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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月望尼罗河-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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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庭院中间一大桌色香俱全的美食离自己越来越远,晓蓠在心底哀嚎:聂芙忒你的臂力要不要太好,抱着个一岁大的娃还能单手拽着她。
今天是帕拉米苏和斯忒丽的儿子塞索斯年满一周岁的日子,依照传统惯例,孩子需要在祭司的主持下进行洗净仪式,接受古埃及众神的祝福,晚上府邸举办庆祝宴会,旨在向孩子传达同类对他的关怀和期盼。
洗净仪式本该在阿瓦利斯的家族本部举行,但鉴于帕拉米苏在王都底比斯拥有一座受封于法老的将军府,便通知家人和仆从从老家赶过来,筹备祝宴。
晓蓠甫踏进西庭,看见在场一众男女穿着华贵,俨然一场古埃及时装秀兼宝石首饰展。身旁的聂芙忒异常兴奋,抱着小侄子牵着她,一个劲地往人群中心挤。
穿过人群的时候,晓蓠断断续续听到或远或近的窃窃私语。
“哎呀,这一组比前五轮精彩数倍!图特将军好厉害,戟戟皆中!”女声,几近尖叫。
“帕拉米苏大人也不输半分啦,你激动什么。”女声,嗔怪。
“胜负难分,你觉得呢?”男声,懒懒洋洋。
“同上几次,平手。”男声,斯文平淡。
晓蓠站定,斜前方笔直站着两个只在近下跨处围了一条绳衣的年轻男子,两人头上顶着装有一串新鲜葡萄的瓷盘,左右两边各有十七颗葡萄被类似飞镖的短箭穿刺而过。青色的葡萄汁液汩汩渗出,只余下中间位置的最后一颗静待穿心的结局。视线往后挪,同在一条直线上的两名玩家正执着第十八枚戟,如所有狩猎者般锁定目标,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盛装出席的少年将军,背脊挺直,肌肉紧绷,薄唇微抿,精瘦的躯体却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仅仅是像这样凝望他的侧面,试着把这副前所未见的凌厉姿态,小心翼翼地烙印在脑海里,竟已似过了千百年那般漫长。
“安卡珊娜蒙皇后,圣驾!”
二戟同出——
鼓掌声惋惜声哄闹声一时沸腾。
晓蓠屏住呼吸。一只戟插进墙壁,另一只嵌入了葡萄,17比18,图特输了。
“晓蓠,还愣着干什么?皇后到了,我们快去迎驾!”
她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了握住她的聂芙忒。“不!你先去吧!”
往外移动的人群将聂芙忒带远,帕拉米苏是一家之主,已经走在队伍前面迎接他们的皇后了。此刻只剩她和他。
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晓蓠看见图特往自己转过来,她注意到突显他双眼狭长轮廓的铅黑眼线,还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眸光。
“你不是因一时失手而失落的人。”无来由的,她一开口便吐出这样一句话。
他上身没穿衣服,红宝石黄金项圈将赤裸的胸膛衬托得愈加坚实。目光定格在那匀称细致的肌理上,晓蓠想,不晓得她现在伸手摸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噢天!她在乱想什么,疯了!
“你让我想起了普鲁里节庆典的晚上。”
今天他和她分开出发。处理完手头上的军务文件,乘马车赶到已过傍晚,他尚未来得及寻找她的身影,便被同僚拉去比射戟。这一轮的对手碰巧又是他,帕拉米苏。奴隶们头顶上的葡萄换了两串新的,颗数正好都是十八。可是那两个希伯来青年身上不同地方都有擦伤,想必有的伤是前面一些人故意为之。
似乎他和帕拉米苏的这场游戏较量引来了不少的注意。也许他该感谢他们,让他不必寻觅便能见到她。一身努格白,没有挽着透明的披肩,惟独那顶珍珠流苏头饰说明她为此次宴会花了心思,系在细腰间的栗色腰带,恰好配上她小麦色的皮肤。她不过是缓步向他走来,他竟有种将近窒息的感觉。
晓蓠难为情地笑道:“那次穿得那么热情,这次却冷素得像雪雕了。”
“不,这样很好。”图特伸长五指,冰凉的指尖在温热的左侧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勾勒,“可惜今晚的蓝睡莲没能绽放。”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潮倏然又涌上了脸部,晓蓠清楚感觉到他指尖拂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着火了。
她拼命深呼吸才勉强发出声音:“你……你不去问安吗?”
图特闷声轻笑,“你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那么笨拙。”
“要你管!”晓蓠气结,吼出来的声音却娇柔若丝。
“好吧,你和我一起去见驾。”他牵起她的手往笑语声不断的中庭迈步。
晓蓠虽隐约觉得此时的他有些不同于往常,兴许是霭霭夜幕魅惑了人心的缘故,但无论怎样,她到底是为他这份难得的温和雀跃不已。
有谁来告诉她,秀色真的可餐?为什么她对着这群袒胸露乳、舞姿婀娜的舞娘们却毫无果腹之感,相反地越来越饿?
哦不,该死的胃痛又犯了。
图特察觉到晓蓠的脸色不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呢?”
