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1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抛,大喊一声:“接住!”将手中银剑朝萧柏之飞了过去。
萧柏之猿臂一展,自上空抄住了亮剑。这一下,当真是如虎添翼气势大涨,局面瞬间扭转。剑花朵朵,一把银剑被舞得水泄不通,萧柏之就在这团银光中急攻霆击,渐渐突围而去。
萧将军眼见拦阻不成,不由大急,发狠对着萧柏之吼道:“萧柏之,你听好了!今日你若胆敢踏出家门一步,我便与你这不肖子断绝关系!”
萧将军这一吼中气十足,虽然隔了数丈远,但萧柏之一字字仍听得清晰无比。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双膝齐齐跪下,对着萧将军和萧夫人,肃穆而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整个碧照楼瞬息静止下来,仿佛被定格一般,众人都忘记了手中的动作,连风也好像忘记了流动,一片死寂,静得只听见血肉磕碰在泥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一下,两下,三下。他磕得如此用力,不过三下,原本光洁的额头已是一片青紫,皮开肉绽,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又混杂着沙土迅速地滚落下去。
萧夫人蓦地明白了他的用意,惊骇之下几乎站立不住。她身子一晃,朝着虚空伸出手去,凄声悲泣,“柏之,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萧柏之没有应答,木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下颌的咬肌因着绷得过紧而微微地发着颤,几不可察。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他缓缓站直,深深地看了一眼爹娘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疾行而去。大步流星的步伐没有半点犹豫,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此际旭日已经东升,万道霞光中,萧将军看着那个孤独而倔强的背影逆光而去,一颗心渐渐沉到了心底,冰凉如水。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萧柏之赶到皇宫的时候,樱柠已经被宗正寺寺卿吴恪带到了皇上面前。进入御书房的时候,他匆匆扫了她一眼,怕被人瞧出端倪,他没敢细看,旋即收了视线,躬身下跪,给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皇上端坐上首,望着下方的萧柏之,面上虽然一片古井无波,可眼眸里透出来的目光却委实有些复杂。他自是知道萧柏之此来何意,但现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有太多的选择。
沉默了一瞬,他才缓缓开口,免礼赐座。待得萧柏之落座,他方对着吴恪说道:“先帝遗妃辛婕妤逃逸一事,事发时正是萧卿负责的宫禁守卫,其中详情,应属他最为熟悉。其后的通缉追捕,也是经由萧卿执掌。故而,此案虽然归宗正寺管辖,但若由萧卿协助审理,朕觉得,应该会有所裨益。吴卿意下如何?”
吴恪此前已被赐座,当下在座位上躬身回道:“陛下圣明!臣原还在担心,此案时日已久,当日知情者已四分五落,审理起来恐怕有些难度。萧大人能前来襄助,实是雪中送炭。”
对于皇上凭白塞进个萧柏之来,吴恪并没有多想。此次追捕辛婕妤,固然是公务驱使,可这其中却也牵扯到了他的个人私交。当朝中书省右丞杜大人,是他的恩师,日前授意他对苏氏樱柠进行抓捕。杜大人并未言明他此举意在何为,但吴恪隐约猜测得到,大抵是这位苏姑娘与杜家有了什么不可调和的过结。
而萧家与杜家是什么样的关系,吴恪又岂能不知?故而,在吴恪心里,他只把萧柏之也当成了半个自家人,对萧柏之的突然插手,全然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此时,他圆胖的脸上一片安然,转身对着萧柏之拱手行了一礼,“萧大人,有劳了!”
萧柏之淡淡一颔首,算是回了礼。
皇上见吴恪无异议,便也说道:“萧卿刚刚才来,没有听到吴寺卿的介绍。吴卿,你把案情重述一遍,让萧卿也了解一下。”
吴恪欣然应下,当下侃侃而谈:“日前臣接得密报,道屋里的这个女子,”他用手指点了点静静站在角落里的樱柠,“此女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当年从皇宫里逃匿出去的辛婕妤。臣不敢有所延误,当即派人连夜拘了她来。”
他还要说下去,萧柏之却已插嘴进来,“吴大人,请恕萧某多嘴。仅凭一封密信,你就上门抓人,是否有草率之嫌?这要是有人挟私诽谤,岂不是要造成冤假错案?”
吴恪被萧柏之将了一军,也不着恼,只嘿嘿笑道:“萧大人莫要心急,吴某话还没讲完。宗正寺之所以敢上门拘人,正是已经掌握了证据。”
“证据?”萧柏之一怔。当年樱柠离宫后,他已经把遗留下来的痕迹尽可能地清除掉了。时隔两年,他不信还能叫吴恪找出什么证据来。他眼里眸光一闪,紧紧地盯着吴恪,“什么证据?”
