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尼罗河-第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直接责任,一样难辞其咎。”
依米奥随意地点了点头,“大人召我们过来是为了明日的朝议吧。”
以赫塔想起了什么,“说到朝议,帕拉米苏大人对我提过大将军有意领兵解围象岛之事。”
“暂时没有更适合的人选。”
“看来大人本来有意掺和。”依米奥笑着投来深意的目光。
“依米奥副官,请注意你的用辞。”
“阿蒙-拉神作证!以赫塔参谋,我说错什么了?”
这两人近日老是针锋相对,嫌事端不够多吗。
我淡淡环了一眼,两人立时噤声。
“视情况再定。如今西亚局势暗涌不断,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提醒并非出于操心他们浑然不知危机的可能,不过是谁都做不到永远清醒。
继巴比伦衰落,米索不达米亚的平衡局面被打破。米坦尼失去制衡赫梯与亚述的另一支力量,背腹受敌,亡国势在必然。只是无论米坦尼结局如何,都将对凯姆特产生极大的不利影响,稍一不慎,他们失去的不仅是与赫梯一较高下的霸主地位或者南叙利亚的统治权,还有可能导致王朝的败退。
以赫塔说:“赫梯皇帝虽已年迈,他的几个儿子却都年少气盛,才智能干皆不容小觑,尤以二皇子为最。单从萨姆萨特的攻城战即见一斑。”
“可是遵行赫梯的皇位继承制度,下一任赫梯皇帝如无意外该由皇太子来当。”礼奥拉德接道。
“外界极少流传这名皇家长子的消息,不过依据觐见使节的阐述,他只怕不在二皇子之下。”依米奥不以为然地挑起了眉。
闻言,我不由回想起那个异族庆典的夜晚。
一开始本无意在热闹中走动,碍于朋友的热情,我终是换了一身服装,随普鲁里节庆典的传统覆上假面。那时不知哪个男童大叫了一声,我一怔之下住了脚,循声而望,彼端人影晃动,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递过水壶,冷傲的眉眼间有分明的悦色,但见红衣少女侧身迎上他的目光,笑靥如花。大街两旁灯火通明,隔着笑语声迭起的人海,那朵亭亭傲立的幽蓝花骨微微刺痛了我的双眼。
从回忆收敛心神,这时听把玩着手上棋子的依米奥轻哼:“说到西亚,也许以下这则消息会引起你们兴趣。前段时间收到情报,哈卢普国的宫廷内乱似乎和恩里尼拉里有关。”
“安份了十几年,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以赫塔笑道。
“不过哈卢普国态度很强硬,这位新王倒是不易被欺,一路扶持他的异母也握有兵权。丢了一局,恩里尼拉里和他的棋子恼火的表情我现在就想象得到。”依米奥冷笑。
我没有出声。西亚的大局先这样吧,静观其变。
苏皮路里乌玛一世不会放任亚述强大,只是时机未到,赫梯皇帝尚且花些心思和米坦尼玩玩猫与老鼠的游戏,当然他不会忘了凯姆特这个对手的存在,凯姆特一日不呈颓败之势,他都不会放宽心,除非肯定它变成第二个巴比伦。
至于亚述,现任君王恩里尼拉里除了践祚早期对周边小国发动过一轮不痛不痒的征战,以示实力,其后一味缩在国府大肆修缮亚述城。不少流言非议他畏惧赫梯,在我看来,这位亚述王和卡叠什公国的国王一样懂得把持,毕竟锋芒过露招致杀祸并不明智,如非要逞强为之,不是蠢人便是莽夫了。
何况,今有米坦尼以卵击石,转移了赫梯的视线,局外观斗,谁不乐意。米坦尼最终灭亡还是投诚,都是日后的事。
“大神庙的地下甬道修筑进展如何?”
“回大人,按照您的意见对设计图纸作了改动,我们重新实地勘察了一遍,确定近日就能动工堵截神庙周边与圣池间的地下水道,开始地面部份的挖掘。”
“不,改好的图纸和修建书先复画一份给我,同时一并递呈给维西尔,待他过目后再开展工程。”
“要是阿伊大人觉得有不妥之处……”
“不会的,他那么忙。只是,若真如此——”我心间生出一抹雀跃的快意,“转告阿伊大人,本将军会亲自讨教。”
礼奥拉德一怔后,恭敬答应。
走出昏暗石梯,外面的天色只比地下更黑更暗。
今晚仍旧看不到繁星满布的夜空,天狼星在弯月旁微弱闪烁着。
自河谷欢颂宴那天以后,天空总覆盖着一层薄云,白天闷热,夜间也不如晴朗时清冷。不久后会有雷雨吧。
回房路上,石径两侧的空气弥漫着薄荷草的清香。
穿过拱门,我赫然注意到北庭竖着一个圆形木牌,靠近后不难发现木牌中心用岩石粉末涂画出一个大红点,上面有着或疏或密的小洞,都在圆形边缘,就连后面的墙壁上也有两三处擦痕。我蹙起眉,旋即联想起孟斯贝尔前段时间的汇报。
关于那个女孩的。
她负气跑到外面胡闹前的几天曾花了大片心思在这上面。只是依这情况看,她完全是生手。弄出如斯架势,射箭于她而言,是打发时间还是真的感兴趣?
