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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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柏之脚步未停,迎着她直直走过去,“无妨,我就找她说几句话。”
小微忙道:“那奴婢先去通报一声。”
萧柏之此刻已走到她身边,抬手一伸拦住了她,“不用!我自个儿进去就行。”说话间健步如飞,已迅速地越过了她。
未几步即到了樱柠屋子门外。萧柏之没有敲门,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灯火如豆,暗香浮动。樱柠一袭白绸单衣,长发垂肩,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握发一手执梳,正慢慢地梳理头发。她不知正想着什么,映照在铜镜里的脸看上去有些恍惚。
听得门响,她微微一震,回过神来,从镜子里瞥了一眼萧柏之,不紧不慢地说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跑我这边来做什么?”
萧柏之冷哼,“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你今晚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没数?”撩了撩袍摆,他径自在软榻上坐下,随手从案上果盘里抓了一把盐水花生,自顾自地剥着吃。
看到他摆出一副长谈的模样,樱柠瞄了瞄沙漏,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你赶紧回去,别总是凭白给我拉仇恨。”
萧柏之把两颗花生米抛到空中,用嘴接了,嚼吧嚼吧咽下肚去,才怪笑一声道:“你就这么怕我给你拉仇恨?樱柠,这不是你的个性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杜繁歌了?”
樱柠从镜子里白了他一眼,“她好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在这里住着,总不能不顾忌她的感受。”
萧柏之又是“哈”的一声怪笑,“顾忌她的感受?我看你是顾忌她不帮你找婆家吧!”他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瞅着樱柠,“我刚才进来时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考虑杜繁歌给你介绍的那一个人?”
被他说中了心事,樱柠也不抵赖,低下头去继续梳着头发,“是又怎样?柏之,我发现以前是我想得太悲观了。我的人脉窄,能选择的余地不多,可像杜繁歌这样的,她在京城有一定的根基,认识的人多,机会也多,说不定……”
萧柏之正喝着茶,闻言把茶杯重重往案上一顿,猛地大叫一声:“你还真指望上她了!”他瞪着樱柠,眼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你脑壳被门夹了吗?!你也不想想,她对你能安什么好心!”
樱柠不在意地笑笑,“她对我是没什么好心,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如今巴不得我明天就能嫁出去,离你是越远越好。所以,这事我不愁她不上心。柏之,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过是利益驱使而已。”
萧柏之没有答话,微眯了双眼,静静地盯着樱柠,波澜不兴的脸上不现半分喜怒。
少顷,他忽而展颜笑道:“杜繁歌给你介绍了什么好夫婿,让你们眨眼间就化敌为友了?嗯,让我猜猜……”他抚着下颌,作沉思状,“她肯定是给你说了她西陵的那个表哥吧?”
樱柠讶异,同时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停下手中的象牙梳,转头狐疑地看着萧柏之,“你怎么知道?”
萧柏之嗤道:“你以为杜繁歌的人脉能有多广?她认识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我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得出来。”他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边剥边吃,“她是怎么跟你介绍她表哥的?肯定是说满腹经纶,前途无量吧?”
樱柠撇了撇嘴,道:“人家刚中了举人,可不是满腹经纶前途无量?这么说又有什么错了?”
萧柏之禁不住一声轻笑,抬起头来兴趣盎然地看着樱柠,“那她是怎么跟你解释,这样一个大好青年,为何大龄未婚的?”
樱柠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迟疑着说道:“她说,她表哥专心功名,欲先立业后成家。”
“那她还有没有说,她表哥家里还有一个寡母?”
“寡母?”樱柠皱起了眉头。
萧柏之咧嘴一笑,“我就知道她准没告诉你!”他剥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你知道吗?她表哥在西陵那里也算是个人物,不过可不是因为他的功名,而是因为他们家的寡母。说起来,他的婚事完全是被他的寡母给耽搁的。早在前些年,就有人上他们家提亲,可他家那寡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愣是谁也没看中。后来她表哥年纪大了,那寡母眼见拖不下去了,才勉为其难给他订了一家姑娘。订婚之后,寡母又以儿子要专心考取功名为由,迟迟不给他们完婚。”
“那寡母有恋子情节吧?”听到此处,樱柠忍不住插了一句。
萧柏之笑了一笑,“这个,定论我不好乱下,你就当八卦听好了。后来他的婚事为什么会黄呢,是因为他家的一个老仆人喝醉了,说出一桩秘辛来。那年杜繁歌她表哥已经年近二十了,可据那老仆人说,那寡母时常以照顾儿子为名,夜里与儿子同宿一榻。”
“呀!”樱柠惊讶得轻呼出声。
萧柏之了然一笑,继续说道:“消息传出来后,那与他家订亲的人家立马就不干了,当即找了个藉端退了亲。此后便再也没有人家敢与他家结亲了。就这样,才把杜繁歌她表哥生生给耽误了。”
他盐水花生吃多了,口有些干,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刚喝了两口,又想起一事来,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哦,对了,关于她表哥,还有一件传闻。她表哥不是已经二十多了吗?是个男人总有需求的,所以就先后收了两个通房。可听说,他这两个通房,都没能在他房里呆上超过一个月时间,不是被他老娘给打残了,就是给卖了。”他端着茶杯,笑得居心叵测,“这样的人家,你还敢嫁吗?”
