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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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柏之的眼眶一瞬湿润。他与樱柠素有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即能明了对方的意思,而无须言语的说明。此时此刻,他也读懂了樱柠的那个微笑,读懂了她无言的告别。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可自刚才起就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瓶,此刻却生硬地顶住了手掌心,无情地提醒他另一个事实。
该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前有吴恪,后有皇帝,虎狼夹击,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樱柠平安躲过这一劫?他站在那里,心里的情绪一时悲伤一时惊恐,一时慌乱一时悸颤,激荡得他几欲崩溃,可偏生在吴恪面前又不能流露出半点异样来,只能木着一张脸,死死咬牙强撑。
好在吴恪正忙着命人加座上茶,一时倒也没留意到他。
待得安顿好萧柏之,吴恪走到刑台前方,亲身上阵审讯。
“说!你到底是何人?是不是当年逃匿出宫的辛婕妤?”吴恪挺胸凸肚,叉腰站在樱柠面前,满脸的倨傲。一想到面前的这位女子,当日高高贵在云端的人,如今却被自己踩在脚底下,只有哀声求饶的份,吴恪就禁不住的热血沸腾,莫名地兴奋。他越发的趾高气扬起来,两只金鱼泡眼折射出狠戾的光芒,“本官最后警告你一次,最好给我放聪明点,老实招供!若是再敢诡辩抵赖,本官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到那时,你再来抱爷爷大腿求饶,可就晚了!”
樱柠缓缓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姓苏,不姓辛,不是什么辛婕妤。这问题我已经回答过许多遍,你就是再问一百次,我还是这个回答。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就是这句话。”
吴恪闻言大怒,厉声斥道:“胡说!你若不是辛婕妤,怎会与她相貌相似且又年纪相仿?哪有这么凑巧?还有这玉簪子,又该作何解释?铁证在前,还敢狡辩!是不是刚才皮鞭的滋味还没尝够?!”
樱柠斜斜地睨他一眼,眼里的轻蔑一览无遗,“那玉簪子,我说过了,就是我在首饰铺子里买的,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说长相相似嘛,吴大人,我记得《冯国史》里有一章,是关于冯朝的敬成皇帝的。说敬成皇帝找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替身,由此而躲过了一场刺杀。可见,这世上相貌长得一样的人还是有的。我与辛婕妤长得有几分相似,也不足为奇。我看吴大人腰肥肚圆,还以为大人肚里装了多少圣贤书,没想到大人肚里只有一堆草,连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都不知道。”
吴恪一张脸蓦地涨成了猪肝色,豆大的眼睛里喷出了熊熊怒火。他咬着牙冷哼道:“好一张尖牙利嘴!我看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转过头,他冲一旁的狱卒使了个眼色。
那狱卒会意,手腕一抖,长长的皮鞭在空中抡了个半圆,呼啸着朝樱柠身上甩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回说道狱卒挥鞭痛打樱柠,萧柏之在后面瞧见了,大急,高呼:“不可!”可已经迟了,他话刚刚脱口,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鞭子已狠狠地抽在了樱柠的身上!
樱柠猛地一震,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直跨右腿,霍然出现在她本已遍体鳞伤的身上。皮开肉绽,血色淋漓,鲜红的血珠成串地冒出来,淅淅沥沥地连成一线往地上滴落。
她疼得浑身直颤,一张脸已然扭曲变形,却仍死死地咬住了牙关,不让喉间的呻/吟逸出口来。
萧柏之气得面色铁青,蓦地腾身而起,怒喝:“吴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吴恪阴恻恻地笑着,示意狱卒罢了手。他只当萧柏之是花天锦地里长大的文雅公子,看不惯这血腥凶残的场景,当下回身冲着萧柏之呵呵一笑,“萧大人儒雅之士,想必对这刑堂讯供之事不太适应。不如这样,请萧大人先移步至隔壁厅堂等候,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等我审讯完毕,再请萧大人出来,如何?”
萧柏之勉力抑下胸中怒火,寒声说道:“吴大人,你平时如何办案我不管,但今日这案,既然是皇上命我协助审理,我便断不会袖手旁观。本朝律法,严禁私刑。你若敢再鞭打疑犯,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上报到皇上那里去!”
他这几句话声冷辞严,极不客气,听得吴恪心头怒火直冒。吴恪身为宗正寺寺卿,官位与萧柏之同阶,先前之所以对萧柏之敬如上宾,一是因为萧柏之如今颇得皇上看重,他存了溜须拍马之心;二来也是因为杜家的关系,以为萧柏之与自己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可没想到,他的处处忍让,却换来了人家的一再挑刺!