她不想丢脸,可是实在不说不行了。“我好饿。”
少年微微皱眉,“你没吃晚餐?一早来到做什么去了。”
晓蓠瞟了对面一眼,安蕾琦纱朵拉那孩子正用巾帕消灭着风卷残云后的痕迹,哪有一丝不愉快的迹象。反观自己,先是被她气到肚子饿,然后被帕拉米苏缠着调弄,开始没了饿的感觉,再然后被聂芙忒拉着去看高手玩飞镖,又饿了,最后皇后驾到,她没拿到一点吃的就陪着图特入席了。而饿过头的下场无非就是胃没东西消化,转过头消化自己。
忍着那间歇性的抽痛,她特别无辜,在场地位最尊崇的那位纹丝不动,她好意思举手发言说自己还未进餐么。
“图特将军,你的朋友不舒服吗?”安卡珊娜蒙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看到女孩发白的脸色,关切询问。
与话音一同令晓蓠诧异的是图特难以捕捉的一僵。
就这样吧,她豁出去了。
晓蓠起身,双臂交叉紧靠胸前,双手贴着肩膀,恭敬地朝她躬身行礼:“回皇后殿下,晓蓠身体稍有不适,打扰了殿下和各位大人兴致万分抱歉。”
她不是没有瞥见图特的不悦,以及他警告自己的眼神,大抵是责备她擅自抢在他前面回话。对此,晓蓠权当视而不见,反正安卡珊娜蒙初到时她就已经无礼过一次,也不差这一回了。但愿这次没再吃力不讨好,不问缘由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结果不会换来某人一句“多管闲事”的评价。尽管有些疑问图特和安卡珊娜蒙之间的关系,此刻却没多余精力去在意,因为她快饿晕了。
安卡珊娜蒙微微思忖,不紧不慢地说道:“图特将军,请尽快送你的朋友回府,并为她传召医生,切勿耽搁。”
图特闻言站起:“遵命。臣谢过皇后殿下。”
晓蓠直到踏出那个灯火璀璨纵情声色的庭院一刻,始终没有认真瞧过安卡珊娜蒙一眼,不过她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在场唯一一个感知到他们微妙气氛的人。
离开帕拉米苏的府邸,图特吩咐孟斯贝尔驱车回去,他则和晓蓠共乘一骑。
“你还没恢复神智是不是?知不知道空腹是不适宜骑马的?”孟斯贝尔驾着马车远去后,晓蓠无奈地对她身后的少年这么说道。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晓蓠蹙眉。他要是敢回答她饿着肚子骑马死不了人之类的,她保证立马掐死他。
图特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鼻尖顿时传来怡人的薄荷香气。他吮吸着那股香气,不由笑道:“你也不怕长虱子。留着和你一样长发的,就只有朵坦尔了。”
朵坦尔是谁?晓蓠挫败地承认,她重新闯入他的圈子的决定可能真的做错了,常常有种踏进去是流砂的错觉,一个谜题尚未解开,却有更多谜题接踵而来。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她必须把话题拉回正轨,从而驱散自己纷繁的思绪。
图特正视她的问题,敛起笑意严肃道:“我也还没进食。”
晓蓠霎时反应不过来。待她琢磨出是他玩的是什么文字游戏之际,不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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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她遥望着远处在点燃了一排灯火的水边轻灵起舞的少女,微微出神。这个少女,前一刻还很亲昵地黏着图特,像极一个撒娇的小女孩,这一刻却手执奎卡权杖,在所有底比斯居民的注视下,翩然舞动,宛如一只跃然水上的蝴蝶。
天色未亮透,她就跟孟斯贝尔搭船抵达尼罗河西岸。图特又一次和他们分开行动,谁叫他贵人事忙。
今日是凯姆特一年一度的河谷欢宴节,实际上其实算是底比斯特有的节日。在这个近似中国清明节的日子里,王城中最瞩目的可谓是三艘分别供放着阿蒙神、妻子穆特、儿子孔斯圣像的圣船游行。
游行活动自天狼星升起开始,起点是城西的阿蒙神大神庙。圣像依序被抬出神庙,置于雪松木制的圣船顶部的黄金神龛之中,圣船随后被用绳缚到竹竿上,由僧侣们抬至河岸,三名神祇的圣像在河边被转入拖船,横穿河面抵达西岸,再由僧侣抬着竹竿巡视主神和本王朝法老的祭殿,太阳沉入地平线一瞬拖船乘着圣像驶往东岸,僧侣取用另一方向的路线把圣船抬回阿蒙神大神庙,沿途供居民再一次膜拜。游行到此结束。
图特负责上午游行的护卫工作,然而直到午后晓蓠仍没看到他。
这一天薄云遮天,因此就算是白天呆在一大片比热容极低的沙子上,也不至于烈日当空来个蒸笼的恐怖,只要补水及时即可减低中暑的几率。大量自由水被蒸发掉,不代表她不需要排泄,毕竟有些代谢废物只能经由特定渠道排出体外,并且她确实内急,憋了好几次再憋不住,终于顾不上会不会亵渎安睡在这片陵地下的先人,对孟斯贝尔抛下一句“我听到了大自然的呼唤”便一溜烟消失在人海之中。
“谁?”
“对不起……我就走了,你当没见到我。”晓蓠羞愧得想把自己埋进沙里。
青年不语,沉静的眼光闪烁着。见她急忙转身欲走,想也不想地低声说:“你是昨天的客人。”
昨天?客人?
晓蓠顿住身形,她略一思索,随即惊讶道:“你是其中一个顶着葡萄的少年?”她此时才留心到他身上各处的伤痕,脸上的、手臂的、大腿的,有的结痂了,有的却感染化脓了。这些一看就是新伤,是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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