樱柠嫣然一笑,“我本也没想嫁他。西陵太远了,我如今这身份,出远门不太方便。”
“你的通缉令……”萧柏之的话已经到了舌尖上,却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他本是要说,樱柠的通缉令,今日皇上已经下令撤销了。七王爷去西山守皇陵了,再没人追究先帝遗妃失踪之事,故而皇上以清理陈年积案为由,将此事强行结案。
这个好消息,他原本一回府就要跟樱柠说的,却奈何给杜繁歌拉去了萧夫人处,是以一直没机会说。如今方要说出来,却突然想起,若是樱柠知道了这消息,她再无顾忌,指不定哪天就自己偷偷跑掉了。这小妮子心思太活络了,他完全罩不住她,倒不如借着这通缉令之名,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厢萧柏之暗自思忖,那边樱柠等了片刻,不见他继续说下去,不由奇怪问道:“我的通缉令怎么了?”
萧柏之回过神来,嘿嘿一笑,“没什么。我是说,你如今有通缉令在身,确实是有些不便。那个……她表哥已经中了举人,不久之后便要入仕。若是运气好平步青云,日后做个大官,封妻荫子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他家夫人的身份就得上报朝廷,你这身份麻烦可就大了。”
他本是为了掩饰口误随意说说的,没想到樱柠倒真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她表哥看起来条件比那教书先生好些,可想想还是教书先生安妥些。”
萧柏之正在喝茶,闻言噗的一下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还有个教书先生?!杜繁歌几时认识了个教书先生?我怎么不知道?”
樱柠白了他一眼,“刚刚还说你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得出来呢!这会就不知道了?不就是木槿的长兄嘛。”
萧柏之方才被小呛了一下,正喝水顺气,闻言又是噗的一声,再次把茶水喷了一地。
樱柠瞅着满地的水迹,不悦地蹙了蹙眉,“你能不能好好喝水?我这地今晚才拖过的。”
萧柏之顾不上理会她的抱怨,一边抬袖擦拭唇边残留水渍,一边捶桌大笑,“木槿的长兄是教书先生?哈哈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杜繁歌也是这么能吹的!”
樱柠心里咯噔一沉,难道这一个也另有隐情?她静静地望住萧柏之,等着他来解释。
萧柏之笑了一通,才慢慢收住了笑声,揉着肚子对樱柠说道:“木槿的长兄,是在一家私塾呆过,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且,他在私塾里做的是打杂,根本不是什么教书先生!半年前,他用几块冰糖骗私塾里的学童拿玉佩跟他换,后来东窗事发,叫私塾给辞退了。他这份工还是木槿求爷爷告奶奶才帮他找到的,那时知道他丢了差事,木槿还气得哭了。这种人,杜繁歌也好意思说他是教书先生?”
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刚才在碧照楼里,杜繁歌说过的“给亡妻服丧”的话来,遂转而说道:“哦,对了。那个,关于他家已故娘子的事,杜繁歌是怎么跟你说的?”
樱柠阴着一张脸,简短地吐出两字:“病故。”
仿佛听了什么有趣的事,萧柏之又是一阵大笑,拍着桌案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事杜繁歌她绝不可能对你说真话!这说起来又是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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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原来,木槿的长兄万兴达是个赌鬼,当年不仅把家产给输了个精光,还把家中仅剩的两间破屋也输了出去。赌馆的人上门收屋时,木槿的娘亲那时尚在人世,当场被气得吐血倒地。万兴达怕把老娘气死,便不敢卖屋,但赌场的高利贷却不能不还,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媳妇身上。
他几句谎话,把媳妇诓到窑子里卖了,回去还了赌债,还略有剩余。正想再去赌馆里摸两把试试运气,却被窑子里的老鸹带人闹上门来。原来他前脚刚走,后脚媳妇就发现被骗,宁死不从,竟一头撞墙上自尽了。老鸹人财两空,哪能善罢甘休?当即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
一群人堵在院子里吵吵闹闹,把事情的原委都叫屋里病床上的老母亲给听了去。可怜那老人家,刚为保住房屋松了一口气,却冷不防噩耗突至,急痛攻心之下,当即便含恨而终了。
家没了,娘死了,木槿哭得眼肿如桃,无奈之下往自己头上插了根草,在街上卖身葬母。恰巧杜繁歌经过,于是顺理成章地把她带回了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