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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在北京有张床-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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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彤彤停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我赶紧住嘴。她藐视我似的虚着眼睛:“你现在是逮着机会就刺我,痛快了?”

“我不痛快行吗,我心理阴暗着呢,多一个房奴就多一个同志嘛。”我陪着笑,“你也是一人文学博士了,你说说我这种心理属于啥心理,正常么?”

武彤彤偷偷看看周围,低声说:“你这叫太监心理,自己不行,就推测别人也不行。”

我们都咯咯咯地笑起来,一股辣椒油被我吸进气管里,咳嗽不止,武彤彤过来给我捶背,那几下就像复仇的大锤砸下来,差点没把我五脏六腑砸成一肚子“乱炖”。

走到朝阳门地铁附近,武彤彤指着那个街心花园:“我们在这张石椅子上坐过,还有那个石台阶。嗨,那几个风轮还在转呢?”

我强忍悲愤,一言未发。

下午,我以武彤彤朋友的身份陪她见了一名校的人事部头儿,他们提供的条件大同小异,啥都好说,房子没戏。为了表示诚意,那人请我们吃了一顿晚饭。

到了槐树街武彤彤就觉得紧张,到了我的蜗居,她像卫生检查团的官员一样里里外外巡查一遍,长舒一口气:“比我想像的要好点,和我以前住的地方差不多。”

“凑合。这墙去年才刷的,我也就这水平了。”

武彤彤在电脑桌前坐下,差点摔下来,她抱怨:“啥破椅子啊,暗器啊?”

“拿它当刑具呢,几本书都坐在这椅子上写出来,不破行吗?忘了大英图书馆地板上马克思的脚印了?写作就是服刑,你以为度假村呢?”我得意地说,给她沏茶。

“你以前和女朋友就住这儿?”

“嗯。”

“这房子结婚是差了点。”

“这儿除了这个床垫,啥都不是我的,凑合着用,如果不计较,坐床上吧。”

武彤彤浏览了一会网页回了几封邮件,打着哈欠坐到床上,半靠半躺浏览了我的书。我坐到电脑前,无所事事地浏览新闻,一边心不在焉地和武彤彤说话。她停下阅读,埋怨:“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会话?”

“你不是在看书吗?”我只好停下来,不知道该说啥,甚至想她早点离开,七年前的激情荡然无存。时间真残酷,无数次的人类大劫难自然大灾害,都早已湮没在流沙之下,何况一段男女纠葛。

“你找个话题吧,你见多识广的,和你在一起我只有当听众的份儿。”

武彤彤叹气:“看来你是跟我无话可说了啊。我知道你恨我。”

“以前后,早趋于麻木了,人就是贱皮子动物。”

“是吗?那就好。”武彤彤直视我,“你能不能老实说说,你激烈反对我回国,是不是没一点私心?”

我思忖片刻郑重其事:“我说过我麻木了,只是像绝大多数俗人一样,出于朋友好意提醒你,这儿不好玩,仅供参考。”

“好一个仅供参考!看来你确实是麻木不仁了。”武彤彤淡淡地说。

我一笑:“你以前怕的不就是我唧唧歪歪没完没了觅死觅活吗?”

武彤彤没说话,半晌,她问:“你还想出国吗?”

“无所谓了,哪儿都是混吃等死。”我微笑着看着她,“何处青山不埋人?”

“我以前挺自私的。”

“人都自私。”

“我有难处。”

“太理解了,留学嘛。”我宽容地说,“我也看过一些关于你们这些人的报道,学业经济感情身份工作文化差异都拧到一块了,能不艰难吗?”

“你怎么不问问我以前?”

“以前问得还少啊?差不多都成妇联主任街道大妈啦。”我笑,“现在就别问了,我怕你尴尬。”

“你无非是问我怎么还没嫁出去,是吧?”

“也是哈。”我百思不得其解状,“我听人说,你也对我说过嘛,中国女的在那边个个都是珍稀品种,八国联军围追阻截啊什么的!是个女的都能嫁出去。你咋搞的啊?”

“那是我丝毫不愿委屈自己,明白吗?”武彤彤瞬间声音高了八度。

“不不,你误会我了。即使我的逻辑再糟糕也明白——在美国的华人中,是个女的就能嫁出去,你没嫁出去,说明你不是女的呗。这是最简单的三段论。敢情问一句,你——是不是做啥手术啦?”

“去你的!”武彤彤扬起书要砸我,我闪开了,笑道:“你看你看,有你这样的女人吗?灭绝师太、食人鱼、母夜叉三位一体,全世界有你这样的女学者吗?”

