
苏樱柠在这六年里,跟着萧柏之和孙琥,斗鸡走狗,打架赌博,把这个时代纨绔子弟消遣度日的无聊游戏玩得是样样精通。除此之外,樱柠和萧柏之还经常合作,“创造”出一些让孙琥大为惊讶的东西,比如——中国式的古典汉堡包。
那一次,萧柏之和苏樱柠两个,以火烧厨房为代价,捣鼓出几个类似于肉夹馍的东西。
在孙琥看来,那东西不过是一个馒头被切成两半,中间夹了几片黄瓜,一片青菜叶,还有一片黑乎乎的据说是牛肉的东西,周边还有一些黄黄白白看上去很可疑的酱汁。
可就是这样一个形状怪异味道古怪的东西,却让萧柏之和樱柠食指大动,朵颐大嚼,仿佛是天下难得的珍馐美馔。
孙琥不知道的是,其实萧柏之和樱柠吃的不是汉堡包,而是乡愁。在那个清风徐缓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坐在树荫笼罩的台阶上,一口口地把对家的思念、对另一个世界的眷念给细细嚼烂,再一丝丝吞咽入肚。
樱柠刚开始吃的时候,嘴边还挂着笑。可笑着笑着,眼眶却渐渐地发了红,泪珠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萧柏之渐渐的也沉默了,垂着头,盯着手里的“汉堡包”望了许久许久。
午后的庭院空寂无人。孙琥早已不知跑去哪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软风拂过林间,树梢哗哗地作响。
良久,萧柏之伸手拍了拍樱柠的肩膀,瓮声瓮气说道:“别伤心了,你还有我。”
这一句话,让樱柠和萧柏之之间第一次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或许对萧柏之来说,这句话就像一个承诺,将他与樱柠捆绑了在一块;可对樱柠来说,这不过只是一时的感动,就像雁过云飘,不会在天空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日子还是如以前一样,像欢畅的河流一样飞溅着浪花往前奔腾。
樱柠觉得这六年时光仿佛一阵风一掠而过,什么都没有改变;可她却不知道,在萧柏之的眼里,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宛若一把无形的刻刀,已经悄悄地在他心里雕刻下痕迹。
这一年,萧柏之十七岁。他开始明白一件事,所谓的情窦,不过是荷尔蒙在作怪。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如今见到樱柠,总有一些心悸的感觉?他明明不是第一天认识樱柠的,这六年来朝夕相处,两人已熟得好像左手和右手,按理说不该有这种感觉。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时候在某一个瞬间,对着身旁那张熟悉的脸庞,突然间心跳就乱了节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毫无章法地上蹿下跳。
他对自己解释道,这一切不过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在作祟。他比樱柠大了五岁,比她先进入了青春期,所以才会先有了心动的感觉。他安慰自己道,等那小妮子再长大两岁,荷尔蒙也开始分泌,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他只能这么想,也只能这么劝自己,如果不这样,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樱柠。那小丫头,如今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冰山上的雪融化而成的溪水一样,干净、纯粹,透明得不含一丝杂质。一想到这样的眼神,一股挫败感从萧柏之心底油然而生。
可萧柏之思前想后的,却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樱柠跟他一样,身躯固然稚嫩,可里面其实暗藏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
诚然苏樱柠未注意到萧柏之异样的眼光,可这其实与荷尔蒙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早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时,就已经将萧柏之排除在外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樱柠深知有很多事其实由不得自己,尤其是在姻缘这一件事上。凭她目前的地位,怎可能去高攀萧府的大公子呢?更何况,萧柏之早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与西陵杜家的九姑娘杜繁歌订了娃娃亲。
西陵杜家是西陵的大氏族,也是萧夫人的娘家,簪缨世胄,百年望族,在天/朝的势力树大根深,连皇室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杜繁歌,便是萧夫人族里的侄女,虽说不是同支的,可杜繁歌的父亲如今在西陵当知府,声望煊赫,前途不可估量。
萧氏武将出身,豪门巨室,与西陵杜家一向有秦晋之好。这一传统,不知已传承了多少年。
樱柠在萧府这么些年,早已对萧府的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她自不会不自量力到要螳臂挡车,去挑战萧氏和杜氏这两大望族的权威。故而,早在一开始,萧柏之就不在苏樱柠的人生计划里。
苏樱柠其实是个很现实的小姑娘。她思忖着,凭她一个小丫鬟的地位,跟萧柏之显然是不可能的,顶多给他做个小妾。可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她又如何能接受小妾这种名分?还不如找一个地位差不多的,像府里的账房先生或管事之类的,两个人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好在自己跟萧柏之的关系还不错,凭这一点,他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意愿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胡乱给指了出去。她暗中有在留意有无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