一抹怒色从他眼里飞快地闪过,旋即又消敛无迹。“哈哈,”他怪笑着道,“萧大人果然一身正气。好好好,就如萧大人所愿!萧大人叫我们不要打疑犯,我们就不打。”不断跳跃的火光里,他脸上虽然堆满了笑,可眼里透出来的目光,却有如毒蛇一般,森冷阴寒。
他把脸朝向一边,冲一旁的狱卒递了个眼色。狱卒遂领命而去。
这一回,萧柏之注意到了他的暗示。上一次,吴恪跟狱卒示意用刑的时候,因为距离有些远,萧柏之没及时发现。可自从樱柠当着他的面挨了一鞭后,他便不敢大意,时刻留意着吴恪面上的神情变化。此时见吴恪故技重施,萧柏之心里咯噔一沉,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吴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萧柏之沉声问道。
“哈哈,”吴恪故作轻松地笑道,“萧大人不用着急。我已经答应萧大人不打疑犯,就不会再打。萧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说话间,一阵奇怪的吱吱声响从旁边的走道里传了过来。三人循声望去,便见刚才离去的狱卒去而复返,只是手中却多了个铁笼子。那个两尺见方的铁丝笼,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灰色的老鼠!那阵奇怪的吱吱声,就是笼里的这群畜生发出来的!
萧柏之陡然明白了吴恪的用意,一刹那间只觉得呼吸也困难起来。他对樱柠再了解不过,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不怕蛇蝎不惧蛙虫,却唯独只怕这一种灰不溜秋嘴尖尾细的生物——耗子!
他转眸过去看樱柠,果不其然,那丫头已拼命挣扎起来,不顾被缚的双手,弓起身子踮着脚尖竭力往后退缩,一张脸惨白如纸,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慌乱与恐惧。
萧柏之的心当即狠狠地颤了一颤。见狱卒已把铁笼放到了刑台上,赶紧出声喝止:“吴大人!你说过不动用私刑的!”
吴恪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甚是欢畅。他做出一副讶异之色来,“咦?萧大人哪只眼睛看到我动用私刑了?这牢房里潮湿阴暗,有几只耗子又有什么出奇的呢?犯人不小心被耗子咬了几口,这也不能怪我呀。你说是不是,萧大人?”他一脸的笑眯眯,只是那眼神冰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柏之,“若是这点小事萧大人也要上报给皇上,那本官也莫可奈何,只能由着萧大人去喽。”
一番话胡搅蛮缠,却顶得萧柏之只能怒目而视,“你……”
他“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论官阶,他不比吴恪低,可论起这为官的油滑,他却远远不及吴恪。他在仕途上的顺利,不过是借助了家世的便利,再加上找对了靠山;可吴恪混迹官场数十年,早已被淬磨成一老油条;萧柏之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看到萧柏之哑口无言,吴恪冷冷一笑,转而对着狱卒吩咐道:“去拿几根绳子来,把她的袖口和裤脚都捆牢了!”
刑台上的樱柠听到了,顿时意识到吴恪的意图,瞳孔骤然紧缩。不!她宁可去死,也不要这群肮脏丑陋的东西在她的衣服里乱窜!她抬起头来,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萧柏之。
给、我、一、个、痛、快!
萧柏之读懂了她无声的祈求。一刹那间,他的心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轰然坍塌,整个世界一片黑暗。那是樱柠啊,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樱柠啊,他怎能亲手把她毁灭?!
可是樱柠持续而坚决地恳求。毫不迟疑,毫不退让。
他的心颤抖起来,牙齿把唇舌咬出了满嘴鲜血,却浑然毫不自知。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漫上了眼眶,透过一片朦胧的水雾,他戚戚望着樱柠,微微地摇了摇头。告诉她,他,做不到。
这时,狱卒找来了绳子,走上前去捆绑樱柠的两只袖口。樱柠剧烈挣扎起来,用可以活动的两只脚踢打狱卒,口里凄厉叫骂:“滚开!你这混蛋!不要碰我!”
吴恪见状开怀大笑,“怎么,怕了?怕了就给爷爷磕个头求个饶,再乖乖地画押认供,爷爷就放你一马。如何?”
话音未落,就听见噗的一声,樱柠对着吴恪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她愤愤盯着吴恪,通红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你这王八羔子!狗娘养的狗杂种!有本事一刀宰了老娘!老娘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索命!”
吴恪恨恨抬袖,擦去脸上唾沫。看着袖子上的那一块污渍,他目光一寒,磨着牙道:“一刀宰了你?那可真是太便宜了你!爷爷就是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到最后几个字,他陡然拔高了声调,眼里骤然迸射出一抹阴鸷的光芒来。
扬手对着狱卒用力一挥,他发狠命道:“给我快一点!扎住她的衣服,再把这笼耗子塞进她衣服里去!哼哼,本官倒是要看看,是这群老鼠的牙尖还是你的嘴厉!”
狱卒得令,手上用了狠劲,如铁箍一般牢牢禁锢住樱柠的双腿,去绑她的裤管。
樱柠挣脱不得,只能再次望向了萧柏之。那眼光急切,带了一丝催促的味道。
萧柏之不忍与她对视,猝然别开了头。但目光却落到了桌面的玉瓶上,久久不曾移动。少顷,一滴温热的水珠跌落下来,砸在玉瓶上,摔成了几瓣。他颤抖着伸出手去,举瓶拔塞,把透明的药液徐徐注入了茶盅里。
一滴不剩。
刚刚做完这一切,就听见樱柠在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