“那是老娘卓尔不群!”武彤彤昂起脖子。

“那是你高处不胜寒!你麻烦大了!”我阴阳怪气,“根据乙女嫁甲男丙女嫁乙男丁女嫁丙男的婚恋生态原理——TMD又一个排列组合题呵呵——你这甲女和我这丁男也就成了剩男剩女,要么永远剩下去,要么,凑合着过吧。”

武彤彤大笑:“我才不找你这样的丁男呢。”

“就知道你不会委屈自己。”我非常郑重地说,“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保证你今天就嫁出去。”

“说。”

我老调重弹:“你呀,就穿件T恤衫,或举一块白布,作访民状,就写几个字:美国女博士,孤守春阁孤枕难眠什么的。然后呀,你就到大街上那么一晃悠,哪儿人多去哪。保管把甲乙丙丁各等男人、狼以上的品种以及交警城管联防记者小脚侦缉队卫生防疫站统统给招来。”

武彤彤来了一句以F开头的美式国骂,纵身跃起,和我撕扯搏斗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赤身裸体如蟒蛇交织。我们就像被仇恨和饥饿折磨得头昏眼花的非洲猛兽一样,把对方当作美味和天敌撕咬殆尽,片刻已成杯盘狼藉。

5

晚饭后,武彤彤建议移师再战,说钱已付了,条件也好多了。此后,在那个大金牙似的酒店足不出户,连战两天三夜。饿了电话订餐,我披着浴巾开门接餐,她则躲进卫生间。

八年前和武彤彤做爱,就已经不仅是男女相悦,水乳交融中拧着一种对抗。历经几年欧风美雨的沐浴和奶酪黄油的滋润,又戴上货真价实的博士帽,武彤彤不但心理上演化成一个变本加厉的女权主义者,生理上又恰逢波峰浪尖,比以前更富进攻性、创造性和不屈不饶的毅志,已非我温良华夏食草种族,活生生上演一幕春天里的“动物世界”。如果哪天她拿了海归运动会女子铁人三项赛总冠军,我一点也不吃惊。

高节奏的动作中,我断断续续地哀嚎:“人生最大之不幸,就是和女博士上床,这哪是做爱啊,搏命啊!”

“瞧你那熊样,跟我斗!”武彤彤扬起脖子,扭曲着脸,“只有累死的牛没耕坏的地,看老娘榨干你!”

和多年前相比,武彤彤更喜欢女上位姿势。四肢铁钳般遏制住我,眼里冒烟,嘴里喷火,身板铿锵。我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那只倒霉的猴子,除了伸出个脑袋一个劲地折腾,无法动弹。

“你还是饶了我吧,我们是全面不和谐。”一阵紧似一阵的凌厉攻势后,我终于抛锚了。弹尽粮绝,油尽灯枯,枪栓再也拉不开,瘫软如泥的我除了俯首称臣别无出路。

“你是资源全面枯竭型。”武彤彤哈哈大笑,又咬牙切齿,“要在床上斗,你们这些臭爷们永远不是娘们的对手!”

做爱中除了对骂,她有时突然大哭起来,吓得我差点当场举而不坚,欲停下却被厉声喝止,只好在干嚎中虚拟高潮冒充好汉。几天竭泽而渔下来,早已如同一具枯井。铁嘴钢牙骨头硬的武彤彤成了我的床上终结者和情欲掘墓人。想起一种雌性昆虫,每次交配后都将与之欢愉的雄性昆虫吃掉,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把老娘看成淫妇了是吗?我也是久旱逢甘霖而已。”武彤彤笑起来,伏在我身上,忽然异常悲哀,“迷信的说法,我们也许真的命里相克,没戏了。”

“我跟谁都没戏了。”我颓然叹息,“我早就行尸走肉了,只有能量没有感觉。”

不到一月武彤彤从老家返京。她说国内一家单位答应给她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如果美国那边没啥重大变故,十有八九她会去那里了。随后几个疯狂的日日夜夜,无论如何努力,我们都无法回到从前了。我彬彬有礼麻木不仁地把她送到了机场,和我隔着金属栏杆挥手再见时,我看不清她墨镜下的眼睛,好像仍是一付嘲讽。

第45章

1

2006年最后一天,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打开电脑,缩手缩脚地出恭、洗漱完毕,回到电脑前一看,就在寒风凛冽的晚上,远在巴格达的萨达姆君被绞刑处死,身首异处。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和视频,堪称最有冲击力的行为艺术和普法教育。我的脖子突然凉飕飕的。我没心思工作,在网上浏览专题和网友评论,居然看了整整一天,还抽空修改网上一篇《纪念萨达姆君》,让文章摆脱对《记念刘和珍君》的摹仿。傍晚出门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拉面,喝了二两二锅头,踏雪去了。

晚上快睡,有人敲门,喝问什么的干活,没答应;从猫眼看,黑乎乎的。估计又是乱收费或查证的,不理睬。敲门声又起,有些惊慌,黎翔也出来了,蹑手蹑脚地从厨房拿出锅铲藏到门后双臂轮起,示意我开门。我一拉开门,居然是丹尼尔!他背着一个大包,地上摆着两个皮箱。他一脸坏笑,像玩拳击一样挥舞着双手靠近我。我大惊,他不是回家过圣诞节了吗?丹尼尔说圣诞节已经过去啦,来过中国年了。

“楼下保安没为难你吧?”

“还可以吧,那两个Uniform(穿制服的)认识我。”他中英文夹杂说。大包大箱搬进房间,脱下皮夹克。

“怎么不回你宿舍呢?”

“我辞职啦。”他漫不经心。

我很吃惊:“你疯啦,你工作不是挺好的吗?一月抵我半年呢。”

“公司垮了。”

“怎么会呢?”

丹尼尔呵呵一笑:“他们给我开的工资太高了,这是一家小公司。”

“那你咋办?”

“我有新工作啦。我为自己工作,所以要省钱了,你知道,我还有贷款没还完呢。”丹尼尔以前也说过早想设计一款软件,现在可以着手了。他说现在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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