吴恪泰然一笑,转而面向皇帝说道:“陛下,密信里说,宫中绣坊司一个叫宝芝的绣娘,当年曾见过辛婕妤,她可以出来作证。臣今早已去提了她出来,与此女子面对面地辨认过。她确认,这女子为辛婕妤无疑。”
萧柏之一讶,飞快地梭了樱柠一眼。却见樱柠眼睑低垂,默然静立,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未敢作过多停留,转瞬移开了目光,不料一扭头,便正正对上了皇上的视线。两人在半空中迅速而又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自是清楚皇上的疑虑。当年新帝登基,除旧布新,把宫里的大部分内侍与宫娥都置换掉了。因而,如今的宫里,认识辛婕妤的人寥寥无几。但眼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绣娘又是怎么回事?
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两声,萧柏之竭力镇定下来,道:“陛下,臣之前于禁中行走,也曾见过辛婕妤数回。臣窃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子,眉眼虽然与当年的辛婕妤有几分相似,但并非尽然相同。因此,臣斗胆,恳请陛下允许那个叫宝芝的绣娘入内,当堂对证。”
皇上静静地凝视了他一瞬,然后两片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一字:“准。”
半柱香之后,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宫女被带了进来,敛容屏气伏跪于御座前。萧柏之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却毫无印象,不知她是如何认得樱柠的。他偷偷抬眼望了一下樱柠,却见樱柠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认得这宫娥。
皇上漠然瞟了一眼下方的小宫女,对吴恪轻轻颔了颔首,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于是,吴恪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来,“地上所跪何人?于何处司职?”
小宫女抬起头来,细声细气回道:“回大人,奴婢名唤宝芝,年刚十五,是建章二十八年入的宫,一直于绣坊司做绣活。”
吴恪又问:“你既一直于绣坊司司职,并未入内苑当差,为何能识得辛婕妤?”
“回大人,奴婢刚入宫那时,有一次入内苑送绣衣,不慎迷路,幸好遇到了辛婕妤。是辛婕妤替奴婢指路,才叫奴婢顺利完成了差事。”
萧柏之这才恍惚想起,依稀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日他与樱柠在云淼湖畔争执,差点遭人撞破,幸亏他急中生智跳湖沉水,才避免了事情败露。原来,她就是当日的那个小宫女!他在心里暗自懊恼,两年前宫闱奴婢大换血时,他特地重点关照了鹤安楼、勤心殿、玥明宫和丽莺苑,这几个与樱柠有诸多联系的地方。但却没有想到,在绣坊之中,仍有一条漏网之鱼!
他斜眼偷觑樱柠,便见樱柠已不复刚才的淡漠,虽仍垂眉顺目,但一张脸稍稍有些发白,下唇被牙齿咬得失尽血色。显然,她也记起了当日之事。
可是,萧柏之不知道的是,此刻樱柠心绪沸腾,却不是因为宝芝指认了她,而是因为宝芝的证词存在着一个漏洞,一个至关重要的漏洞!当日宝芝虽然见过她,但其时宝芝并不知道她就是辛婕妤,还把她误叫为娘娘!所以说来,其实宝芝并不认识真正的辛婕妤!可她不能把这一点说出来,否则无异于不打自招。她心焦如火,又苦于无计,一时急得脸上现了颜色。
好在当日萧柏之虽在水下,但樱柠与那宫娥的对话他也是听见了的。不过几息,他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当下脸色一正,对着宝芝肃声问道:“指证先帝遗妃,非同小可,岂能凭你这仓促一面,就妄下定论?我且问你,当年替你指路之人,你是从何得知她是辛婕妤的?是她亲口所言,还是旁人告知?你又怎能确定,你的所闻所知就真实无误?”
几句问话一出,吴恪颇有些不以为然,道:“萧大人,不过是指个路而已,有谁会刻意隐瞒身份?”
萧柏之神色端肃,“吴大人,办案还须谨慎。这些细末枝节,看似无关紧要,往往却是事实关键所在。若只是想当然而不深究,难免会给小人可乘之机。萧某宁可多此一举,也不愿误伤忠良。”
几句话义正辞严,听得吴恪面上浮起讪然之色。他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含混过去,“萧大人心思严谨考虑周详,吴某佩服佩服。”
下首的宝芝这时才答道:“回大人,奴婢当时并不知那人就是辛婕妤,还以为她是宫里哪位娘娘。是过后有一回,辛婕妤得了先帝的赏赐,从御花园里穿行回鹤安楼时,宫里很多人都前去围观。奴婢当时恰巧入内苑送衣裳,就随众人一起去观看,这才发现,原来当日指路之人便是辛婕妤。”
听了宝芝的话,萧柏之的嘴角渐渐下沉。这套证词滴水不漏,连一丝推翻的可能性都没有。她认出樱柠是辛婕妤,既不是通过他人之口,更非自己主观臆断,而是随众人前去围观而发现。这样的情况下,怎可能认错?他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开始痛恨樱柠当日为何要如此招摇。
而静立一隅的樱柠,此刻心里也涌起了一丝绝望。她在后宫一年,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只有一次例外。那一次,她以丝带悬树,向萧柏之求和;后遭先帝询问,便假托是替先帝祈福。结果先帝大喜,赏赐了一大堆的宝物。就是这一次的赏赐,让她成为了宫里万众瞩目的对象。也正是这一次,埋伏在今日给了她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