和她再次重遇,她对我的态度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忽远忽近。
这般抵触我的她,比第一次相见时还陌生。
哈卢普国公主未离开前,她的躲避还没那般明显。欢颂宴隔日清晨,我听见红玉髓珠帘后传出安蕾琦纱朵拉的啜泣声。她们间发生过什么我无意探究,可是我和她之间却仿佛突然失去了连接的桥。
五天前,她更是为了阿蒙神大神庙外被卫兵鞭挞的奴隶和我吵得脸红耳赤。她要我惩罚那些鞭打异族奴隶的卫兵,我没有答应。他们或确在滥权用刑,但大神庙扩修代表着神的意志和王国威严,卫兵既是维护二者,也体现了王以下贵族以上的统治尊严。可显然她不苟同也不打算屈从,宁肯倔强忍受恶劣环境和蚊虫的滋扰,也要宿在王城郊外替被打伤的奴隶治疗。
她非要激怒我才罢休。
“有事?”揉揉眉心,我返过身示意传令官起身,见他手上端着银壶和琉璃杯,不禁疑惑,“怎么拿着这些?”
孟斯贝尔为难憨笑,他咳了两声,垂首说着:“晓蓠小姐说这叫茉莉薄荷茶,能舒缓疲倦,离府前命我每逢您一夜未眠时给您送来,再三叮嘱一定要看您喝下才能端走。她还说了其它的,可属下实在记不牢。望大人恕罪。”说罢不忘抬眼偷瞄我。
我默默望着等待自己应允、眼神闪烁的孟斯贝尔,轻声一笑:“看样子你和她变熟稔了。”
孟斯贝尔听毕忙道:“陛下和将军才是我效忠的主人。该说的该做的全是遵照您的吩咐!”
我失笑。这后一句听着古怪,若让我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你还可以安然站在这里吗。
“我没有质疑你忠心的打算。”
负手踏进房间。待孟斯贝尔用银壶往琉璃杯冲出水,其间漂浮着花瓣丝和草叶碎,我无来由想到她拿起剪刀认真对付一堆花草的模样,心蓦地柔软。
当着他微抖的直视,我慢慢呷着余热犹在的水。
假若这水真有她所讲的提神功效,我委实不该在这时喝的,哪怕酣睡于我早已是奢侈。
假寐了五刻钟,窗外天空隐现鱼肚白。
“中午前我要见到她。”
看孟斯贝尔浑身一凛,苦着脸却仍恭声领命的样子,我一笑,扬起马缰离去。
在太阳升起的一刻立于阿蒙神大神庙内殿,与众臣一同吟诵拉神的礼赞诗,乃每日朝议的首道形成。
假如说夜里所见的是梦境,那此际仰望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切。
高高端坐黄金座椅的少年戴着雪花石面具,平静俯视向他朝拜的大臣贵族。
面具后的真实表情,没人看得到。
和朝上众人一同起身,我凝了玉座右侧的拐杖片刻,回神之际听得阿伊汇报象岛沦陷一事,结尾带出了胡依的名字。
进殿前,我已看到胡依一脸沉冷地站在殿外长廊下。参与日常朝议的一般只是手握大权或掌管国家要务的臣子和贵族,若没有先王打破往例提拔异族入朝,这个皮肤黝黑的古实男人根本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
“陛下降罪!微臣惶恐,请陛下准许臣携带部下即日赶赴象岛剿杀乱贼!”
“胡依大人请退下。”
阿伊一如既往担当辅导者的角色,以他的地位和身份,亦是顺理成章。只是我依然记得离开阿玛纳城当晚,飞速倒退的街景里,蜿蜒吞噬着阿吞神神庙的狰狞火蛇的寒光中,阿伊年老而肃穆的面容上透出一丝笑纹。我那时还不懂,只知马车内一片死寂,惟独最小的两个妹妹害怕地抽泣着。
“陛下,兹事体大,容老臣说几句。”得到王的首肯,阿伊斟酌着言辞:“古实百年来和我们凯姆特友好相处,每年恪守属国本份向凯姆特进贡大量黄金、矿石和其他资源。此次阿波拉拉族长桑哈的挑衅虽大不敬,但鉴于胡依大人和其余四部族一直克尽己责,老臣以为,此番多是桑哈罔顾后果,误导部落众人擅自挑起叛乱的行为,况且先不论过错,胡依大人确有责任处置犯下罪行的古实人,并可以此戴罪立功。至于问责之事,可待解围象岛城,擒下桑哈在内的乱贼再予以判罪。未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目光扫向了我,未几落回略躬着身的阿伊身上,“就依维西尔所说去做。”
不一会又听一人行礼请奏:“臣愿意陪同胡依大人赶赴象岛围剿叛贼。请陛下准臣领兵出征!”
微眯起眼,闻见那人一声准奏。
“霍伦赫布将军是知分寸的,您不必担心他会做出无谋之举。”
下朝,屋外已漫天明亮。漫步在雕饰华丽的圆柱长廊下,我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办事作风我还是有信心的。倒是被称为静之魔法师的你,今天怎么过虑了。”
“菲玛领罪。只是,朝议上冷静观变的,不是还有帕拉米苏将军么?”
“他那是自有计较的表现。”
见他犹要开口,眼眸忽地一转,随即行礼。我寻望,也朝来者行起了礼。
“两位不必多礼,都是王国栋梁。”安卡珊娜蒙莞尔授意。
“见过图特将军。见过伊菲玛特神官。”
我淡笑着看向躬身问安的中年女人,“皇后所言极是。迈亚女官是陛下的奶妈,更加无需多礼。”
女人慈祥的脸庞埋得低低:“迈亚谢过大人。”
“殿下,陛下已从议殿出来,维西尔现正陪着他往莲花池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